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见觉罗氏身后站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看样子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那个女孩虽然衣着华丽,但却低眉顺目,神色柔和。
“这孩子是谁?”马佳氏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女孩。
“瞧我这记性都忘介绍了。”觉罗氏携过那女孩的手笑着说道“这是我家老爷的内侄女,名唤茗玉,只比湘儿大两岁。”
“原来是英姐姐的女儿,怪不得这么水灵,瞧这模样竟不像咱们满人的孩子,倒像那江南水做的女儿。可把我家那丫头比下去了。”
“我倒是更喜欢湘儿不像平常女孩那样的扭捏,更爽朗。”
“两个孩子的名字都带个玉字,像是姐妹一样。”马佳氏笑着说道。
“额娘!”觉罗氏话未说完就见成渝和两个少年一同进来。两个少年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容也有些相似。
“湘儿,这是你的两个表哥......”
“姨母,我知道个子高的是揆叙哥哥,面色白皙的是揆芳哥哥。我哥哥都告诉我了”
“瞧这孩子”觉罗氏疼爱的搂过湘儿,而马佳氏则无奈的看着女儿。
觉罗氏要茗玉照顾湘儿,茗玉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得照办。茗玉把湘儿带到自己的闺房。茗玉住的是一间单独的院落,十分幽静,院中有一方用鹅卵石堆砌的池塘,两排种着潇湘子。正房的匾额用娟秀的行书写着‘紫云轩。’“是姐姐的字?写的真好看!”湘儿由衷的赞美,茗玉只是莞尔一笑,并不答话。
丫鬟鸾瑛打帘请湘儿进去,屋内的摆设更是与别家小姐的绣房不同,更像是男子的书房。窗下的梨木雕花书桌上还有墨迹未干的新画。书桌旁照着一盏琉璃灯,灯的下面是一架瑶琴。湘儿看见茗玉的屋子装扮不凡,知道茗玉的才情心中不免怅然若失。茗玉本就是性情孤傲不喜与人闲谈,更爱安静,对于湘儿自然不是十分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
丫鬟绿袖奉上茶,茗玉和湘儿都在饮茶,谁也没说话。茗玉的大丫鬟鸾瑛突然跑进来向茗玉笑道:”给小姐道喜了,老爷带着大公子回来了。“
茗玉闻听此言马上喜上眉梢,早已忘了湘儿自顾自的回房梳妆打扮。湘儿见鸾瑛这般说便知是表姨夫明珠和大表哥容若回来了。
等到茗玉打扮完毕后,两个人一起来到前厅。众人早已在正厅坐好,成渝和母亲也在。湘儿抬眼看见正位上端坐一中年男子,样貌甚伟。湘儿见到便知是自己的表姨夫。
觉罗氏拉过湘儿,湘儿向明珠纳了万福变挨着茗玉坐下。明珠对马佳氏闲话了几句家常对成渝更是赞赏有加。
湘儿无意间看向茗玉却见茗玉眼带秋波的望向明珠身侧。顺着茗玉的目光,湘儿才看见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站立在明珠身旁。那少年身材清瘦,面容与明珠相似,但却少了明珠眉目中的霸气更多了几分清秀,眉宇间更有一股淡淡的忧愁。
湘儿看着那少年紧蹙的眉头,心中不知怎的却被一种莫名的情感促动了,心都不禁一动。可是,那双没有波澜的双眸却在茗玉的柔情中沦陷。
回到自己的房中,湘儿满心想的都是那位少年,她知道那少年就是自己的大表哥容若。湘儿为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愧不已,她从来没有想过哥哥以外的男子,她受到的礼教也不允许她这样,可已满心都是那人的身影。
湘儿摸摸自己的脸感觉热热的,她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向窗外那红梅般娇艳。湘儿想做点什么分散自己心思,便走到窗下拿来笔描起花样。
青青拿着刚洗好的衣服走进来正见湘儿拿着笔在窗下描花样便笑道“姑娘怎么不去找茗姑娘玩去?”
湘儿见青青进来便搁下画笔若有所思的看着青青。青青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表笑道:“姑娘看我干什么?”
湘儿拉过青青的手,脸色绯红欲言又止。
“姑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青青,你看我哥哥他......你喜欢他不?”
青青听湘儿这么说,脸上登时就红了,急忙说道“哎呀!姑娘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是是什么身份怎敢有这般心思。”
“好姐姐那你告诉我你对哥哥是什么感觉?”
湘儿见青青红着脸,双手绞着手帕不言语又问道“那你见到哥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只是每次见到大公子时会紧张,总是想偷偷的看着他,可是他和我说话或是看着我时我有感到不知所措。见不到他时又会担心他。”
青青见湘儿有些走神又说道“姑娘,你可别告诉别人。”
青青见湘儿不言语,有怯声的问“姑娘,您怎么了?”
湘儿还是不言语,只是蹙着眉望着窗外的积雪。
在纳兰家住了三天,成渝与纳兰家的三位公子都渐渐的熟络了。相处久了就越发的佩服容若的才智。
一日成渝正在容若的房中谈诗论画,只听见窗外传来清脆的笑声,就见茗玉穿了件鹅黄色的长裙手中拿着绢帕款款走来。茗玉身后还跟着丫鬟鸾瑛以及湘儿和青青。
“冬郎哥哥好兴致啊!”茗玉只唤容若的小名。
茗玉拿起书桌上的诗稿,湘儿也凑过来看只见上面写道:
“浣溪沙
残雪凝耀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茗玉放下诗稿笑道:“词固然是好词,只是意境却过于凄婉。男儿浮生一世自当为国为君尽忠,诗词歌赋虽是闲暇时娱乐但也不可有失男儿的气度。”
容若见茗玉这样说,自己也不好反驳只是一笑。成渝在一旁却抚掌大笑:“茗玉姑娘虽是闺中女儿却又男儿之志,真乃闺中英豪。”
“李公子过奖了,茗玉才疏学浅只是随口戏言,公子不要笑话茗玉浅薄才是。”
“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湘儿见茗玉说容若的词不好,虽然自己看不懂,但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你这丫头,平时让你多看些书你就是不听,如今知道自己听不懂了吧?”成渝
湘儿想回口反驳,但见容若在旁便笑着说道:“诗词我自然是不会了,但是我可以找个好师父教我啊,冬郎哥哥词写得这么好,一定会教好我的。”
还不等容若回答成渝便说道:“大表哥就要参加科举了,哪有空闲教你。你要是想学写诗等回去我给你找个师父。”
此时容若才注意到湘儿,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穿着一件碎花的小袄,扎着两条乌黑的辫子。比茗玉略矮些也稍胖些。圆圆的脸蛋,大大眼睛。
“这个到不打紧,湘儿妹妹想学诗我自然是愿意教,就怕才学教的不好耽误了湘儿妹妹。”
“冬郎哥哥词写的这样好,一定能教好我的。”
湘儿听容若说愿意教她,自然是十分欢喜。
“冬郎,我昨日画的那幅画还需你给提个字。”茗玉似笑非笑的说道。
茗玉说完话转身就要走,湘儿也只能跟着她一起出去。成渝也容若将她二人送到门外,湘儿刚刚转身出去,就听见容若脉脉的唤道:“玉儿。”
湘儿低头一笑刚转身就看见容若正看着茗玉,茗玉也向容若莞尔一笑。两个人都不说话,但眼神中却有着旁人不懂的默契。
湘儿低落的望向二人,她与她名中都带“玉”字。可是他心中的“玉儿”只有茗玉一人。与他茗玉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她却只是一个刚见面的亲戚。
湘儿回到房中就向茗玉借了一本唐诗集,一下午都在用心的看书,有不会的地方就去问成渝。成渝见妹妹突然地对诗词很上心,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很愿意为她讲解。后来索性把湘儿叫过来一首一首的教她。
最开心的当然要数青青,因为她也可以近近的和成渝呆在一起。其实主仆两个算是同病相怜,只是青青相对于湘儿更可望而不可即。
湘儿之所以没有马上找容若学诗,是因为她怕自己一点都不会容若笑话她,所以之前自己先看一下。
湘儿找到容若的时候容若正在书房看书,看见湘儿和青青过来,容若有些惊讶,他本以为湘儿只是随口说笑,没想到湘儿真的会找他。不过,虽然这样他还是热情的请他们两个进来。
开始的时候容若还是很认真的教她,可是回来他发现湘儿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书上,更多的时候是盯着自己发呆,同她讲话她多半也没在认真听。虽然这样容若也没好意思拒绝湘儿。
在容若眼里湘儿可能一时兴起,看到茗玉会作诗自己也想学,他自然不会晓得湘儿的心思。只有青青在看到湘儿这今天的表现才对湘儿的心思略懂一二。
从那之后湘儿每晚都要通宵达旦的看书,写诗。马佳氏对于湘儿的突然改变并没有像成渝那样的高兴,她同容若的想法是一样的,或许过些日湘儿就不那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