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大人。”
“夏大人。”
上官仪和夏明敏是此次笔试的监考。两人互相见礼之后便由身旁的小吏手中接过用火漆封好的试题。一旁站着的礼仪官看了看桌上的滴漏,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敲响了一张几案上架子上的铜锣,捏着嗓子抑扬顿挫的唱和道:“时辰到——启封——”
上官仪与夏明敏便开始拆封,分发试题。
慕千雪在上官仪刚出现在考场门口就认出他来了,看着他头戴纱帽,穿着太医院医官的朝服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在这还能碰到,真是孽缘啊~孽缘!赶快把脸捂好,这位大叔虽然长得漂亮却有特殊“嗜好”。这还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不讲理!想她上次好心好意的帮华钦做急救,他居然还要灭她口!囧……这个当然是慕千雪自己想的……人家上官仪从没想过要灭她口。
慕千雪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上官仪,拿衣袖遮着自己的脸,就差没把自己缩到几案底下去了。还好上官仪是去另一边分发试题。
“小千……”
“小鼹鼠”在身后小声的叫她。慕千雪朝上官仪那边偷偷瞥了两眼,便用衣袖遮着自己一边脸,转头也小小声回应。
“什么事啊?”
“你在干什么啊?是不是头痛啊?俺从刚才见你一直托着头,所以问一下。”
囧!就这个?!真是的,害我被认出来怎么办!
“我没事!只是不想让那个人看到我……”
话音刚落,慕千雪就见鼹鼠兄突然坐正身子,还朝她偷偷挤眼。心下暗道不好,立马也转过身坐好,这下正好和过来发试卷的医官来个脸对脸。而这个医官不是别人,正是她最怕见到的上官仪!天煞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因为几案比较矮,所以个子很高的上官仪发试题的时候都弯下腰将试题放到几案上。话说,当时慕千雪飞快的转过脸,而上官仪正好在弯着腰放试题,因为慕千雪的动作便转脸去看她,结果就是两个人一下子就脸对脸眼瞪眼了!更囧的是两人之间就只隔着有两厘米的距离,连对方睫毛有几根都可以数得清了!如果慕千雪转脸的动作在剧烈一些的话,两人就要来个亲密接触了!
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情况惊得愣住了。
“那个,医官大人,俺还木有试题呢!”
坐在慕千雪后面的鼹鼠看到医官突然停在那里了,搞不清状况的便出声提醒。
鼹鼠的话一下子惊醒二人。两人迅速拉开距离。那速度,真是比躲枪子儿还迅速!
看看周围,还好,没有人发现异常。慕千雪赶紧抓着毛笔一副苦思冥想状,把头埋在试题上。上官仪也不自在的轻轻干咳了两声,继续往下发试题。
“上官大人不舒服吗?”
回到前面监考官的位置上坐下,夏明敏关切的问上官仪。
“多谢夏大人关心。最近天气干燥,所以喉间有些不适。”
“是啊,昨天内子还向我抱怨呢。哎,你还别说,今年来应试的人有好多是太医家的子弟呢。我有看到张太医,李太医的儿子都来了。”
“是啊。”上官仪心不在焉的应着。
“不知道有没有资质好的生员,我也想找个徒弟呢。”
“嗯。应该有吧。”
两人看着下面埋头答题的众人,一时无话。静静地考场内只听得研墨声和偶尔的一两声轻咳。
慕千雪偷偷抬头往考官座位上看去,谁知上官仪也正好抬头往这边看,一时两人不小心又对上了视线。慕千雪紧张的小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电光石火的速度再度埋头狂书。
其实刚刚上官仪并没有再看她,只是在看着她这边发呆罢了。
上官仪今天再见到慕千雪很意外,更多的是开心。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前一段时间派人四处打听都没找到他,还以为那个少年只是偶然来上京城,那么华钦的病刚有点希望又要失望了。因为上次病发,华钦越发沉默少言了,也不愿出门,整日将自己关在自己房中。谁知正在为此沮丧时却又在这里遇到那个少年。上官仪觉得,这一定是上天在眷顾华钦。
抬头看向那个此时端坐在那里,正在认真答题的少年。白衣青衫,头缚冠带。白若骨瓷的肌肤,更衬得眉黛唇红。如果他穿上女孩子的衣服,别人一定不会把他当男孩子。还记得刚刚那么近距离看他,好像皮肤也和女子一样滑嫩毛孔细小。又密又长的睫毛下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闪耀着动人的光彩,尤其是刚刚那种无错迷茫的眼神,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我这是怎么了?
上官仪惊觉自己竟然在欣赏一名少年的美色,不由心下有些尴尬。冷嘲自己竟然会有此心思。虽然当下豢养男宠被贵族士大夫当做风潮,他也知道自己也因为与华钦的关系,而被传为好男风,但事实上他的性取向一直都是很正常的。他只是自己懒得去澄清罢了,反正对他来说并没有因此有所不便,从某种意义上说反而是帮了他的忙。
笔试时间是半个时辰。计时的漏壶里的水到了一定刻度,之前的那个礼官便又鸣锣,唱和着:“时间到,收卷——”
慕千雪坐在位置上,看着上官仪马上就收到自己这里了,心里有些忐忑。转念又一想,既然自己以后就要在这里混了,漂亮大叔又是这里的医官,以后想不见都难。反正现在是他有弱点握在自己手里,自己害怕什么劲啊!果然还是因为大叔气场比较强啊囧……
想明白之后,慕千雪的自信又回来了。现在情势对自己有利,嘿嘿!咱谁都不用怕!以后大叔要是敢难为她,她就把大叔“见不得人的”事抖出来,看他怎么在太医院混得下去!说起来大叔还真是条件不错啊~不光长得占有先天基因优势,而且还是地地道道的“国家公务员”,不由得又想到华钦那个美人受,还真是相配的一对啊……口水啊……
“小千,小千?”
“啊?怎么了?”
慕千雪回神看着身边的鼹鼠。
“诶?怎么都走了?”
“是啊。你发什么呆呢?都考完了,监考医官说现在去准备一下行李,下午就可以公布医生名单了。”
慕千雪看着面前空空的桌面,呃……啥时候收的卷啊?
“你刚才在发什么呆呢?”
鼹鼠想起刚刚小千发呆时的诡异笑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笑得真是太诡异了,跟黄鼠狼看到小母鸡似地……
“俺木发呆,走吧!”
慕千雪心情甚好,还故意学鼹鼠的口音说话。
平城王府的花园里,周明彦坐在荷花池边喂着金鱼。
“查得怎么样?”
“回王爷,那个宫栖云身份确实是真的。只是他因为少时受伤,颜面受损,一直都戴着面具。所以这个很值得怀疑。”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鱼食洒出,池中锦鲤争抢着,在水面溅起水花。周明彦身穿锦袍,头发随意的披散着,倚坐在荷花池上观景亭的美人靠上。全身散发着王者的高贵与慵懒。解毒后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眉宇间的病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气势。
周明彦虽是语气平淡,但是跟随他多年的周平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不悦。跪在地上的身子挺直,越发恭敬。
“是在慕公子刚下山的时候认识的。两人的关系似乎很好。慕公子到京城来也是跟他来的。现在也是住在他府上。”
“嗯。太医署里布置的人有好好地交代吗?”
“是,都交代了。”
“嗯。她对我很有用。如果这步棋走好了,对我们的帮助很大。”
“王爷远见。”
“要随时注意她在太医院的动向。还有那个宫栖云,一定要查清楚。”
“是。”
周明彦觉得有些无趣,将鱼食全撒到池子里,又引起一阵激烈的争抢。看着池子里争食的鱼,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