新年的钟声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来,五彩缤纷的焰火在夜空中盛开,大地一片欢腾。沈睿的电话在筱飞燕拿起那个丝绒盒子的时候打来了,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她却把手机紧紧的贴在耳边,笑容绽放的脸庞娇美如花。
睡足了一个下午,跟大人一样守年夜的筱小越蹑足进来,趁筱飞燕不注意抢过那个丝绒盒子,转身跑出去。筱刚看到丝绒盒子里装的是一只钻戒,忙道:“小越,还给姑姑!”
筱小越把戒指套在自己大拇指上,嘟着小嘴说:“我的,姑姑的就是我的!”
筱刚拉下脸命令:“我数一二三,马上把戒指还给姑姑。”
“给小越玩嘛。”筱飞燕在屋里接了腔,再出来佯作不在乎的说:“我在地摊上买的,不值什么钱的。”
梁丽拿拉过女儿的手,看着戒指上那颗钻石,啧啧叹道:“现如今地摊货也做得这么精致了。”
在阳台上看焰火的马仲秋搂着妻子回转客厅,顺口笑道:“你信燕子的,通常她一本正经的时候,就是说谎话的时候。”说罢,他的脸色忽然阴了一下,同时又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无独有偶,筱刚也跟马仲秋有着一样的感觉:跟叶湄相处越久,越容易把她跟燕子弄混,仿佛她就是燕子,仿佛燕子一直在身边,从未离开。
“马回回,过年了,你又大了一岁了,还要欺负妹妹啊。”筱飞燕很不满的说。
“燕子,哥这不是怕嫂子把你的婚戒真当地摊货,让小越玩丢了嘛。”
“重要的是人,这些身外之物,地摊货或者珠宝店出售的,都没有区别。”当初,钟奇买的钻戒更大更璀璨,又有什么意义呢?徒现那份感情的廉价罢了。苦笑一下,筱飞燕幽幽的说:“小越喜欢玩,就是这戒指最大的作用。至于最后是被她扔哪个角落,或者放在我的梳妆台,都没有区别。”
“小越会被你这个姑姑宠坏的。”梁丽无可奈何的叹道。以前,女儿就跟姑姑亲,现在姑姑是假的,女儿还是跟姑姑比跟妈亲。
“是个好的,宠也宠不坏。咱们小越会一直做个好姑娘的。”把小侄女抱起来,脸挨着脸,摩挲着,筱飞燕觉得心头忽然涌起的悲伤就那么轻轻的飘散。
“姑姑也是个好姑娘。来,啵儿一个,新年快乐。”筱小越在姑姑脸上“叭叽”亲了一口。
“还是我们小越最聪明,第一个说新年快乐哦!谢谢,姑姑也祝小越新年快乐。”筱飞燕美美的在小侄女粉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马仲秋在旁起哄:“小越,还没跟叔叔说新年好呢!”
筱小越边作揖边甜甜的说:“恭喜发财,秋叔红包拿来。”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大人们也互致新年祝福语,筱飞燕跟小越收了一样多的红包,乐得两人脸上笑开了花。马仲秋故意逗她们:“你们俩丫头收了红包,总要给表演个节目吧。”
筱刚笑道:“小越唱一首歌吧。”
筱小越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往屋子中央一站,有板有眼的说:“现在我给大家唱一个‘新年歌’。”
马仲秋还想挤兑筱飞燕的,不想她主动说:“那我就给小越伴舞吧。”
一个“舞”字出口,筱飞燕看到妈妈眼眶红了,知道妈妈触景生情想女儿了,一个标准的芭蕾舞姿旋身飞跃,落足小越身边后,随着她稚嫩而欢快的歌声,跳起了热情奔放的踢蹋舞。哥哥嫂子们都跟着跺起脚来,接着是舅舅舅妈,然后老外公也笑着用拐杖在地上捣着,妈妈悲伤的眼神逐渐明亮,笑容也慢慢晕染着她的眉梢眼角,直到她慢慢的跟着大家一起跺脚。
当天晚上,筱飞燕做梦的时候,也是一直在跳着舞,而她不知道的是,妈妈整晚坐在床边,静静的望着她恬恬的睡靥,神情中混和着困惑、爱怜与庆幸等好些情绪。
大年初一,带着小越追着一队给商家们拜年的舞狮子玩龙灯的队伍,疯跑了半个城区后,腿酸得抬不起来了,筱飞燕才带着小越回去,家里饭菜已上桌,大家都等着她俩了。
“这俩疯丫头,还知道回啊!刚才老太爷就在说要我们哥俩去找你们。”马仲秋笑道。
“外公要找我们,八成是三缺一。”筱飞燕调皮的朝外公眨了眨眼。
老外公这一辈子律己甚严,对儿孙辈的要求也极为严格,造成了儿孙辈都畏惧他,独筱飞燕敢趁他睡着了剪他的胡子,或者把他从三十年前就一直跟在身边的拐杖藏起来,再不就是往他茶里加盐,反正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不敢干的,这也是马仲秋最佩服她的地方,而最让他不服气的是她从未因此受过罚。
从不打麻将的老外公无声的笑着,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假冒的外孙女。
“外公不打麻将,但是舅舅看中了你的红包。”舅舅也真心接纳了这个假冒的外甥女。
“有本事桌子上拿啊。现在有外公在,舅舅也不能跟秋哥对暗号,大家各凭本事,是我的红包不保,还是舅舅的私房钱不保,都是两说啊。”
“咦,你连舅舅跟你秋哥对暗号的事情都知道?”
“哼,你们以前欺负我跟哥都不懂回文,用回文的相互通知对方打什么牌。妈妈还在旁边看笑话。”想想从前,有那么多让人开心的事情,筱飞燕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酒终席罢,收了桌子,舅舅父子加筱飞燕兄妹,四人在牌桌上,小一辈的俩妯娌与老一辈的俩姑嫂捉对儿说着家长里短,老外公则被筱飞燕拉到旁边督阵。
没有大人约束,筱小越带着刚会走路的明明表弟在她卧室里从床上滚到地下,再从地上爬到床上,然后把筱飞燕的手机翻出来玩。
钟奇上次来电话的记录还没有删,筱小越稀里糊涂的就回拔了过去,电话接通后,钟奇惊喜的说:“湄子,新年好!”
筱小越挺老成的回了句:“新年好,你是烟鬼叔叔吗?”
“烟鬼叔叔?”
“你说明天会来拜丈母娘,是中午来,还是晚上来呢?我跟爸爸要中午在姥姥家吃了饭才会回来噢。”
“知道了。你们家的地址你说得清楚不?”
“我有那么笨吗?”筱小越很不高兴的被人看扁,小嘴儿撅得老高。
客厅里的声音太吵,筱飞燕没太听真小越的话,随意的问:“小越,在跟谁讲话?”
“跟大笨蛋在讲话!”筱小越扬声说罢,在钟奇一迭声的恭维话里,她大小姐总算是消了气,把自家地址详细的说了出来。
初二的清晨,筱飞燕还在被窝里,沈睿就打来电话,说要来拜年,她口不应心的说:“**,你来拜什么年嘛。”
那慵懒的腔调,还有打哈欠的声音,撩得沈睿心痒痒的,不期然想到被诛心道士那帮歹徒胁持到那荒郊野店里时,俩人共浴又共寝的情形,舔了舔发干的唇,他低低的说:“偷心的女巫,她变成一条蛇,能吞云吐雾,我的世界在云雾里渐渐变得渺小,渐渐的迷失自我。”
“你在写诗么?噢,真是个不务正业的警察。”
“女巫,偷走了心,就把人也一走带走吧。”
“倦了,在这个中午/两只斑鸠,站在两条/电线上,脸对着脸,相隔5米/它们没有说话,没有张望/也没有用翅膀唱歌,用身体/讨论激情。它们平静地栖息/不能再远,如果相距10米/它们就只是两只斑鸠/5米,我们仍然能够看出/它们是一对夫妻。哦/这很像我们今天的爱情。”
“没想到你也看王浩洪的诗歌。这首《两只斑鸠》,用来形容当下很多夫妻的状态都很合适,但是亲爱的,我们不会。”
“我们怎么能例外?”
“等我当面告诉你好么?我马上就到了。”
“啊?你已经到了!”筱飞燕惊得从床上跳起来,急忙忙的套上衣服,也忘了先挂掉手机,让沈睿听到她弄出的声响,完全可以猜到她慌里慌张的样子,抱着手机独自偷乐。
胡乱梳洗罢,顶着一张未着脂粉的清水芙蓉面,筱飞燕拉开门,却愕在那里:“钟奇,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