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神色悲伤，浓烈的化不开，如同岁月长河终于走到尽头，昔日故人拈花信约而来，
却终究只是唏嘘嗟叹。
因为他不想见我。。。
“我们帮你找就是了。”我忍不住安慰他“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道渊。”果然是这个名字。
“实不相瞒，我们才从道渊前辈身边离开，不过已经找不到回路了。”师兄据实以告。
“找不到回路？怎么会？”那人低下头，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
“道渊道长刚才帮我们搭建好了石梯上来，后来石梯消失了，我们就回不去了。”我粗略地
解释道。
那人久久不说话，抬起头在空中画着法阵。一笔一划，凝神专注，洁白的背景之下，荧蓝色
的法阵散发着静谧的光芒，一笔连着一笔，凝重的笔触恍惚间模糊了岁月，古老而沧桑的触
感敲击着我的心灵，历史的时光仿佛倒转，我被法阵的魔力吸引着，眼里的景物慢慢淡化模
糊，睁着眼睛再看清楚的时候又回到了沼泽。
“回来了？”我不敢置信。
“是这里？”带着我们来的人居然不确信。
“是这里，石梯的样子都没有变。”我连忙点头。
“快带我去找道渊。”那人的脸上一片焦急。
“好。”我们开始了寻找道渊道长的路途。
离开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道渊道长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记忆刷新了几次？
一想到一会儿见到他他又认不出我们了就一阵难受。。。
因为是沼泽，我跟师兄走得很慢。
那人看着就着急，直接手一挥，沼泽就变成了坚硬的路面。
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升起了不安，看向师兄，师兄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出来。
走回了亭子的地方，果然道长还在这里，不过没有再吹笛子，坐在椅子上目光茫然地凝视远
方，那里还是一片未散开的雾，看不清前路。
“道长，我们又回来了。”虽然知道他忘了，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你们是谁？”道长抬起头，让人心疼的茫然。
随后看见我们背后那人，嘴角勾起一丝温馨的笑“小壶。”
“不要这么叫我。”那人的毛瞬间炸了起来。
“你醒了就好。”道长被小壶一批评就低下了头喃喃说道。
这两人是别扭什么啊。。。
“哼，你这个不信守诺言的家伙，还说一直陪着我。”小壶的眼圈居然红了起来。
“我是啊。”道长无奈地说“我一直在这里啊。”
“你是说几百年里你都在壶里呆着？”小壶不可置信地看着道长。
“必然啊，就算修仙之人寿命超与常人许多，但强劲的仙法并不能阻止天人五衰，三百年前
我的寿命就已经走到尽头了。”道长语气平淡地缓缓道来。
“渊。”小壶走了过去，蹲在道长身前，语气惶恐“那你现在？。。。我看见的不会是一个幻
影吧？”
“不是，你知道的，壶里的时光是静止的，不过我要是出了壶就会灰飞烟灭了。”道长摸着
小壶的脑袋，好像事不关己。
“渊，对不起，我不该逼你立那个誓言，否则你就可以飞升，就不会。。。”
“小壶怎么糊涂了，你当谁都能那么容易成仙？”道长笑了出来，拉起小壶。
道长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马上就转了一脸惊异，“小壶？”
“渊。”小壶惊慌了起来“你怎么了？”
知道详情的我们连忙把两人拉开，一个一个解释。
“道长他。。。脑子里的记忆隔一段时间就会清空，不是故意耍你的。”我一边说一边看着面
前的人脸上的神色浮现出巨大的变化，内心的伤痛慢慢浮散开来的，缓缓撕裂，目不转睛地
盯着道长，然后扭过头，双拳握紧。
我看见一滴滴晶莹的液体慢慢渗入了他脚下的土地。
“小壶，你真的醒了。”道长走了过来热情地抱着小壶。
“渊，我真的醒了，以后都好好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小壶握着道长的手。
“小壶最喜欢的不就是到处走走么？我一个老头子要你陪什么？”道长腾出一只手拍着小壶
的肩膀。
“对不起，渊，对不起。”小壶握着道长的手缓缓加紧。
“不说这么无聊的话题了，我泡茶给你们喝。”道长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跑去摆弄桌子上的
瓶瓶罐罐。
“为什么会这样？”小壶痛苦地扶着头。
“你慢慢说。”师兄平缓的语气仿佛有治愈的能力。
“你们大概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我就是这乾坤错金壶的元神。”小壶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开始倾诉“我本来只是一颗混沌的死胎，当我感觉生命一点一点流失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
把我捡了回去，精心雕琢打磨，用当时最华丽的金子装饰我，我第一次觉得我的生命是有价
值的，不应该被无情丢弃在冰冷的世界，哪怕只有一点儿价值，只是属于某个人的小小作品。
我的要求那么低，却还是被抛弃了。”说到这里小壶的眼神变得凶戾起来，不过马上又恢复
了正常。
“我被送给了位高权重的皇帝，被他束之高阁，孤零零地在冰冷的陈列柜上。我并不是一个
死物，却被束缚在终日冷清的深宫中，等待一个根本不珍惜我的人想起了看我两眼，触摸我
两下，我的生命叫嚣着不甘，与生俱来伴随着生命的否决而被尘封的力量渐渐苏醒，我选择
了屠戮，一点一点吸取着周围的人，肉体连同灵魂，先是那个位高权重，高兴了才来看我的
家伙，慢慢是整个皇宫，不知缘由的人拿了我离开皇宫，到了外面的世界，更助长了我的气
焰，随意地吸取我遇见的每个人。胸中的肆意无法消减，人们的恐慌让我兴奋，我将被
抛弃被拘禁的代价一一偿还，十倍，百倍，无数倍。直到渊的出现，他恼怒地收拾了我，你
们别看他现在脾气很好，那个时候可是个严肃的家伙，而且法力高强，我与他斗法三日，最
后不敌被擒，他将我封印后带在身边回了琉璃井。我又气愤又抑郁，无可奈何地等候着他的
发落。”
“他想搞清楚我吸取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因为我一直不配合，他研究了很久，大概有十年，
每天都不得不陪我，我经常拿话刺他，他从刚开始每次都被气得脸色发白到平心静气收发自
如。终于有一天，是我先忍不住了，我说如果他答应永远陪着我，我就好好配合他。他想了
一会儿，然后答应了。我一直以为，他当时想的是值不值得，其实，他是在想能不能真的永
远吧？”
“他答应了我以后，顺利进入了我的壶身内，打开了我隐藏得很好的内部结界，救出了被我
囚禁在壶内十年的人，壶内的时间是静止的，该老去的还未老去，该长大的不能成长，他们
都维持着进来时的模样，有人欢喜有人哀愁。渊救出了他们，有的人瞬间在我们面前死去，
有的人瞬间苍老，并不是每个人都感恩戴德，有的人咒骂着，埋怨着，那一刻看着一直辛辛
苦苦认认真真的渊真替他不值，也许是那一刻，我把他当做了可以信赖的人。”
“因为渊他救出了那些人，有的弟子便劝说渊将我毁掉，以防以后继续作恶。渊却说我已经
觉悟了，是他的法宝。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愿就是有存活的价值，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却明
白我的心愿其实是可以有人陪着，不离不弃，甚至奢求不可能的永远。”
小壶闭上了眼睛，彻底沉入了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