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搏斗
刚出生不过一天的婴儿，突然说话，对万喜所造成的恐惧，绝不亚于公主剥皮萱草的威吓。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四下逡巡一圈，最终落在武重世的脸上。
“你告诉斡离不，刘琦狡诈异常，绝不能上他的当。”万喜这才注意到武重世一张一翕的嘴巴，活见鬼似的一嗓子：“有鬼，有鬼……”他不敢再和武重世呆在一处，狂奔到斡离不身后。
正在紧张对阵的双方，都没听清万喜那一嗓子。斡离不回视万喜，微微一笑道：“我让你看好娃娃，你干什么？”
“有鬼，斡大侠，有鬼……”万喜紧张得汗流劈面。
刘琦久随他的父亲在边关打仗，已经听出斡离不不是汉人，讥笑道：“万喜，你帮助鞑子助纣为虐，还不把少爷抱过来。”
万喜知道，无论他如何解说，眼前这些人，都不会相信，一个刚出生的娃娃能够说话。
“万喜，你看好小娃娃，我战胜了刘统制，我们就可以离开了。”万喜听从斡离不，躲到一边，却再不敢走近武重世躺的地方。
“主不欺客，请！”刘琦看到斡离不手中没有武器，也便不把宝剑拔出。
“刘将军，我劝你还是拔出宝剑吧。”斡离不自信战胜刘琦不过是举手之劳，自负地向刘琦腰间指指。
“等过会不济事时，我一定拔剑，你先出手吧。”刘琦笑着道。
斡离不向西方望望，月光已经黯淡，离着天亮不远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他近前一步，右手握拳，向刘琦肩胛击去。
刘琦会家不忙，撤步拧身，打来的拳头落空。斡离不不待刘琦反击，变拳为掌，横切对方脖颈。
“好！”刘琦低喝一声，再不躲闪，挥掌相迎。两只手结结实实击在一处。
刘琦手掌一阵痛疼，暗惊：“这鞑子好大的力气。”斡离不右手也已麻木，连连抖动，麻木才慢慢消解。
“你一个小小统制，有此功力，佩服，佩服！”斡离不竖起大拇指。他突然猛地回身，大吼道：“你想干什么？”左手挥动，一声惨叫，一个身影摇晃着倒在矮墙之下。
刘管家看到二人斗在一处，认为时机不可错过，向身边侍卫小声吩咐。侍卫微微点头，慢慢靠向矮墙。他做梦也没想到，斡离不目力极佳，早已看在眼里。
“你这是干什么？”刘琦愤怒斥责，“我们早已说好，只有我们二人切磋，你为何凭白无故杀人。”
“我杀人了吗？”斡离不冷笑。
矮墙边倒下的人，此时扶着墙，又慢慢站立起来。看他的样子，好像毫发无损。
对手使用的功夫极像劈空掌。数步开外把人击倒，刘琦自信也能做到，难就难在，把人击倒还能不受伤，这就是他做不到的了。
对方招子很硬哪！刘琦暗暗心惊，但此时此刻，决不能在对手面前表现出来。
斡离不目光傲慢四射，道：“是好汉的都听着，在我和刘将军动手之时，再有谁胆敢偷孩子，就别想再从地上爬起来。”
斡离不视在场的人如无物，刘琦出生于将门，少年得志，已经被斡离不的话激怒，大吼一声，扑向斡离不，拳脚交加，不分点数横扫他的全身。
斡离不也是久经战阵，知道今日遇到平生仅见的对手，不敢怠慢，鹞子翻身，起有丈来高，才算躲过刘琦这一轮猛烈进攻。
“刘将军，你空手是难以取胜的，还是拔剑吧。”斡离不本是惺惺相惜，但更加启动刘琦的耻辱之心。
“我就是不拔剑，看能不能将你拿下。”刘琦冷笑着，伸出右腿在地上慢慢划了一个圈子。斡离不起先还奇怪，仔细看，才发现，青石板的地面，已经出现一个浅浅的划痕。
“哦，好功力！”斡离不赞叹，然后很无奈的口气说道，“只是我不明白，你的敌手会像青石板一样等着你用腿去划吗？”
刘琦的好胜之心被斡离不刺得出血，“呵呵”笑道：“但愿你不要像青石板一样才好。”圈子划完，刘琦身子盘旋而起，带动青石上划出的石屑直向斡离不而去。
斡离不只顾去盯对手的双腿了，就没有顾及四散的石屑，立刻被眯了双眼。
“阿，呸。”斡离不吐着嘴中的石屑，一边揉眼，一边猛往后退。经验丰富的他，十分清楚，在视力全失的情况下，只有把背靠着矮墙，才可能躲过对方猛烈的进击。
“好！”
“好啊！”
在驸马府就惊惧于斡离不超凡武功的侍卫家奴，看到刘琦胜利在望，不约而同叫起来。
斡离不不为四下的叫声所动，仔细辨听着刘琦的动静，刘琦却在空中猛一转身，双脚落地，停止了进攻。
“你——干什么？干吗让着我？”斡离不奇怪地问。
刘琦大笑说道：“你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我趁机杀你，你做鬼魂都不会服气的。”
斡离不清除尽眼中的石屑，睁着模糊的眼睛，不屑地看着刘琦道：“你不是真正的将军，用你们汉话说，这是‘妇人之仁’。”
“照你这样说，趁人之危才算得上真正的军人喽！”刘琦正色道，“我们古有言道‘胜之不武’，我刘某人不愿做这样的小人。”
已生惺惺相惜之感的斡离不，用教导的口吻道：“如果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你会顾及一个受伤的敌人，而不去杀他吗？”
“是的，即便是在战场，我也不会去杀一个失去还手之力的敌人。”刘琦斩钉截铁说道。
“看来今天我是输了。”斡离不指着矮墙前的襁褓道：“你可以将他带走。”
武重世一直坚信斡离不能够战胜刘琦，现在事出意外，他马上又将被送回驸马府，他大惊失色，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出声说话，只能“哇哇”大哭。
刘管家听说斡离不同意放过武重世，高兴得慌慌张张过去抱孩子。就在走到斡离不近前时，斡离不突然一伸手将他的脖子抓住。
“狗鞑子，你言而无信，还是人吗？”吃惊的刘琦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呵骂。四下的禁军侍卫跟着骂起来。
“骂人？你们能把刘管家骂回去吗？”斡离不“呵呵”笑着道，“你们那个最有名的军事家不是说‘兵不厌诈’吗？我是跟他学的。”他紧紧抓住刘管家的脖子，一步步退到矮墙边，用另一只手抱起地上的襁褓。
“我这一条命算什么，别管我，救小少爷要紧。”刘管家大声喊道。
斡离不奇怪道：“你们汉人到底是怎么了，知道危险而不去规避，是不是都傻了。”
“呸！”刘管家脖子被掐，还是用尽全力向地上啐了一口道：“鞑子，你们野蛮荒谬，岂知道我们‘视君以忠、视父以孝、视友以义’的道理。我不过是驸马府的奴才，何能与小少爷金枝玉叶之身相比。”
“小少爷，你一口一个小少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们两条命都将不保。”武重世暗想，此刻他最怕的就是，四下里包围的人不顾刘管家的性命，直接冲过来抢他。
斡离不双手各执一个人，哪里还有还手余地，何况还有刘琦这样的高手在一旁虎视眈眈。
斡离不也想到，在那侍卫的眼中，刘管家不过是驸马府一名高级奴仆的身份，难比蔡京的孙子重要。现在就将襁褓中的娃娃交还给他们，自己又岂能情愿。
武重世看出了斡离不眼中的犹豫神色，暗想，只怕他顶不住压力，要将自己交出了。怎么办？怎么办？他一时间也没有主意。
刘琦也扑捉到斡离不的眼神。挥手制止慢慢逼近斡离不的众侍卫兵士：“慢着！”他向斡离不笑着道：“壮士，请你把刘管家放开，我刘某情愿陪你重新打过。”
“天快亮了，你们的大队人马即将来到，你当我是傻子。”斡离扔下刘管家道“刘将军，我给你个面子，这个人还给你。“他腾出右手，掏出怀中的匕首，指着襁褓说道：“如果你们还想要这娃娃活着，就快点散开。”
包围的数几十人，投鼠忌器，不得不四下散开。斡离不正想抱着武重世破围而去，突然一个人奔过来，紧紧抱住斡离不的腿：“斡大侠，你可不能把我丢下不管用呀！”
斡离不低头一看，正是万喜。危机四伏，他哪里还能顾及这个无足轻重的下人，用力想挣脱他。但万喜年轻力壮，又加性命交关，斡离不和刘琦比拼半日，耗去不少力气，一时还真难摆脱他。
机会稍纵即逝，刘琦岂敢怠慢，飞身而起，已到了斡离不面前，左掌猛切他的右臂。斡离不虽然知道他这是虚招，但不招架就将是实招。又不想放弃怀中襁褓，心里一动，一掉头，将襁褓送到刘琦的掌风之下。
“卑鄙无耻！”刘琦怒极而骂，但不敢怠慢，赶紧撤掌后退。
“兵不厌诈。”斡离不嬉笑如初。此时他已挣脱万喜的纠缠，转身就想离去。
驸马府少爷如果被他从重围中带走，刘琦受到朝廷处分还在其次，少年将军的傲慢心性如何忍耐。刘琦忘记他不拔剑的诺言，青光闪现，宝剑已经到手。
“拿命来！”三尺长的剑锋刺向下斡离不后背。也是斡离不太拿大，另一方面他也没想到刘琦会拔剑相向，等他听到风声，想躲时，时机已经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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