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了定曦。
虽然他只瞧见定曦的背影﹐没有见着对方的面容﹐但他很肯定那个人就是定曦。
他不断呼唤对方的名字﹐但是定曦没有回头﹐迳自往前走着。
他追了上去﹐定曦奔得更急。到了最後﹐他竭力跪倒在地﹐只能无力地看着定曦的背影越变越小﹐直至消失在他眼前。
为什么定曦不回首看他？为什么定曦不顾身後他的呼唤﹐硬是执意走了？
他无助地看着定曦消失的方向﹐然後怔怔地落泪了。直到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量将他包围﹐他才缓缓闭上眼睛﹐靠倒在温暖的怀抱里。
如此反覆多次的发梦﹑睡倒﹐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听着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他才微微撑起眼皮。
「你够了。别挑起我的脾气。」危险的警告声好熟悉……是櫂！
这个想法顿时让昏沉中的卓沁棠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刚好瞄到了站在左首的南宫櫂。
对方卷起袖子﹐大有一副准备大干一架的样子。根据他对櫂的认识﹐櫂从来不会和别人打架的﹐除非对方是……
「呵呵﹐我有说错你？御医﹐哼！**的到了紧要关头还不是一样靠不住！」此人说话的方式太过『独特』了﹐三两句不离问候别人娘亲作风的人就只有一个。
景则国当朝大祭司——慕承夕。
「你说什麽？你胆敢再说一边我就——」
「就怎麽样？要打架？哼﹐我怕你的额头又开多一个洞喔。」
「你……可恶！」
全天下的人他都能够忍受﹐南宫櫂唯独是无法忍受眼前这个顶着大祭司光环﹑实则比地痞流氓更无赖该死的慕承夕。他果真撩高了袖子﹐完全不理会自己额头上的伤口隐隐扯痛﹐就要开打。
对方俊美面容上满是不屑﹐并没有好像他这样摆好架势。因为他一瞧便知南宫櫂是虚有其表而已。「真的要打架就别杵着﹐快点上来﹐好让老子我早些收工。」
南宫櫂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咬牙就要冲上﹐身後的轻轻一哼让二人瞬间僵化﹐下一秒不约而同瞧向龙床。
卓沁棠吃力地撑起上半身﹐有些酸痛的下腹让他轻哼一声﹐没想到这声轻哼竟然出奇的止住了一场就要开打的战争。
「沁棠！」南宫櫂急着要走上﹐一个月白长袍身影挡下了他。「慕承夕——」
「皇上不需要你搀扶。」慕承夕睨了一眼已经坐起身的卓沁棠﹐本是微挑的眉悄然放松了。
南宫櫂瞪了他一眼﹐还是大步走了上去﹐表情已经转为恭谨。「皇上﹐您总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卓沁棠轻揉着额头。
「五天了﹐皇上。」
卓沁棠嗯了一声﹐苏醒至今脑袋尚未完全忆起之前发生的事。他偏首思索了一下﹐这才轻呀出声。「櫂﹐那天……你的伤怎麽了？」
他不问自己的状况﹐反而关心起别人来了。这就是他认识的卓沁棠。南宫櫂微笑﹐指了一下额头上的大纱布。「没事了。多谢皇上关心。」
卓沁棠脸露忧色﹐凝睇脸色苍白的南宫櫂。他清楚记得当日是櫂帮他挡下竣王爷的重踹﹐而且还因此受了内伤吐血。他怎麽可能会没事呢？卓沁棠愧疚地说着。「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皇上这是什麽话﹐保护圣驾是为人臣子该尽的本份。」南宫櫂说着﹐回首瞪了某人一眼。
卓沁棠不语﹐想起了当日凶险的过程﹐微微蹙眉。
「当天幸好是睿王爷及时赶来阻止竣王爷﹐不然後果不堪设想。」南宫櫂叹息。
现在李淮还在病榻上﹐竣王爷被睿王爷禁锢起来﹐还有那个跟随在睿王爷身边﹑半边脸严重伤残的扶苍……南宫櫂似乎想到了什麽﹐当下皱紧眉头。
卓沁棠没问接下来发生什麽事情。按照他对睿王爷的了解﹐睿王爷会把事情处理得很妥当。但他就是担心向来秉公处理的睿王爷会对竣王爷……
还是暂且别想太多。卓沁棠庆幸孩子无恙﹐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
这一抚摸﹐他感觉到了剩余的『圣起』力量﹐这一下他总算明白大祭司慕承夕为何在此。他抬首﹐望着对方。
「承夕﹐谢谢你﹐也辛苦你了。」难怪他在昏沉中总是被一股柔和圣洁的力量包围﹐原来那是承夕的功劳。能够在那种情况下保住孩子﹐承夕必定出了不少力。
「呃……不客气。」对上温柔如月的卓沁棠﹐向来粗鲁的慕承夕难得正经回话。
「得意忘形。」南宫櫂瞪他一眼﹐在他眯眼回瞪之际吐出一句。「哼﹐谁叫你瞧不起医师的本事？」
他们两个又来了。卓沁棠微笑看着形同水火的二人。南宫櫂向来以医术精湛闻名﹐慕承夕却偏偏喜欢奚落他是一个无用的郎中﹐每次斗嘴到最後都是由旁人拉开几乎打架的他们。
「你们两个都救了我﹐都是功臣——」卓沁棠尝试做和事佬﹐奈何没人要听。慕承夕第一个打断他的话﹐瞄向南宫櫂。
「那麽你说说看﹐皇上垂危之际﹐是谁及时救下皇上啊？」慕承夕冷笑﹐连连摇头。「靠你这个被打破头的无用郎中吗？」
「你这个无赖祭司！别以为自己有多行﹐那天你还不是冒着冷汗被皇上修理？身上都是伤痕﹐更别提那对到现在还举不起来的手！」南宫櫂不服气反驳。
「喂！」慕承夕低喝一声﹐努了努嘴﹐南宫櫂这才醒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卓沁棠微惊﹐看向了慕承夕始终垂在身侧的双臂﹐心生愧疚。「承夕﹐那天我攻击了你对吧？我……实在抱歉﹐要你使出血印的圣起力量﹐还害你受伤。」
「算了。保护皇上本是大祭司该做的事。」慕承夕睨了南宫櫂一眼﹐似乎在说着：瞧﹐我也会说这些话的。
南宫櫂不理这个幼稚鬼﹐转向了一脸愧色的卓沁棠。「皇上﹐请容许臣为您把脉。」
卓沁棠颌首﹐伸出了手腕。外面陡地响起通报。
「睿王爷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