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弩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马上之人的注视带着莫名的意味,善恶难辨。
“静武王,您怎么有空驾临东方府,可是有要事?”今天可真是热闹。东方途面上平静,心中苦叹。女儿回来是好事,可如今的节外生枝却叫他难办了,就不知静武王前来又为何事,此人深受皇上器重,权倾朝野,不能轻慢。
静武王卫凤枭并未答话,目光也没有从冷天弩的身上移开,他似在审视,也似在思考,似笑非笑,无人能猜透他心中所想。
东方洛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冷天弩,不明白他那样的注视代表了什么,他一声不吭,叫人也难以猜测。而冷天弩漠然看他,心中也是没底,直到一鞭袭来,他下意识护住东方洛蝶,左肩因此中招,剧烈疼痛令他浑身一颤、咬牙硬挺。
见他毫无预警出手伤人,在场众人俱是一惊,无论为何,他实在是狂妄得过分。
“天弩!”东方洛蝶惊呼出口。
而卫凤枭终于开了口:“真弱,却有着一样的倔强,还有着一张同样令人生厌的面孔。”轻视,或是厌恶,他表达的意思是这样,但他的神情却不是这么说的,转头扫视所有人一眼,他傲然说道,“这人归我了。”
“静武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这人得罪了本王,本王要带他回府加以惩戒。”慕随瑛懒懒开口,此人不过是武功好了点,救过父皇,父皇才赏了个“王爷”称号给他,让他作威作福,他是半点不把他放在眼里。
卫凤枭乜他一眼,道:“我奉皇上之命带走他,七皇子,难道你想违抗王命?”
“父皇的命令?”慕随瑛怔了下。
“对。”说话间,卫凤枭的侍卫已至,他一挥手,下令带人。
东方洛蝶急了,看着他问道:“王爷,你为什么要抓他?”堂堂静武王亲自来抓人,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而且,天弩就算犯了罪,也不应由他来审啊。
“东方小姐,我的事你还是少过问的好。”
“可是你要抓他,这件事与我有关,我自然要问清楚。”
“洛蝶,别说了。”冷天弩阻止她,“就让我跟他走吧,是福是祸,终要面对。”
东方途也道:“蝶儿不得放肆,静武王带他走自然是有道理的,你退开吧。”
“我……”她要怎么放心呢,他去了静武王府,她要救他就难了啊。
“放心吧,没事的。”冷天弩微笑着安抚她,抓了下她的手,把她推给了刚走过来的东方洛焰,说了句“照顾好她”便随静武王的人离开了。
卫凤枭也随后离开,一来一去都未曾向主人家打过招呼。
“正好,他走了也好谈我和蝶儿的婚事了。”不顾他人感受,慕随瑛赶着说话,并看向瑄和公主,“姑姑,你不会反对吧?”
“瑛儿,我不记得我同意过。”瑄和公主冷静地说了句,走向女儿,女儿忧心难过的样子令她不安,她真的喜欢上那个年轻人了吗?这才几天的功夫啊,爱情,真的来得这么快,叫人措手不及吗?她扶住女儿,柔声说道,“蝶儿,跟娘回房吧,有什么事跟娘说说,好吗?”
“娘……”她担心啊,这一去,她和他,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若静武王追究他绑架皇亲之罪,他就死定了啊。
“走吧,妹妹。”东方洛焰也劝了句,蝶儿这副模样让他也心疼了,真的拆散得了他们吗?唉,千算万算没算到,蝶儿的人回来了,却丢了心。
她们离开之后,慕随瑛又不死心地转向了东方途,道:“东方大人,你不会也说你没同意过吧?这件事情我们谈过很久了,我是非常认真的。”
东方途道:“王爷,蝶儿现在这样,这件事情还是再议吧。天色不早了,王爷也该回府了。焰儿,你送王爷回去吧。”他交代儿子。
天色不早?太阳刚爬上半空,哪来的天色不早?他正要说话,却被东方洛焰架住了。
“王爷、表哥,我送你吧!”啧,真是不识趣的小子,非要让他诉诸武力。
“喂!你!”这粗鲁的家伙,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表哥,这么久不见,我其实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该死,抱他抱这么紧,成何体统!
“表哥,你的脸色好像有点发青。”
混账,都是被你勒的!
东方洛焰奸笑着,余光突然瞄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边跑过,好像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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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回来了,在外漂泊了那么多天,她又回到了自小生长的温巢。一切都没有变,她的蝶语阁是最漂亮的,坐落在偌大的花园中,门前有河水流淌,河面有石桥贯通。这里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春有桃李芬芳,海棠满园;夏有芙蓉出水,石榴花艳;秋有茉莉花香,菊花争奇;冬有寒梅缀枝,暗香袭人。可谓四季宛若春常在,闲时赏花扑蝶、花下读书,也是乐趣所在。
只是,如今再好的景致也难以让她重拾欢笑,和娘亲走在花间小道,看着安安静静的花园,她心中伤感,只想哭。
“蝶儿,从小到大你都没怎么让爹娘操心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很有主见,你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会轻易让自己犯错。所以,你的事情爹娘都让你自己做主,从不曾逼迫过你,包括你的婚事。”
“娘,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她选择的不是与她门当户对的人,尤其是,他连一般人都算不上,任谁都无法理解她的选择。
“你……”瑄和公主犹豫了会,还是问道,“你真的喜欢他吗?”
“是的。”东方洛蝶没有半点迟疑地回答。
“可是他一无所有啊。”
“娘爱上爹时,爹也不过是江湖漂泊的江湖人,两袖清风,一无所有,而娘却是身份尊贵的公主。”
“至少你爹清清白白,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天弩秉性善良,即使他从小被冷面婆婆养大,受她控制,他也未曾泯灭良知、为非作歹。女儿被绑之时,他多次要放我离开。”她为他争辩。
她这女儿,当真是情迷心窍了啊!瑄和公主轻叹了一声,决心不再与她争论,陷于爱情的男女皆是傻子,偏执得只看得见对方的好,盲目得丧失清明。她也是这样过来的,怎么会不了解呢?
“蝶儿,这事暂且就不提了。”反正那人也不在跟前,“你好不容易回家,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苦,你先回房休息,娘为你准备些好吃的给你压压惊。”
她哪里吃得下东西呢?她倒是想求爹娘去向静武王讨个人情,放了天弩,但她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她异想天开罢了,静武王何等狂妄跋扈,看他方才表现,是绝不会卖爹娘面子的,而她又哪里舍得让爹娘为了她受那份闲气?她会想办法救天弩,不连累家人,也不让爹娘担心。乖乖点了下头,她进了蝶语阁,准备休息一会,想想救人的法子。
她才刚坐定,就见门口探出一颗脑袋,是一个小厮打扮的孩子,生得非常俊俏,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咦,府里何时多出这样一个人来,她从未见过呢。
“你过来。”她冲他招招手。
那孩子开心一笑,飞快地跑了进来,站到了她面前。
他的笑容好美,让东方洛蝶看呆了去:“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未曾见过你。”
“洛蝶,你认不出我了吗?”
清灵悦耳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分明是女子的声音。东方洛蝶愣了下,再细细看了下她的脸,恍然大悟,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叫道:“你是幻儿!”这样的美丽脱俗,不是幻儿是谁!“你怎么这副打扮?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几天了,打扮成这样子,会少很多麻烦,我现在是你哥哥的书童。”云溪幻柔柔地笑着,说道。
“书童?他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也难怪,连她都看不出来,哥哥又怎会知道,顶多觉得她是个漂亮的过分的小男孩。
云溪幻点了点头,道:“我找到他,只说自己家中落难,无处可去,他便收留了我,让我做他的书童。”
“他若知道你是一名绝色女子,非要惊呆不可。”
“我、我不知道,他这些日子为了寻你,一直都在外面。”提到东方洛焰,云溪幻神色有些不自在,顿了顿,才又说道,“方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他说冷公子绑架了你,是真的吗?还有,你喜欢冷公子,这也是真的吗?”
东方洛蝶没有忸怩,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是,洛蝶,你不是说冷公子他不能、不能人道吗?你、你怎么会……”她问得小心,也说得极轻。
啊?东方洛蝶一呆,两只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猛的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扑哧一声乐了:“幻儿,对不起,那是我骗你的,他能不能……我才不知道呢!”话说完,她便红了脸。
“啊……这样啊……”云溪幻突然明了她这么做的原因,也不由自主红了脸,“那个时候是我太荒唐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羞得不能见人了。”是她听了思宿的话鼓起勇气那么做的,那时她的头脑一定是昏的,她一定是寂寞太久了。双手抚上脸颊,一点也不意外沾手的热烫。
“没事没事。”东方洛蝶很能谅解,“其实我也过火了,编造出那样的理由。幻儿,你会怪我骗了你吗?”那时,她也有她的私心,不希望有人觊觎他,直接断了别人的念想,一劳永逸,那就只有抹黑他了。
云溪幻摇了摇头,她哪有资格责怪别人,是她自厌自弃才对:“现在冷公子被带走,他会不会有危险呢?”
提到这个,东方洛蝶的心情又低落下去:“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静武王若是追究他的罪责,恐怕他会有杀身之祸。可是,我却想不出救他的办法。”
“我们偷偷地溜进静武王府,偷偷地把他救出来行不行?”
“静武王武功高强,王府守卫森严,凭我们的本事是进不去的。”不过,若说到张狂放肆,能和静武王媲美的倒有一个,就是那位时常来府上做客的平乐王爷,她的表哥。也许,她可以请他帮忙。
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云溪幻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不是个什么好法子,只能试试看。幻儿,今晚上你跟我走一趟平乐王府,好吗?”夜长梦多,她不想再拖,就在今晚,而且,不能让爹娘知道。
云溪幻点头答应:“要去哪里跟我说一声就行,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