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澈染在慕容府监视了慕容芸萱一日,见她未有何异样举动。着实猜不透皇上为何让他监视这女子,哎,这着实苦了他。整整一日呆在房檐上,不止未得吃喝,还得时时提防是否被人发现他的踪影。堂堂卿纹国的将军竟在此偷窥女子。偷窥,脑子竟冒充这两字,允澈染额上不由地冒出了冷汗。这实在有损他的声誉。偷偷溜了出来,深深吸了口气,这差事他允澈染实在未能胜任。
寻了家客栈坐下点了饭菜,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却闻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想起:“小二,端酒过来。”“好的,客官稍等。”小二高声吆喝道。循声望去,竟是他,林羽凡,那位失势的三皇子。允澈染端起酒杯至林羽凡身前,淡笑着道:“林公子,好雅兴,独自在此饮酒。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共饮一番。”懒懒的抬了下眼皮,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几日光景,林羽凡便不似素日的他,高傲,不可一世。此刻的他略显倦意,颓废。林羽凡缓缓道:“如此甚好。今宵有酒今宵醉,喝,今日不醉不归。”允澈染亦晓得其中的七八分,定是因着失势之事,遂未再多语,举杯一饮而尽。
见允澈染如此好爽,林羽凡无奈的笑道:“允兄,若非你我各有所属,想必你我倒会是好兄弟。有道是知己难逢,今日你我在此遇上,许是三生有幸。来,喝酒。”猛的灌下一口酒,若能一醉方休,倒落个清净,恐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允澈染见状,未出手阻扰,这深宫侯门尽是争权斗力的,人人夹着面具虚伪地生存。即便是骨肉亲情又何妨,若能掌权便能互相残杀。人人求自保,何来真情。处处谨慎,免得落了错处,让人寻了去。他允澈染宁愿舍弃了这荣华富贵,只求平平淡淡地生活,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男耕女织,粗茶淡饭又何妨。他何尝不知林羽凡的痛楚。向来是高高在上,握有重权的皇子,如今却只能闲着陪娇妻,空有虚名使他如何能甘心。于林羽凡,他允澈染或多或少是知晓点的,只因他是亦甚国的三皇子,卿纹国不可小视的敌人。他睿智,足智多谋,许是因过于锋芒毕露,他人心生妒意,这二皇子便是其一。那日之时,想必是二皇子的计谋,一石二鸟,不单单削弱了三皇子的势力,此外,自己的势力足已得到扩张,愈发得到皇上的器重。
瞧着林羽凡一杯杯的猛灌,允澈染对眼前之人竟心生怜悯,心底不免泛出一丝嘲讽。自己何时成了这般人了,看是完美的人亦非无懈可击。苏辰便时常这般说道:澈染,你不够心狠手辣不够无情,你的这份善意便是你致命的软肋。
已是深更半夜,大街冷冷清清,偶尔传出更夫的声响。轻轻叹了气,这林羽凡已烂醉如泥,搀着他跌跌荡荡地移步。这天下之大,他允澈染倒不知如何安置这尊贵的三皇子了。若是冒冒然然地将他丢入客栈,出了何须事故,自己收牵连倒无谓,唯恐因自己的一念之差,两国之间起了冲突。倒不是说林羽凡失势,在亦甚国便成可有可无之人。亦甚国三皇子的地位不会因此改变。皇上会顾及皇家的颜面,向卿纹国下战书。眼下着实不宜开战。
思索一番,允澈染定了这念头:送他回宫。已是半夜,宫内戒访倒并非那般严,自己那轻功送他回宫倒是绰绰有余。却不可大意,毕竟那几千御林军并非无用之才。
允澈染并不知情,林羽凡不喜那新进门的娇妻。平常之人定会认为既已是夫妻,自当是同房,遂悄悄潜进了锦瑟殿。若是如崔绮芙这般寻常的大家闺秀,自不会发觉异样。但她薛夕颜并非寻常的千金小姐,她自小便习武,听觉亦灵敏。即使允澈染声响异常小,仍躲不过她的那双耳朵。屏了呼吸,她薛夕颜倒想瞧瞧此人有何目的。
愈来愈进,有一物挨近了薛夕颜,熄灯瞎火的瞧不见是何物,却闻一股浓烈的酒味,匀称的呼吸声,莫非……薛夕颜不安的想道。定了定神,却闻脚步声渐渐离远。遂伸手摸了下身边之人,不料那人一翻身压住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薛夕颜甚为无奈,推了推此人,却毫无反应。这无赖之人她薛夕颜自是晓得了,除了他林羽凡,何人会有这胆量私闯锦瑟殿。这林羽凡太过卑鄙了,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允诺的爽快,食言地更爽快。竟出这烂招数,佯作喝醉酒,命人将自己送于她香房。她薛夕颜并非可欺之辈,既然你林羽凡使诈,休怪我无情。薛夕颜恨恨地想道。
这林羽凡已对她起了戒心,她是万万不能再使功夫了。无奈却不可大喊,夫妻同房本是常事。这般大喊大叫,倒是自己失了礼数,落了个骂名。狠狠地捏了林羽凡的鼻子,好让他感到疼痛,挪开他那脏手。似是觉得一股疼痛袭来,林羽凡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下,便又沉沉地睡去了。
薛夕颜自当他是佯作睡去,好占了自己便宜。心中甚是气愤,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啊”林羽凡一阵大叫,坐起了身,却未有离去的意愿。林羽凡自当自己在青楼中,不满女子地这般闹腾,“若你再这般,明早我便让你离去这轩雨阁,本皇子是花了银两的。”
薛夕颜真怀疑了自己的耳朵,但她分明听的清楚。这林羽凡竟将她当成接客的青楼妓子,欲给他一巴掌,细细想来,说优雅点是陪人赏词作诗,实在点便是妓女。这般想道,扬起的手无力的下垂。眸子微微泛红,咬了唇,强屏了眼泪。
林羽凡又倒下沉沉地睡去。薛夕颜手指为蜷,林羽凡方才的那番话成为凝结在她心中隐隐的痛。自己那般的身世,终是让人瞧不起。眸中那样显然的痛楚,上官翎洛怕亦是轻视了她。“恐怕你**的男子便不在少数了吧?在我面前你不需戴上虚伪的面具,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为了名誉和钱,何事都会做,什么手段都会耍。”上官翎洛的这番话深深嵌进了薛夕颜心中,或许他说的正是心中所言。自己这般人,是不该有爱,是不可得到爱。
自己这般保持了清白,在世人瞧来倒成矫情了。心口发闷的疼痛,已然让她乱了思绪。合上了眼,便不再挣扎。顺其自然便是。林羽凡沉沉睡去,并无做何无赖举动。
翌日,缕缕阳光射入房内。林羽凡微微睁开眼,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脑子疼的着色难受,许是昨晚喝酒过多。喝酒,林羽凡蓦然想到昨日自己在客栈,垂目瞧了身旁,心底一阵赫然,竟是她。崔绮芙,那个自己痛恨的女人。用力的摇摇头,方使自己清醒了一半。细细一瞧,身旁的女子的的确确是崔绮芙,细密的睫毛上沾了少许泪滴。她并非大恶之人。但因着她是林羽痕之人,他遂将恨意转至她身上,对她许是不公平了。怪亦只能怪她生错了地。
许是昨晚累了,薛夕颜竟沉沉地睡去了。似是感觉到身旁有动静,徐徐睁开了眼,林羽凡已起床。“你是有意的吧。”薛夕颜脱口而出。
林羽凡笑靥逐渐扩大,这女人真会胡思乱想,所幸逗逗她便是。“你是本皇子之妻,你我同床而眠有何过错。即便你告到父皇那边,理依旧在我这边。”
薛夕颜翻了身,不去瞧他,省的自己瞧了气坏身体。林羽凡见她这般,心中不悦,遂坐至床上,将她身子板过来。林羽凡慌乱间撞见那对深邃的眸子,心头微颤。这女子眼睛竟这边清澈。
薛夕颜倒不似之前般挣扎,懒懒地闭上了眼,未再开口。“你为何不敲打我了?不似你了。”一句话下去竟未换的她回话。林羽凡何时受了这般气,心中生出一股火气。捏着她胳膊的手亦加重了力道,薛夕颜皱了皱眉,依旧未再开口。
“本皇子倒不信掰不开你口了。”说着俯下身吻上了她。薛夕颜睁大了双眼,他竟敢侵犯她。紧紧闭着唇,闭上眼不再瞧他。此刻的林羽凡,竟让她想起上官翎洛。心底苦涩似蔓藤蜿蜒。每每想起他,心便似刀绞般,心中哀意愈盛。想必他如今是快乐的。
微微睁开眼,林羽凡已放开了她。起身背向了她,瞧不见他此刻是何神情。许久,林羽凡方落下一句话,“你心中有人。”便离去了。这样的一句话轻轻落于心尖上,薛夕颜确实一阵赫然。他竟能瞧去了她心思。凝视他的背影,竟有一丝落寂,这念头方现于眼前,薛夕颜便已在心底自嘲。未出口质问他缘由,事已自此,再问又何妨。心中的那把锁还得自己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