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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追根溯源

他等待的是鹩哥说出这话来在场的每个人的反应。他就想知道这个,他一直用那双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想鹩哥不可能成精,鹩哥学的每一句话都有其出处,都出自人的嘴。他不信鬼神,他不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他想,一定会来源,他想知道这话的出处,这不是个小事情傅小满满心的激动,他想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得手。想着想着就心花怒放,他有些手舞足蹈。他想他不该这样喜形于色,可总难把握自己。

他走过花圃,园里的那些花让霜冻弄得了无生机。他想开春就好了,就像自己一样,把任务完成回去就好了。任务完成了傅小满就盼到春天了。人自由了舌头也自由了,能开口说话,放量了说,说个够说个畅快。不再有孤独了,心不再苦了。

不让说话的日子不好过,你不知道有多苦。你想就是有多苦是多苦。他在心里说。

那就是我的春天。那春天触手可得。他这么想着,往谢舜年的书房走去。

走着走着,他好像看见什么。从那穿过院门能看见那条街子,他看见红红的一团什么在眼角余光中闪了一下。

望去,吓了一跳。

是谢舜年的那顶轿子。

他看见一行人匆匆走进了宅院,他没想到事情没按他想像的那么发展,谢舜年他们突然回来了。

管家跟谢舜年说:“大少爷,你真的信那鹩哥的话?”

“叫来,都叫来!”谢舜年只说了这么一句。

管家喊:“谁也不能离开宅院!”

管家就把这话传下去了。

傅小满想,肯定出了什么事,他想,是不是我在什么地方露出了什么破绽。他将这几天的事在脑子里滤了一遍,想不出会有什么不对头地方。他把头扭来过,看见轿夫把两根硕长的轿竿抽出来架在屋墙上。

他想:我得镇定。他想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坚持住。

谢宅所有的人都被叫到堂屋里。

兆兴老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看众人脸色,没敢问。

谢舜年说:“把鸟笼提来。”

鸟笼被挂在往常那个位置。

鸟一直在亢奋中。它大概感觉到有日子没人关注它了今天轮到它大出风头。它当然不知道主人的焦虑,他觉得大家看着它肯定它有值得大家看的什么地方。它满心的欢喜。

它一高兴就饶舌,鸟跟人一样,一高兴就嘴无遮拦。

“天睛了天睛了……”它叫着。

管家朝它鼓眼睛撇嘴角,没用,鹩哥不理会他。

“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我知道……”鹩哥似乎回了他一句,当然不是,是偶然跳出的一句学舌。

管家怒火中烧,想骂一句什么。可他看看谢舜年,打狗得看主人,管家知道这一点的。大少爷眼珠深藏在肥厚的眼皮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肥男人睡着了,他当然没睡,他凝神盯着鹩哥想着什么事情。

管家当然不能骂了,他吃不准谢舜年在想些什么。“你看这鸟真饶舌。”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这鸟有些欺人太甚。

管家说:“你饿了吧看来你是饿了。”

“四两肉四两肉。”

管家叫人弄来鸟食,可鹩哥看都不看一眼。

管家把肉拈到鹩哥嘴边,“你吃一点,你吃一点就好了。”

“老不死的老不死的。”

管家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他想,我不跟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扯了,人说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秀才碰到饶舌的鹩哥更是难扯清楚你只有哭笑不得。他想,我不管了。他真的拉着脸把一双手统着“天气真好天气真好。”鹩哥才不管你那么多,它兴致很高。它觉得它的学舌让这多人注目很风光。它好像要把学到的所有的“本事”都在这个日子里亮一下。

大家都神情紧张,鹩哥那几声学舌直让人想发笑,但没人敢笑。如秀憋着憋着憋不住了,忍俊不禁迸出一声哑笑来,却被兆兴老倌瞪了一眼收住了。

谢舜年看着鸟,他不吭声。

“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堂屋里寂静无声,只有鹩哥的学舌声。鹩哥越加的亢奋放肆,它扑扇着黑色的羽毛,用它那浑黄得有些苍白的指爪不住地抓挠它那黄灿灿的唇吻。一屋子的人都绷着神经,就它轻松自如。

“哈哈,一个哑巴。”鹩哥好像跟人作怪那么又跳出一句。

大家都扭过头看小满,他知道鹩哥说的是小满。

“傅小满傅小满。”鹩哥像人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么叫着傅小满的名字。

傅小满站在大门的旁边,他一直很那个,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他得镇定。他得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他不让内心的紧张漫到脸上。

鹩哥喋喋不休,他也随了那鸟的叨叨露出相应的表情,他一幅懵懂的模样,有时就在脸上漾一丝笑,他想他该这样,鹩哥的喋噪太好笑了。后来,他就听到鸟说哑巴不哑巴的,他记起那一回的事,显然鹩哥要把当时的那些东西从它那小脑壳里搜刮出来,它想过过嘴瘾,狠出一次风头。谁知道?也许鸟真和人一样,何况这鸟非同一般。

“你不如我你不如我……嘎嘎……”

他想,我要怒火冲天但却无法发作压抑着很难受,我终于忍受不住了,我该放声大哭。他想,他该这么做才显得真实。他想,我知道那对小眼睛躲在那堆皮肉后面却一直没闲着,他在看着我。

“呸!”他朝鹩哥吐了口口水,“哇哇”地叫了一通,他那么挤着眼睛,倔辱得眼见要哭出的样子。

管家说:“满伢,你跟一只鸟计较?你看你……”

兆兴老倌也说:“满伢,你莫哭,你哭什么?”

“还来还来,我下五子棋……”

有人笑了一声,大家伸长脖子去找那个人,可没能找着。

谢舜年没有动,他像一块石头,他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我知道是谁杀了太太。”鹩哥说。

谢舜年当然不是等待着鹩哥叫出这一句话,他知道他的鸟今天“谈兴正浓”,会把所学到的每一句话都吐出来。他等待的是鹩哥说出这话来在场的每个人的反应。他就想知道这个,他一直用那双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想鹩哥不可能成精,鹩哥学的每一句话都有其出处,都出自人的嘴。他不信鬼神,他不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他想,一定会来源,他想知道这话的出处,这不是个小事情。

“谁呢?这会是谁呢?”他跟管家单独商量这事。

“什么?”管家说。

“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没人杀了太太……大少爷,难道你信一只鸟的话?”

“我说的是那话的出处,它总不会自己说出那句话来吧?”

管家愣了一下,他想,是呀?鸟是跟人学舌,那这一句是跟谁学来的?我怎么没往这方面想?

呀呀,谭鹏举呀谭鹏举,你怎么没往这事上想?他跟自己说。

“大少爷是要找出说这句话的那个人来?”管家说。

“叫来,都叫来。”谢舜年只说了这么一句。

管家把人都拢到了堂屋,他以为大少爷会弄出什么事来,他以为大少爷会有好手段,没想到会是那样,大少爷一声不吭,大少爷想把自己坐成一块石头那么一动不动坐在那。大少爷把谢宅的所有的人叫过来像只是让人看他怎样把自己坐成一块石头似的。还有就是那只鸟,喋噪不休翻肠搜肚的将所学的一切都兜底亮了出来,难道是让大家来听鹩哥胡言乱语?管家觉得事情很那个。你总该说句什么。你总该找,你说有那么一个人说了那话你总该行动吧。管家想。这么呆耗下去不是个事,就这么呆耗着那个人会自己站出来?

管家一时不知所措,管家不知该管不该管怎么管。他站在那,贴身那褂儿就被汗弄湿了,大冷的天他被这场尴尬弄出了一身的汗。他想他不该这样,他是个沉稳的人,可他觉得这事有些不同寻常让他异常紧张。

管家多虑了,谢舜年当然不是等闲之辈,谢舜年在不声不响中动作着。

谢舜年也出了一身的冷汗,当鹩哥在染坊的那片绿色招摇里迸出那句话来时谢舜年顿时炸出一身的冷汗。他觉得事出有因,那就是说他的事有了破绽让人知道了,知道了那情形可非同小可,谢家大少爷杀了婆娘,满城的风言风语自己名誉上那个影响了生意还事小,传到戴长官那传到南京岳父大人那就完了。他不能让这事影响到自己的前途。难道真应了那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他当然不想把自己坐成石头,他敏锐的眼睛一直很好地睁着,那层眼皮很好地将一切遮掩了。

但他没看出什么眉目,他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地方。

鸟难道会瞎说,鸟又不会瞎说。他想。

鹩哥这句话是跟人学的,鹩哥所有的话都是跟人学的这句当然也不例外。他想。

这个人是谁呢?他想。

他一直在想着这事,想不出个结果。他以为这么来一场会看出点东西,可看去每个人都值得怀疑又都不像是别有用心的那么种人。

终于,他把那只胳膊缓缓地摆了摆手,堂屋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明白,大少爷是说你们走吧你们可以走了。每个人走出堂屋时脊背地方都湿凉的一片。他们都感觉大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他们的身上过了一遍。让他们心惊胆颤了一回。

管家没有走,他想大少爷肯定会有什么吩咐,这种时候大少爷一定会有个什么事情。

大少爷一声不吭。

“鸟嘴里的话我看不能当真。”管家说。

谢舜年还是一动不动。

“没人杀了太太……大少爷,难道你信一只鸟的话?”管家第二次说出这话。

谢舜年捏过那只水烟筒,他往烟嘴里塞着褐黄色的烟丝,然后划一根洋火居然没有划着,又划一根还是没着,他一连划了好几根都没着。他恼怒地把那盒洋火捏瘪成一团,感觉到一点湿渍。他想,我也出了不少的汗这大冷的天贴身处的洋火都潮成了这样。

管家掏出火镰,他敲着,把那根纸火媒点燃了。

“还是这东西管用。”他说。

谢舜年吸着烟,水烟筒发出怪怪的声音,“咕噜咕噜”地响着,大家看着他吸烟,直到谢舜年摆摆手,大家才退出堂屋。胆老五和轿夫钱必恒没走,他们的事还没说完。

管家出门时皱了皱眉头,他想,他们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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