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的宅院位于天邙城西的一隅,略显偏僻,但贵在清幽雅静,院后有邙江流过,四周杨柳成荫,绿意盎然,对于一心修炼的易天来说,颇为合适。
练功房。
易天盘腿坐于木案一侧,双目微闭,而桌案之上,摆了一个紫金香炉,缕缕清烟从炉盖的缝隙中升腾出来,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
炉中的药烟并非一般檀香,而是易天花重金买来的子母凝魂香,此香有凝聚精神、涤净灵魂之功,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灵药,绝非凡品,珍稀至极。
木案的另一侧,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她一身素妆,肌肤似雪,清丽脱俗,手里捧着那本《小无相经》,秀眉微蹙、红唇轻咬,时不时念叨着什么,似在极力识记背诵。
凝香是女子的名字,比易天小了四五岁,亦是王老太婆收养的孤儿之一,两人自小相识,情同兄妹。易天没有亲人,对这个从小粘着自己的小妹自是极为宠爱、照顾。
过了许久,易天终于睁开了眼睛,笑着问道:“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凝香一笑,一对星眸顿时微眯了起来,宛如两个月牙,只听她说道,“哥,今天怎么突然让我记这么多东西,以前你都是一点一点教我的。”
“以前是担心你急功近利,一味求快,忽略了根基。”易天语重心长地说道,“只是近来有一件大事要办,我可能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将这功法一并传授给你,切记要循序渐进。”
“什么大事?要离开多久?”凝香小脸一紧,急忙问道。
易天将韩府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又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必须要去争取一下。若是成了,可能会离开很久;若是不成,一切都是空谈。”
“那我也去。”凝香一脸的不情愿,嘟着小嘴,说道,“我也是武者。”言罢,秀拳一握,体内真气一涌,百窍之中顿时传出一阵汩汩的响声,内劲之雄浑,可见一斑。
“胡闹!”
易天眉头一皱,轻喝道:“前途凶险,岂能儿戏?况且,你我二人都走了,谁来照顾年迈的婆婆?”
凝香被他一吼,顿时低下了头,两眼微微发红,似有满腹的委屈,不发一言。
“好了好了。”易天看不得她的这副样子,心中不忍,连忙又安慰道,“哥哥答应你,此事若是成了,会很快回来看你,教你神仙之术,只要我们修炼有成,以后飞天遁地、遨游天地,不入轮回,有数不尽的岁月在一起。”
凝香注视着易天,眼眸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闪闪发亮,精致的小脸之上,满是憧憬、希冀之色。
易天伸手敲了敲她光洁的额头,笑道:“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
凝香俏脸微微羞红,弱弱地问道:“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易天笑了笑道,指着桌案上的《小无相经》,说疲乏,“既然你已经熟记,就将它焚烧了吧,免得被有心人瞧见,惹来是非。”
“嗯。”凝香应了一声,从木案下取出一个小火盆,用火折子将经书点燃,小心地放了进去。
易天凝视着火盆中慢慢化为灰烬的书册,回想起几年来刻苦修炼的点点滴滴,一时间竟有些莫名的感慨。
“咦?”凝香突然惊奇地叫了一声,“哥,你看这是什么?”
易天正想得出神,被她惊醒,连忙朝火盆中看去,只见焚尽的纸灰之间,一张薄如蝉翼的丝帛埋在其中,隐隐显出几角,散射出点点晶莹的光泽,竟没有被火烧毁,当真神奇万分。
易天连忙将丝帛从火灰中取了出来,吹掉黑尘,却是一张巴掌大小的方形帛图,上面镌绣了一些晦暗的线条,隐隐勾勒出一座大山的形状,晶光映衬,一隐一现,看不真切。
翻来覆去瞧了半天,易天竟没有看出丝毫端倪,心中一狠,将真气运于两指之间,用力在丝图的边角上一捻,好一张锦帛,竟然丝毫无损,连一丝印迹都没有留下。
以易天今时今日的功力,若是寻常刀剑,被他劲力一震,早已断成铁晶,更别说丝绸绢帛了,由此可见,眼前之物,绝非凡品。
回想起《小无相经》中曾提到的文字,易天的心顿时怦然而动,眼前这巴掌大的丝帛,莫非就是传说中,修真者的法宝?
易天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取出一把短刃,用力在丝帕上一划,嗤的一声,短刀的刃口顿时卷曲磨钝,丝帛之上却未留下半点划痕。易天又找来水壶,将丝帕浸入水中,半晌后取出,干爽依旧,不沾一滴水渍。
“水火不浸,刀剑难损!看来是没错了。”易天喃喃说道,握着丝帕的手也不禁微微颤动起来。
凝香瞧在眼中,一脸好奇地问道:“哥,这是什么东西,竟然火烧不化、沾水不湿,连如此锋利的刀子都不能留下痕迹?”
“莫没猜错,八成是修真者祭炼的法宝!”易天喜形于色,说道,“法宝祭炼,以精血为引,种下精神烙印,滴血认主,《小无相经》中是这样叙述的,我试一试便知。”
十指连心,指头上的血液是最纯正不过的精血。易天用短刃划破指尖,将鲜血滴落在丝帕之上,红光一闪,竟瞬间就融了进去。
紧接着,以血液滴落的地方为中心,无数暗红色的丝线衍生出来,仿佛人的筋脉一般,倾刻便覆盖了整块丝帛,继续轻轻地浮动起来,如和风轻拂、细浪连绵。
易天和凝香看得目瞪口呆,那丝帕随即往上一冲,凌空一转,绽放出一片空明的光华,咻的一声,化成一道寸芒,蓦地射入易天的眉心之中,变作一枚白金色的五星印象,毫光一闪,转瞬间隐没不见。
易天一惊,连忙沉下心神,意念在真气的催动下在体内迅速地游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丝毫的异样和不妥,稍稍放下心来。
“怎么样了,哥?”凝香紧张地问道。
易天摇了摇头,说道:“我完全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不过可以确定,这丝帛绝对是一件修真法宝,可能是我境界太低,精神意念尚未转化成法力,不足以引起法宝的共鸣,驾驭不了。”
易天叹了口气,神色间流露出一丝遗憾。
“主子!”家仆的声音从外院隐隐传来。
易天耳力非凡,听得真切,问道:“何事?”
“韩家二公子,韩城前来拜访主子,如今正在门前静候!”
“你且先去,将他迎入大堂,我随后就到。”
“是。”
仆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易天和凝香相视一笑,说道:“韩二公子来得如此之快,足以说明,他的耳目众多,势力、手段、决心在韩家五少之中,数一数二,我若投效,也不算辱没了自己。”
凝香掩嘴嘻笑道:“哥哥明明是想借韩家这个台阶往上跳,哪里是真心投效,偏偏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好坏,咯咯!”
易天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笑道:“小丫头,哥有你说得这么坏吗?”
凝香一个劲儿地点头,嘻笑不停。
易天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你在内院呆着,我去会一会这位韩二公子。”言罢,几步便出了练功房,直奔大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