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摆上桌时,哥哥一家三口到了,一见筱飞燕,嫂嫂梁丽眼中有着明显的戒心,小侄女筱小越则完全是好奇,想必小丫头一直给瞒着姑姑出车祸的事情。上前一把拽过长得圆滚滚的小丫头抱在怀里,在她肥嫩的脸上轻轻咬了一口,筱飞燕怪叫道:“小越的皮真厚啊!”
小丫头反应倒快:“皮当然得厚点,要不,老早就被你们咬死了。”
筱妈妈端着汤碗出来,笑道:“瞧瞧这小越伶牙利齿的,比她姑姑一点不差。”
“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啦。”朝着眼中戒备神色正浓的嫂子笑笑,筱飞燕一语双关的说:“嫂子,对你的小姑子回来,就不表示一下欢迎?放心,我不会把咱家吃穷的。有了小越这小心尖子在,筱家的财产老妈会替你收好,不会让我给偷走的。”
“别瞎说,真是没规矩。”筱妈妈搁下汤碗,假意的拍了女儿一巴掌,笑呵呵的说:“幸好你嫂子知道你打小儿就疯疯癫癫的,不会跟你置气。”
筱刚轻咳一声,梁丽乖巧的接腔笑道:“燕子开玩笑的,我置什么气啊。以后,我还盼着这她出嫁了多接济娘家人呢。”
“嗯,等我钓个金龟婿,把他们家的钱都弄回娘家来。”原本是说笑的,忽然想起钟奇,他可不正是所谓的金龟婿么?再看哥哥的脸阴了下来,筱飞燕也沉默了。
不知内情的筱妈妈笑骂:“又乱讲话,好了,都别站着,吃吧,菜要凉了。”
赶紧抱着小越坐下,筱飞燕故意跟小侄女两人嗲声嗲气的互说童音,话也是肉麻兮兮的。
“宝贝儿,让姑姑亲一个,给你吃个珍珠圆子。”
“姑姑,圆子好好吃哦,我好爱你哦。”
两人嗲嗲的声音绝不逊于曾轶可,把个筱刚也酸得不行,顺口像从前那样责备道:“你们俩别这么肉麻行不行?雷死人了!”
有奶奶在场,小越一点都不怕老爸,马上大声反击:“羡慕我们了吧?活该,谁叫没有儿子抱着亲亲的。”
就算有儿子,能这样养么?筱刚被弄得哑口无言。
在旁边看热闹的梁丽也凑上来幸灾乐祸的说:“小越,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爸就怪妈妈没给他生个儿子,你还故意气他。”
筱飞燕自然是立场坚定的帮着哥哥:“我哥可没有那种迂腐观念。小越,你妈这是以啥之心度啥之腹?”
基本上有姑姑在场,小越就跟她是铁血同盟,不管是亲爸还是亲妈都是敌方,姑姑话头一丢出来,小丫头马上答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妻子气结的样子,筱刚轻咳一声,说:“不准乱讲,吃饭。”
小越根本不理老爸这茬,跟姑姑互扮鬼脸。
一餐饭吃下来,连筱刚都差点忘了眼前的妹妹是叶湄这个事实,筱飞燕也几乎忘了自己现在换了个身体。饭后,梁丽带着女儿先回去了,妈妈在厨房洗碗,兄妹俩各端一杯清茶坐在客厅里。
透着袅袅的茶雾,筱刚压低声音说:“谢谢。”
愣了一下,筱飞燕才反应过来,不高兴的皱起鼻子说:“噢,自家兄妹还要说谢谢,太过份了。信不信我把你八岁时候干的糗事告诉你的学生。”
呆了一下,筱刚不确定的问:“我八岁时的糗事?”
“话说,某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在八岁那年,忽然有天一反常态安安静静的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看到他这样乖,妹妹脑袋发毛,猜他又有什么大动作,决定一探究竟,结果发现了他的初恋。”
“什么初恋?”
“装吧,你就,证据至今留存,上面有某人亲笔招供。”学着哥哥的习惯清了清嗓子,筱飞燕背课文般的念出一段对话,掀开了筱刚久远的记忆。
在一间简陋的教室里,正是上课时间,坐前后排的两个小学生不亦乐乎的传着纸条。
小纸条上写满了字,一排是女生写的字迹娟秀,一排是男生写的,字像鸡爪子扒出来歪歪扭扭。小纸条传来传去,两种字迹交替在上面写着稚气的语话:
你怎么那么可恶,老打我的小报告。(男生)
我是班长,我不管你,老师会批评我的。你就不能守纪律一点吗?(女生)
如果我喜欢你,你还打我的小报告吗?(男生)
那得看我是不是喜欢你。(女生)
那你喜欢我不?我老爸夸我是天才呢!(男生)
那你成绩还这么差?我看你爸就是那种癞痢头的儿子也是自家好的那种人。(女生)
学习没意思,我讨厌。我以后不用毛毛虫吓你了,你不喜欢谁,我就帮你吓谁。(男生)
你不准再用毛毛虫吓人,还要帮我捉蝴蝶,我就喜欢你。(女生)
我爸说,喜欢的人就要叫“亲爱的”,你得说“亲爱的筱刚”。(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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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省略了若干肉麻兮兮的情话,怎么样,小情圣,现在你还要否认那不是你的初恋么?”筱飞燕小人得志的奸笑道。
“这都被你知道了?”筱刚脸红了。
唉,不得不说,自家老哥就算是头发花白,还是超有魅力的,难怪嫂子当初倒追他。筱飞燕贼笑起来。这时,手机响了,她随手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里面传来急促的女音:“湄子,你跑哪儿去了,急死我了!”
“林怡!”吃惊的叫了一声,看到筱刚的脸部线条马上变得僵硬,筱飞燕心虚的朝厨房那边张望一下,匆匆说了句“我很忙,有空再聊。”就马上关机。
暖融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两人都不再讲话,直到妈妈在厨房里忙完出来,笑道:“刚儿还没走呢。”
筱刚条件反射般跳起来说:“这就走了。燕子,明天中午到哥办公室来一趟。”
看妈妈有些奇怪,筱飞燕故意懒洋洋的说:“知道了,要办年货嘛。不过,现在就准备是不是太早了点啊。”
妈妈倒是释了疑,替儿子解释说:“今年过年早,元旦没几天就过年了。你哥前几天还跟你舅舅说,要把他们一家都接到他新房子里过个热闹年的。不提前准备哪行?”
“知道您这孝顺儿子费了番心思,想法子要让您开心了。”看着掩不住伤感情绪的哥哥,筱飞燕有意把妈妈的身子扭过去,免得妈妈看到哥哥的表情生疑。
“我走了。”筱刚匆匆走了,再不走,他怕自己忍不住流泪就麻烦大了。
回到家里,梁丽已经把小越哄睡了,坐在床上等着,一听门响,马上跳下床,把他拽进卧室,关上门,低而急促的说:“她会不会是想把那笔钱弄回去的?”
推开妻子,筱刚烦躁的说:“钱,你就会关心钱!”
扯住丈夫的袖子,梁丽压低声音说:“林家那富家女替她出了那么一大笔钱,她就马上冒充燕子来咱们家,要是对那钱没想法,鬼才信。我可跟你说了,就算把事情抖开,我也不会让她把钱弄走的。那钱得留给我们小越出国留学用。”
气得血往脑门顶上冲,筱刚吼道:“你敢把事情抖开,我们就离婚。”
一墙之隔的小越给吵醒了,小丫头揉着惺松的眼睛推开这边没有关严实的门,探进半个身子问:“你们在吵架吗?”末了又自作聪明的说:“我告诉奶奶你们晚上不睡觉吵架,让奶奶骂你们。”
看到丈夫的火气一下子给压了下去,梁丽以少见的温柔笑着说:“小越乖,快去睡,爸爸跟妈妈在开玩笑。”把女儿带到隔壁哄睡了,她再过来看到靠在床头吞云吐雾的丈夫,很有些有恃无恐的说:“筱刚,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来,就算你坚持要吃粉笔灰,我也不再勉强你,但那笔钱你得给小越留着,不能让那女人给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