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个人分开前，小龙还在对赵忍地隐瞒喋喋不休，“兄弟啊，你怎么不早说在L市生活了二十年，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呼和浩特呢！”
赵忍看着小龙的样子无奈地说道：“兄弟，我在这生活是不假，但对咱们单位一点都不了解，里面也没有认识人，他们可不会像给你面子似得照顾我！”
小龙哎呦了一声说道：“兄弟你可别这么想，大家都是宝贝，他们虽然跟我熟知，但论奖惩制度咱们三个肯定一样！”
赵忍不想和他继续纠缠，说了声回家吧，自己一个人先行走了。
看着赵忍的背影，小龙凑在郑文耳边说道：“文哥，这个赵忍真是不知道哪儿来得这么大怨念，好好的工作非要给自己添堵，文哥你别受他影响啊！”
郑文回头瞥了他一眼，“赵忍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对这里并不如你熟悉，我相信你自己不会做什么，但难免那些叔叔阿姨私底下照顾你，当然我不会像他那么偏激，这个人心里有问题，别管他！”
小龙吐吐舌头，把郑文送回单身公寓后也回了家。
第二天三个人到了人事科，王部长说领导商议决定安排他们去锅炉房实习，听到这个消息，赵忍和郑文对视一眼悄悄说道：“文哥，你和他去一个工区，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郑文想了想点点头，说自己去北锅炉房，小龙诧异地看了一眼郑文，又偷偷瞄了一眼赵忍，缩缩脖子没有说话。
王部长看三个人都没有意见，签了三份通知单，让他们拿着直接去南北工区锅炉房报到就行。
出了大楼，小龙凑到赵忍身边悄悄问道：“哎兄弟，说好的文哥留给你，她怎么又跟着我走了？”
赵忍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她觉得南工区有点远吧，既然领导安排了，那咱们遵守就好！”
小龙挠挠头，拉着郑文和赵忍分别。
L市的房建工程段下设有南北锅炉房工区，以火车站为界，负责家属区的供暖以及日常管道维修工作，赵忍实习的地方是位于火车站以南，穿过地下通道后的南家属区内。
赵忍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
南锅炉房在赵忍有记忆时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对于还是孩子的他来说，那栋常发出轰鸣声的二层楼里一定隐藏着妖怪。也正是因为这种恐惧，赵忍和儿时的小伙伴们从来没有踏入大院一步。
直到后来搬离了南家属区，赵忍的记忆里依然还只是那栋隐匿在煤堆里的二层小楼和经久不衰的轰鸣。
离开十几年了，赵忍在接到实习通知的那一刻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寒意，就好像儿时路过大院时的情景：自己紧紧抓着父母的手，眼神中流露出恐惧。
其实赵忍并不是畏惧那栋楼，只是儿时很多美好的时光都已经消散了，只有这份厌恶依然清晰无比，它就像是若干年前留下的一个谜团，终于有一天将要真相大白时，心中更多的不是兴奋，而是惋惜。
赵忍没有骑自行车，他选择在时隔十三年后一步步走向儿时的记忆，那栋温暖了这片土地的二层小楼。
由于还是秋末，锅炉房的轰鸣声并没有响起，赵忍远远地就看见了记忆中的煤山，那种黑色曾无数次出现在梦中，就像是遮天蔽日穿着斗篷的妖怪。赵忍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发给了儿时的朋友们。
推开大院的铁门，小伙伴们都是在这里望而却步，只敢互相推搡着嬉闹，却无一人敢越雷池。
院子里除了煤池，其他地方都种上了树，如果没有隐匿的那栋楼，这里可能会是孩子们天然的游乐场。
赵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楼门。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空荡的厂区回荡，赵忍缩了缩脖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门会如此不堪。
赵忍捂着耳朵发现响声过后大厅里竟然还是空无一人，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寒意。
一层大门的左手边还有一个小铁门，赵忍想了想拉开门顺着楼梯往上走，还没到二楼，就听见了一阵热闹的吵架声。
“我说二哥，你丫的可不能这么耍赖，明明出了三个二，现在又想拿回去，合着输了钱我也不认账！”
“别他娘的扯淡，我这是没注意你们出什么，刚才接个电话分心了，你用脚丫子想想一个五我用得着炸吗！”
“二哥，你这赖账的本领越来越强了，那我下次也能悔牌！”
“滚蛋！你小子要敢悔，信不信我叫上盗哥屁股给你打烂了！”
赵忍在楼梯口实在哭笑不得，在北京至少身边的同事文化水平不低，有什么事都会慢慢说，更别提张口闭口脏话连篇了，赵忍隐隐还能听见有女人的声音掺杂在吵闹中，一想到自己毕竟是个语文老师，以后要跟这样一群人待在一起，他的心中就愈发厌恶这份工作。
走上二楼，声音是从一个会议室里传出来的，赵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