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克里先去世后,四帝共治制难以维持,继承人之间爆发了激烈战争。帝国东部涌现出两位枭雄——君士坦提乌斯·克罗鲁斯的儿子君士坦丁和马克西米安的儿子马克森提乌斯。与此同时,帝国西部也战乱不已。最终,君士坦丁以胜利者的姿态成为唯一的统治者,同时又因接受基督教而彪炳千秋,使得这一宗教随着罗马帝国传遍整个欧洲,成为欧洲后古典文明的基石。
离奇的神迹
根据与君士坦丁同时代的主教尤西比乌斯在《君士坦丁传》中的记载,君士坦丁与基督教的结缘始于一次神奇的幻象。312年10月的一天,君士坦丁率军向罗马进军,当时人困马乏,夕阳残照,饥渴折磨着年轻战士的心,他们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通向罗马的漫漫长路上,但战事不允许他们有片刻停歇。突然,一团火球划过天际在远处燃烧起来,随后天空中的云幻化出多种形态,一个巨型的十字架出现了,然后是“X”和“P”组成的图案,旁边还有一串字母组成的话:“凭这个标记取胜。”惊乱中的人群安定下来后,君士坦丁陷入了沉思,当夜他还梦到了耶稣的告诫。
没有人知道那天君士坦丁和他的军队究竟看到了什么,有学者说当时怪异的天象可能是陨石坠落引起的。尤西比乌斯在著作中说他描述的这个故事是君士坦丁亲口对他讲述的,君士坦丁曾对天发誓绝非虚言,士兵们也是见证人。但对于君士坦丁的誓言,我们不必太过认真,因为他曾违背誓言谋杀了俯首臣服的妹夫和年幼的外甥,这类自食其言的事例还有很多。而对于故事的记载者尤西比乌斯主教而言,由于他处于基督教与异教激烈斗争的时代,记载夸大其词、故弄玄虚也是有可能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之后,基督教在有极强权力欲的君士坦丁心中激起了巨大波澜,它悄然进入了统治者的权力殿堂,这对当时的罗马和古典文化产生了深刻影响。
按照幻象,君士坦丁采用X、P交叉的标志作为军队徽章,XP是“基督”(XPI∑TO∑)一词的开头两个字母。它在战前被画在每一位士兵的盾牌上,君士坦丁还下令把这一标志镶上金边和珠宝,挂在巨大的战旗上。起初士兵们并不愿这么做,因为数百年的文化传统告诉他们,谁违背了罗马众神,谁就将死于朱庇特的剑下。君士坦丁勃然大怒,他冲出营房,抓起白色刷子在盾牌上画上醒目的标志,然后大叫:“我死了吗?朱庇特之剑在哪儿?”在他的威吓下,整个军队照做了,基督徽章迅速传播。
两大枭雄的激烈角逐
312年,君士坦丁与马克森提乌斯的决战在进军罗马的要道台伯河密尔维安桥上展开。这本是马克森提乌斯设计好的方案,先过桥进攻敌人再佯装脱逃,把对方军队引到桥中间后,再利用事先设好的机关把桥摧毁。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计谋被君士坦丁军中一位大将当场识破,他看见有一名士兵在桥边拉绳,就一箭射死了他,致使机关失灵,还没等到君士坦丁的士兵追过桥,桥就断了。刚撤退到桥中央的马克森提乌斯军队仓皇逃窜,君士坦丁乘胜追击,无数士兵落入汹涌的河水中,呼喊声、惨叫声乱成一片,河水一片血红,遍地是丢盔弃甲的士兵尸体,马克森提乌斯也溺水身亡,他的首级被砍下来高高地顶在长矛上示众。在士兵们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中,君士坦丁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他成功了。狡猾的马克森提乌斯精心设计的陷阱竟成了自己军队的葬身地,君士坦丁相信是上天赐给他顺利挺进的力量与荣耀。
君士坦丁在人们的欢呼中进入罗马,忍受了马克森提乌斯六年残暴统治的罗马人民挤满城楼和街道,他们将红色的花瓣抛向这位英勇的将军,整个罗马沸腾了!君士坦丁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手持权柄,发表激昂的演讲:“罗马的荣耀属于你们,罗马的公民!我将带给你们土地、自由,还有和平,永久的和平!”人们高声应和。他转身对身着长袍的元老们说:“还有你们,我将归还你们应得的权力!”元老们频频点头致敬。也许没有人发现,基督教徽章与战鹰标志开始一起在军旗上飘扬,那新增的白色标志似乎预示着一个新的可怕的开始。
通向统治者之路
此时的君士坦丁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劲敌,他就是罗马帝国西部的李西尼。君士坦丁把美貌无双的妹妹嫁给他,与他订立盟约,约定由李西尼平定西部,成功之后帝国两分。李西尼照做了,他率军打败了西部各支有野心的军队。但君士坦丁的宗教政策引起人们的不满。基督徒力量的日益增长削弱了敌视基督教的李西尼的权力,这使他痛苦不堪,元老院也无法容忍罗马众神遭到亵渎。李西尼与元老院迅速联合起来商谈共同对付君士坦丁,但事情很快败露。君士坦丁果断杀死了元老院元首,平定了叛乱,并从此不再信任元老。
君士坦丁与李西尼的争斗既漫长又残酷,整整持续了八年。324年,双方在亚得里诺普和克里索普利斯展开决战,两军势均力敌,结果两败俱伤,士兵成批倒下,血流成河,战事僵持不下。这时,君士坦丁亮出了最后的绝密武器,他命令士兵升起巨大的军旗,旗的上面是基督徽章,下面是一幅巨画,绘有耶稣与两位门徒,徽章的金边与画像的白色所折射的光芒无比刺眼。要知道,当时基督教的力量已很强大,罗马军队中已有不少基督徒。有学者指出,3世纪时基督教宣称已有600万信众,不少上层显贵也加入教会,君士坦丁的母亲也是信徒。寒光中熠熠生辉的基督徽章令李西尼麾下的士兵惊慌失措。尽管将领们极力命令士兵保持队形,但一切都是徒劳。李西尼的大军溃败了,君士坦丁又一次借着耶稣的神力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成为罗马唯一的统治者。
新兴帝国悄然崛起
313年,君士坦丁颁布“米兰敕令”,宣布基督教合法。他给予教会免税权,赐予土地,兴建教堂,让儿子接受正统的基督教教育。但在12年后,多元文化影响下的教会内部发生分裂,缘于他们对四福音书和使徒书的不同理解。君士坦丁亲自主持尼西亚大会,耐心聆听318位主教的辩论。在他的努力下,教会达成协议,形成固定性的教义。从此,一种植根于新宗教之上的富有活力的新兴文明在罗马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来,它使古老帝国获得重生,并在之后的十几个世纪成为欧洲思想文化的主流。
330年,君士坦丁在东方古城拜占廷另立新都,定名为君士坦丁堡,意思是君士坦丁之城。都城的选择证明了他的远见卓识,这里能远眺博斯普鲁斯海峡欧洲一边的古希腊城,有利于恢复东部对帝国的拥戴,君士坦丁堡很快成为帝国统治中心和连接东西方的最大城市。另外,这里有百年革命中最优秀的罗马军团,其几代人皆为皇帝服务,誓死捍卫皇权。
一道道宗教宽容敕令接踵而至,基督教帝国建立。337年,君士坦丁召开了在位30年大庆。之后,这位疲惫不堪的君主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临终前,他脱去雍容华丽的紫袍,换上基督信徒所穿的白色长衣,接受了洗礼,安详辞世。他希望主会宽恕他一生的罪恶。
其实,君士坦丁是否是彻底的基督徒还有待考证,也许他对基督教的态度更多是从实用主义出发。当时的基督教已深入社会各阶层,百年革命后的帝国早已无力与基督教战斗,施以迫害已无济于事,而支持基督教的新兴奴隶主阶级则是打击旧势力的可靠保障,并有利于扩大统治基础。君士坦丁是否真心皈依也值得怀疑,308年他依然向阿波罗神庙献上大量贡品,细心的人们还会发现,当时的铸币正面仍是太阳神的形象,这种铸币一直保留到他去世。在铭文和钱币上他仍以大祭司自称,还曾主张把耶稣加入万神殿。因此,我们不能说基督教在当时已经取得彻底胜利,即使在他的倡导者那里也不是被完全接纳的。也许君士坦丁根本不在乎多神还是一神,或是哪个神,他更在乎的是,谁能帮助他取得帝国的强大权力。
这位雄心勃勃的皇帝,在大展宏图的历程中,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命运。一个新的时代已悄然开始。基督教的兴起与古典文明的衰落是相伴的,历史翻开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