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商佑辕没有回自己的营帐，直接到了迟铭那儿。
“你们还吵架呢？不过也难得有女子敢这么不买你的帐，差不多你示个弱就得了，每晚都往我们这儿挤也不是长久之计。”迟铭拿出一件毛质大麾给商佑披上，冻坏王爷的责任他可承担不起。
夜风从营面一浪浪地刮过，商佑辕拉着迟铭缩到角落。
“你怎么看成桂圆？”成桂圆和迟铭说的话比和他说的多得多，应该会比他了解的更客观。
迟铭认真回答：“桂圆嘛！首先人很漂亮，这是自然，要不然你也不会娶她进门。再则她的性格与别的女子尤其不同，相处起来很舒服。武艺也很高强，又勇敢。要不王爷你先下了手，此等旷世奇女子我是无论如何也要……”
“确实是奇女子没错。”商佑辕有些出神，“你怎么看待军机泄露之事？”
“还没线索，甚至连可以怀疑的人也没有，现在也不敢再度发动进攻，内奸一日不除再怎么进攻都必败无疑。你有线索吗？”这次出征从一开始就不顺，虽然明知和安王这个门外汉一道注定会多波折。
商佑辕摇头，线索他有，但证据不足。若桂圆通敌不是事实，他出言污蔑她必会遭灾。若确如自己所想是事实，传了出去桂圆恼羞成怒也不会放过他。
“明天开始你派几个人跟着桂圆吧！”商佑攻不得退不得唯有守。
迟铭不解，“为什么突然要派人跟着她？”
“不是跟踪，是保护，她可能会仗着自己有点武艺就放松警惕，而且军中出了叛贼也就不安全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你派的人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能让她发现，她自尊心太强，不允许被人保护。”
迟铭鼓起掌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商佑辕：“我的王爷，你真的变了，知道为女人花心思了，心也细了。桂圆真不是一般人，能让你变成这样。”
商佑辕笑而不语。
身旁的副将传来痛苦的呻吟声，他在昨夜一战中被暗箭刺中了左胸，一个指头大的血窟窿一直往外渗着血，血染透白色单衣，晕开成一片。
商佑辕的前眼浮现出和桂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日也是小安子的祭日。
亲眼见着相貌秀美的女子拿着比自己腰还粗的大刀，面色不改眼也不眨地往人身上砍去，或许是江湖太残酷，令她的人性在年月中被一点点磨灭，若不是那日清晨她披在他身上的棉被，他真的不会相信她是尚有人性的人。
“你还不睡在想什么？”灯已熄了很久，迟铭却仍见商佑辕的身影在黑暗之中半立着。
商佑辕摇头：“没想什么。你先睡吧！”
桂圆原以为她和安王会因着营帐的占有权又恶斗一场，可直至夜半也没人来。说实话有些担心，不知昨夜他是和谁挤了一夜，养尊处优的王爷与别人合铺，那种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不安地熬过一夜，营帐很大，空落落的。她决定明夜分一半给安王，以他那鼠胆量他也不敢真对她下手。
清晨又到了，商佑辕又见到桂圆从山深处走上来，左手抱着一堆捡来的柴火，右手拎着一只野兔。
商佑辕的疑心越来越重，成桂圆到底是怎样的人？
“哦！桂圆，你去打猎了？”迟铭从不远处迎过来。“怎么不叫上我？”
“军队伙食太素了，就寻了点野味，烤好你也过来尝尝。你……也过来吧！”后一句话是对安王说的，对将他赶出营的事心存抱歉。
“我没胃口。”商佑辕不想和桂圆多说一句话，战士们的鲜血是因他而流的，是他将女魔头从山寨带回了京都，带到了军营。
烤兔子时桂圆关心地问迟铭，“内奸抓到了吗？什么时候再进攻啊？”她问这话完全是出于对战事的关心，对回京时间的关心，隔二人不远的商佑辕将这两句话纳入耳内很自然地更加断定桂圆是内奸。
“再攻的时间还没定，正在商议中。”迟铭不断拨弄着火，专心地看着火苗往上窜。
商佑辕对于一向谨慎的迟铭竟对桂圆这么轻易地吐露军情感到难以置信，他出言阻拦：“给我块兔肉，迟铭去拿把刀来切肉。”
迟铭刚要起身，桂圆拉住他：“不用这么麻烦。”说完从短靴中取出匕首，熟稔地挎挎两刀将整兔劈成若干小块。
商佑辕的额头湛出冷汗，这女人有太多隐藏着的危险因素，他必须尽快找到解药，然后毫不迟疑解决这个女魔头，最好能将那奇怪又残暴的山寨一起剿灭。
“给。”桂圆递给商佑辕一块兔肉。“另外，今晚你回帐里吧！”
迟铭在一旁起哄：“两人终于和好了。”
商佑辕迟疑地接过肉块，心里更加不安。今晚突然让他回房，会是因为什么？要将掳给敌方，绑人这事她最擅长了。要不是直接在营中杀了，以乱军心，首将在己方军中被害，那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为什么要回营里？”他不能冒这个险，不知积了几世的德今世才得以投身在帝王家，现在死太不值了。
桂圆无所谓的表情：“你爱回不回，别弄得跟我求你似的。”
迟铭看着这俩小夫妻有了做月下老人的心，他将商佑辕推向桂圆：“今晚我可不收留你了，人家都让你回去了，你还撑个什么劲啊？从了吧！桂圆，你放心，今晚他要不回房，要不就在山间喂狼。我绝不留他。”
这就是误交损友的下场，他的好兄弟一直微笑将他往火坑里推，虽然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他近乎绝望地看着喜笑颜开的迟铭，恨不得用火红的炭棒堵住他的嘴。
嘻笑着的迟铭突然正色，起身碰碰商佑辕的肩，往他营帐的方向努嘴。
商佑辕起身随他一起走了，走了没几步就低声问：“你没派人跟着她？”
“派人，可她一大早就不见了人，派的人没跟上，你也不要太担心，她不是普通人能保护好自己。不过内奸的事应该有眉目了，探子在那候着呢！”
二人与一个黑衣男子并行走入营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