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苍！」
又急又怒的声音喊出﹐止住了扶苍的咄咄逼人。卓沁棠拧起月眉﹐眸光变得锐利如刀。虽然对方没有身为皇者的逼人气焰﹐可是从未见过对方如此凛然的扶苍不禁一怔。
「你到底想说什麽？」这一次﹐卓沁棠的气势变得凌厉。
扶苍知道自己逾距了。甚至踩到了卓沁棠内心的界线。可是这样也好﹐他不後悔自己适才所言﹐他很想知道卓沁棠会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我想确定皇上的心意。」扶苍仰首说了。
「心意？」卓沁棠冷睇对方。
扶苍是一个奇怪的人﹐直到现在他一点也弄不清楚对方的想法。前些日子说有罪状未宣﹐然後发出惊人的言论﹔现在则咄咄逼人﹐竟做出大胆言论﹐逼使他在仁义之间取舍。
对方到底在想什麽？更正来说﹐对方到底把他卓沁棠当成是什麽？
这简直是侮辱！
「我直接告诉你！仁和义﹐我绝不舍其一﹔我守护这个帝位﹐确是为了景帝！日後景帝归来﹐我定必二话不说将帝位归还！还有﹐定曦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决定！我很清楚！」
卓沁棠激动地吼着﹐甚至撑着站起一把揪过扶苍的衣襟﹐以鲜有的愤怒语气吼话﹐似乎唯有这样他才能够掩饰心底的慌乱。
「他不会这麽做！绝对不会！」
卓沁棠因为他适才的话而揪扯紊乱。明知道他的所言仅是揣测﹐卓沁棠自己却忍不住问着自己相同的问题。
如果有这麽一天﹐他会怎麽做？
不不不。不会有这麽一天。定曦是最明白他的人﹐也是最爱他的人。定曦不可能会下旨要他的性命﹐更别说是剥夺他们孩子的性命。
这一切仅是扶苍的假设。
他如是安慰自己﹐可是扶苍在他心底投下的大石太过沉重﹐就算他再怎麽安慰自己﹐他的心还是乱了。
不。他必须镇定下来﹐必须让扶苍清楚知道他的想法。
「你听清楚了吗？扶苍！」他再次一吼﹐揪着扶苍的手因为使力过度而泛白。
扶苍看着他煞白的脸色﹐看着他脸上鲜少出现的愤怒﹐有些不是味儿。在他奋力吼出那些话的当儿﹐扶苍坚硬的心竟然有些许的动摇了……
嗤﹐扶苍呀扶苍﹐经历了卓沁棠的背叛之後﹐你竟然还想选择相信吗？
「我听清楚﹐听清楚的是你内心的挣扎。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皇上。」扶苍攫过他的手腕﹐迎上他因愤怒而瞠大的双瞳。
卓沁棠咬牙使力却无法挣脱对方的嵌制。对方凑前﹑贴进﹐以低语的方式在他耳边说话。
「如果有那麽一天﹐你会要求我帮你推翻他吗？」
卓沁棠瞠目﹐对方的气息喷拂过自己的耳垂﹐撩起细碎的心悸﹐也撩起了他藏得不太稳当的惶惑。
「我喜欢你。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必助你推翻他﹐但问题是﹐你能够狠起心肠对他出手吗？沁棠。」扶苍轻轻唤着对方的名字﹐感觉到对方的身子重重一抖。
我喜欢你……
我必助你推翻他﹐问题是你狠得起心肠吗？
沁棠。
扶苍的话来回在他耳际响起﹐宛如古老的咒言﹐拧得他的思绪又紧又乱。他呼吸变得急促﹐极力想辩驳﹐奈何张了张嘴却是什麽也说不出来。
定曦不会这麽做的。他不断告诉自己。
扶苍只不过是胡乱揣测。他清楚这个事实。
但是为何他的心忍不住颤栗起来？仿佛有什麽不祥的事情快要发生了。
因为扶苍的表情太过真切﹐扶苍的眼神满是坚定﹐也因为他的信念真的有些动摇了﹐尤其是在对方要求自己作出取舍的一刹那……
「你在犹豫吗？沁棠。」扶苍的声音飘来﹐那句『沁棠』喊得竟然与定曦的语气一模一样。
卓沁棠倏然拂开他的手﹐低喝一声。「不许你喊我名字！」
噢？发怒了？扶苍敛去玩味的笑容﹐凝睇他。「就算我喊你皇上﹐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卓沁棠不禁咬牙。对方……对方太过份了！他怒瞪对方。「我与你之间只有君臣的关系﹐并没有其他关系！我不许你在言语上对前任景帝无礼！」
「我们之间只有君臣关系？臣敢问皇上﹐养身汤池一事﹐皇上难道可以忘记？」扶苍冷笑。
「你！」气急攻心之下﹐卓沁棠眼前一黑﹐一个踉跄栽向前﹐刚好落入扶苍双臂之间。
他恼极这样的自己﹐却在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对方的大手捧过他的後脑勺﹐覆上他微冷的唇。
他楞住了。这异常熟悉的气息……
「你忘不了﹐我也同样忘不了。沁棠。」扶苍的声音低沉而诱惑。
他猛然一惊﹐使尽全力推开对方﹐朝对方脸上挥了一拳。「放肆！」
扶苍冷笑﹐嘴角顺着他勾起的弧度沁出血丝。卓沁棠一怔﹐没想到自己出手这麽重。
「臣逾距了﹐请皇上恕罪。」
对方的话听起来充满讽刺。卓沁棠再也站不稳﹐跌撞地坐回椅子﹐一手紧按着把手﹐一手捂着腹侧﹐眉头蹙得死紧。
是刚才太过激动而动了胎气吗？扶苍冷冷看着他﹐他同样不甘示弱回以凌厉眼神。
「退下。」卓沁棠以前所未有的冰冷愠怒语气说话。
扶苍当即不发一言地退下﹐走得又快又急。直到对方的身影离去﹐卓沁棠这才趴倒在椅子上﹐忍住腹中不适的同时﹐眸底掩饰不了无措与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