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母斤送走丈夫以后,想着当天晚上从母亲那里回到自己庐帐,见撒剌也刚回来,询问过之后得知三兄弟已经商量好了,就把接回啜里只的事情跟丈夫说了一下,撒剌听说儿子要回来,也是满心欢喜,直叫岩母斤早点去接,等他们前方战事一了,就会回来好好教啜里只。
她叹口气,叫了两个人牵了马去接啜里只回来,自己返身回去安慰月里朵,按她的想法,自然是多带点人套了车,自己也跟去一起接儿子回来,但却被月里朵拦下,严肃的说人太多了,只怕会招人耳目,不如随便叫两个人去接回来。
岩母斤想想有道理,也就忍下了亲自去接儿子的冲动。
突吕不部的草原上,小茉莉正在啜里只对面唱歌跳舞,好似一只小花蝴蝶一样飘过来跳过去,啜里只看的有趣,很给面子的不停鼓掌。
正高兴间,他忽然眼角瞟见几匹马正疾速往他们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啜里只想到祖母小心翼翼对自己的样子,猛的警觉起来,跳起身拉住小茉莉就跑,岩母斤派来的人见那边有个黑脸的小男孩,和月里朵描述的样子差不多,欢呼一声,就冲了过来,人腿哪有马腿跑的快,更何况还是两个小孩子。
眨眼间那几匹马就站在了两人面前,几个人从马上蹦下来,向两个小孩走过来,其中一个笑道:“孩子,你是叫啜里只对不对?”几个人穿的随便,但是却挡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彪勇凶悍的气势,他上辈子也是军营里出来的,自然一眼就看的出来这几位不是寻常的牧民。
啜里只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大汉,也不回答,拉着小茉莉退后了两步,悄声道:“小茉莉,你先回去,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来历,你别回家,先到上次我给你看火树银花的地方。”
小茉莉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动作,也不说话,只默默的往他身边凑了一下,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啜里只紧张的样子,就也跟着紧张起来,心砰砰跳着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
啜里只见小茉莉没动作,急道:“你傻了?快走啊,他们只问我,应该不会去追你的。”小茉莉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不要。”啜里只楞了一下,忍不住转头看她,却见小丫头红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连鼻头似乎都有些发红,显然是害怕极了,但却努力握着自己的手,抬头挺胸,做出一副无惧的样子来。
啜里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鼻子却有点发酸,想他一个心理年龄有三十岁的人了,竟然会被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弄的有些感动。他叹了口气,道:“你先跑,我跑的比你快,没你在一边跑的更快,你在那边等我,一会我就过去了。”
小茉莉哼了一声,用力捏住啜里只的手,道:“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顶多……我也跑快一点,你别想骗我。”啜里只嘿然一笑,用手抹了一下鼻子,道:“那你要是被这些坏人抓住了,可别怪我啊。说不定就把你卖给人家去做苦工了,你也不跑?”
小茉莉咧咧嘴,拉着哭腔道:“你要是被抓走了,不是也要卖去给别人做苦工吗?那我以后就看不到你了,我不要跑,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还有爹爹和娘会来找我们呢,如果我回家了,爹爹就不会找你了……”
啜里只一下子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原来小茉莉想的竟然是自己不见了,还有爹爹找,只要她和他一起,就会被找回家。只是她毕竟年纪幼小,想不到的是他被家人隐藏起来,十有八九是因为怕仇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被杀了,她哪里还会幸免?
不过即使她想不到那么多,只是心思单纯的想着做苦工也要和他在一起,好被家人找到,也足以让他有种全身暖洋洋的感觉。啜里只歪着头,看看小茉莉故作坚强的样子,忽然笑了,她都能为他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他又怎么可能让任何人伤害她。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这样,那我们就在一起,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啜里只抬起头,微微向前迈了一小步,把小茉莉挡在身后去。两个人是用汉语小声说话,问话的汉子听不太懂汉语,孩子们说话声又小,弄的他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面前的两个小孩在窃窃私语个什么东西。
那汉子性子鲁直,也不多想,便又大声问了一遍:“那孩子,你到底是不是叫啜里只?”啜里只护着小茉莉退后两步,眼神炯炯的看着对面的人,忽然嘬口,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响,那大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有点发蒙,不晓得这个孩子忽然吹口哨想要干什么,皱皱眉头,刚想问,就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响动从远方传了过来。
几个人变了脸色,不约而同的转头过去,只见一大群马正往这边狂奔过来,气势凶猛,照这个样子跑过来,几个人不免被踏成肉饼,不由得哇哇大叫:“快上马,马群过来了!”一边伸手过去,想把两个孩子抱到马上。
啜里只哪里能被他们抓到,拉着小茉莉的手飞跑起来。马群速度飞快,顷刻就要到眼前,啜里只却拉着小茉莉冲着马群跑了过去,几个大汉大惊失色,想要过去相救,却已是不可能的事情,眼看着两个孩子就要被踏死在马蹄下,也只能扼腕叹息,纷纷纵马跑了开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从啜里只被祖母寄养到小茉莉家的时候,他就清楚自己可能会有被仇家找上门来的一天,于是在放马中刻意用心的去摸索马的习性,又跟着小茉莉的爹学了不少训马的技巧,终于总结出自己的一套,现在的呼唤马群,正是他平时用惯了的。
只见一路好似各色云朵样膘肥体壮的马儿在眼前呼啸而过,那两个孩子早就没了踪迹,大汉茫然若失去的盯着刚才站立的地方,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呀!要是啜里只被马踩死了,我们回去怎么交代啊!”
几个人这才想起他们误了大事,都变了脸色,也不知谁喊了一声:“找找看吧。”就都跟了上去,草地上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所以他们虽然知道机会渺茫,还是心里却还是抱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