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纳兰家住了有两日,期间成渝想要接她回去,无奈觉罗氏盛情挽留。已经到了冬至,天气冻的人打颤,这两****并没有碰见容若,他依旧每天的早出晚归,生活起居都由卢氏打理,湘儿也不好多问。
吃过午饭,湘儿在觉罗氏的屋子里做针黹,卢氏和颜氏也在一旁陪着说话,几个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屋中的火炉烧的正旺,整间屋子都暖融融的。几个小丫头坐在外间的火炉边烤着地瓜、山药吃。
一个叫蕙兰的小丫头偷偷的站在门口往里面瞅,瞧见湘儿向她这边看急忙向她使眼色,又怕被别人看见。湘儿起身到了外间,笑着问她叫自己什么事。
蕙兰拉过她的手笑着说道:“我叫姑娘肯定是有好事的。”蕙兰笑的狡黠,露出满口洁白的银牙。
蕙兰拉着湘儿到火炉旁,拿起一个刚烤好的地瓜递给湘儿。湘儿拿起地瓜冷不防被烫了一下急忙松手,好在蕙兰眼急手快给接住了,蕙兰也不敢直接拿在手中,两个手轮番的拿着,又放到嘴边吹了吹地瓜上的灰,下着递给湘儿。
湘儿用手帕包好,轻轻掰开露出黄灿灿的瓜瓤,笑着轻咬下去,吃在口中,甜甜软软的,入口即化。湘儿笑着向众人道谢,也同她们坐到火炉旁的小马扎上与她们玩笑。
过了一会地瓜吃完了,她拍拍手,拍掉手里的灰土,笑着向她们道谢,转身回了内侍。刚打开帘子,正碰见坐在对门的颜氏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见她进来,弯着腰指着她哈哈大笑。卢氏和觉罗氏也笑了起来。
湘儿不知所措,转眼看向青青,青青强忍着笑有食指在脸上轻画着道道。湘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刚才吃烤地瓜的时候把脸蹭脏了,自己也不要意思的笑了笑,急忙让青青帮自己擦掉。
“那些小蹄子又有什么要东西偏了你去?吃的像个花猫儿一样。”颜氏早已同她熟络了,笑着问道。
湘儿浅笑,也不回答她,反问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颜氏未及开口,卢氏先说到:“额娘刚刚说要到庙里烧香还愿的,偏被你听到了,你要一起去吗?”湘儿自从回京后就一直住在宫中,虽有几次出来却也是住在了纳兰府上,其他的地方一概没去过,如今听她这样说,自然是想去却怕觉罗氏不肯带她去。
湘儿蹭到觉罗氏身边,趴在她肩旁上搂着觉罗氏的脖子撒娇的问道:“我能去吗?”觉罗氏被她的举动弄的哈哈大笑,拍着她的头笑道:“有什么去不了的,咱们家女眷去上香都去蓝罗庵的,到时候让你冬郎哥哥陪着咱们一块去。”
她听说容若也要去嘴角不禁上扬划出一个别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待到纳兰家出行的这一天天气并不好,早起的时候就阴沉沉的,片片乌云像要压下来一样,过了吃过早饭后竟飘起了雪花,所幸并不大,可空气依旧是冷。
湘儿手拿着暖炉穿着厚厚的衣裳坐在轿中,可心里担心的却是在前面骑马的容若会不会冻着,偷偷的挑开窗帘,可前面的几辆轿子却挡住了视线。
这次出行纳兰家的女眷全部跟来,虽然卢氏身体不适,可是为了在婆婆前面尽孝心还是跟了来。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到了中午的时候才到了蓝罗庵。蓝罗庵的住持师太净慧和觉罗氏是多年的至交,听闻他们他们要来上香早已经准备好斋饭。
一路上说笑不停的小丫头们进了庵堂后也都肃静了,个个敛声屏气,垂首站在两旁。觉罗氏笑着向净慧师太问好,净慧看见一旁的容若不住的赞赏。卢氏早已经同净慧师太见过面颜氏还是第一次。
“师太,我这是第三次来贵庵了。”湘儿笑着对净慧师太说道。净慧只觉得她眼熟却认不出是谁,还要觉罗氏在一旁介绍,她才记了起来。净慧师太又让她给马佳氏和成渝带好。
觉罗氏同净慧师太在一起用斋饭,湘儿等女眷则被安排在一件幽静的斋房。出家人吃的都极为清淡,卢氏等人并不十分的喜欢,只吃了一些,湘儿久居南国,吃惯了清淡的口味正合心意。
大家吃过了斋饭却也无聊,请了一位小师父领着众人在庵中闲逛,到这大殿,众人也都上了香许了愿。湘儿跪在蒲团上,心中想道家乡的母亲既渴望早日回家团圆心里又放不小容若,直到别人都起来了她还没有察觉仍跪在原处,口中念念有词。
颜氏轻推了一下卢氏,在她耳边悄声笑道:“姑娘家是不是有了意中人,求了这么久。”卢氏嗔怪的瞪了颜氏一眼,自己却也笑了。
青青扶起湘儿,几个人走出大殿,空中的雪却越下越急,已经铺满按了地面。北风吹得满院的枯树都簌簌作响。几个人顶着风雪又回到了斋舍中。到了下午的时候天空才慢慢放晴,可积雪也已经堆积了满园。
众人都商议着今日定是回不去了,正说着,觉罗氏的丫头阿勒跑进来说今晚众人留宿蓝罗庵,斋房已经都安排好了,大家见外面积雪皑皑,也都不愿意上路,如此正合心意。
吃过晚饭,众人都围在火炉边取乐玩笑,湘儿却让青青陪自己出去走走。湘儿穿着小羊皮短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响声。她回头看着自己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脚印,根据的有趣,笑着对青青说咱们堆雪人吧,青青皱着眉头嫌冷,湘儿将梅树枝上的积雪捧在手中揉成雪团打在青青身上。
青青赌气似地瞪着她,拍掉自己身上的雪粒,她却指着青青笑得直不起腰,正笑着却发现对面一个清瘦的身影正注视着自己。她见是容若,立刻收敛起了笑容,揉揉头发,低着头不知所措。
容若见她这般观景,更是觉得可爱可笑,不由的微微浅笑。湘儿心中正纠结着要怎样和容若打招呼,站在那里一副窘态。谁知一个雪球却向她飞来,正打在腿上,她诧异的看着容若,一时间回不过来神,正在此刻又一个雪团飞了过来。
这回她虽被打中却回过了神,瞪着容若一副娇态,容若指着她哈哈大笑,她却恼了,团了个大雪球打回去,可容若却躲了过去,得意的看向她。她再打回,却是一个也没打中,又被容若的两个雪球打在身上,雪团软软的,打在身上,立即散成片片雪粒。
青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在院中嬉戏。她没讨到便宜,赌气似地转过头不再理他,容若已为她是真的生气了,上前哄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怎料她却伸出了腿去绊容若。容若虽未防她,可毕竟是从小就连过功夫的,她这一下怎么躲不过?反而抬起她的腿将她放倒在雪地上。
这回她是真的耍赖,坐在地上不起来。容若好劝歹劝说地上全是雪小心受了凉,她却半句也听不进去,反而伸出手让容若拉她起来。容若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即又笑着伸出了手。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凉的,谁也没在对方的手心中体会出温暖。容若拉她不起反而被她拽倒在雪地上,湘儿指着容若哈哈大笑,又往他身上撒雪,容若也不躲闪任由她胡闹。
容若沾了满身的雪,脸上也有点点雪粒,显的极为俏皮,自与别日的神情不同,一副轻松的样子。湘儿看着他满眼笑意有些发怔,一时间神色恍惚,回不过来神。
“起来吧,弄得满身都是雪小心着凉。”容若起身又拉起她,两个人拍掉身上的雪。她看着容若已经半湿的裤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转念一想却又笑着说道:“冬郎哥哥欺负人,我告诉姨妈去。”
容若无奈的摇着头笑着说道:“你怎么这样的不讲道理?”
“要不你帮我堆个雪人吧!”湘儿轻笑道。
容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又笑着蹲下收集了地面上的积雪,一点点揉成了一个团,然后放在地上慢慢的滚,雪球沾上地上的雪,越滚越大,一会就成了一个大圆球。
容若转过头看着她说道:“你还不过来帮忙?”湘儿嬉笑着跑了过去和容若一起拍雪球。
“你小的时候总堆雪人玩吗?”湘儿看着容若手法娴熟好奇的问道。
容若坐在地上,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小的时候,玉儿也喜欢像你这样的玩,我们每天都围着祖母面前嬉笑打闹,日子在不经意间流逝。”容若自顾自得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家,那时候单纯的以为可以老在一起,现在想想有多傻。”
湘儿看着她,心中却无限的凄凉,他所说的那些都与她无关,他的喜怒哀乐都不曾属于她。他与那个人有着相同的经历却没有走到一起,而她却从不曾走进他的生活。
“你没有想过娶她?”她声音颤抖,飘渺的仿佛是远处山上的雾气一般。他久久没有开口,只看着远处,神色空洞,她甚至怀疑他没有听见。
“想过,小的时候好想快些长大好娶她过门。”他呵呵的干笑了几声却不在言语。
她知道他心里的苦,却无法平息,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倾听,他的执念也是她痛苦的根源,过了好一会,他才起来,如释重负一般,语气轻柔的对她说:“咱们回去吧,太快黑了。”
她不说话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回望身后出却是满园积雪,一地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