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又是几日过去了,这些天比较忙碌,先是微瑕正式入主东宫,自成一宫,被授为李淑妃,因为她没有姓,李世民看在救助太子一命的份上,慷慨的赐姓李。
当宣旨的陆德容念完诏书的时候,微瑕低着头的脸上满是薄薄的汗珠,要不是陆德容的脸色正常,她还真以为李世民知晓了。而后又赐了些如意玉佩之类的东西,便回去了。
现在伊人殿里,柳絮被留了下来,正式的成为了微瑕的人,称呼已从娘娘变成了主子,不过里面有多少水分还真很难说,除此之外,还有四个丫鬟贴身服侍,更名为春蚕、夏蝉、秋雁、冬蛾,算是顶门的四个大丫环。
说是大丫环,年纪却是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服侍人的好时机,十二三岁的太过年幼,没有规矩,十八九的,快到二十五的出宫年纪了,做不了几年。
这四个是皎然调拨过来的,连同一些杂使仆役,女眷这边很少有太监,即便有,也是做一些粗活,殿内的服侍一般是用不着的。
还有一些物资调度,侍卫之类,总之很多东西都要安排妥当,好在这些都不需要微瑕自己动手,有柳絮和皎然安排,再者也不是突然封的妃子,前半个月就有了准备,如今一切都井然有序。
不过终究是东宫四妃之一,有些东西不能省略,微瑕倒是好好的享受了一把新婚的仪程,唯一遗憾的是,不是太子妃,所以没有拜堂结发之类的经典程序。
过了几天便又是大军出征,李承乾忙前忙后,每日都是深夜回来,天没亮出门,微瑕有心堵人又不忍心蛮缠,便安心的呆在伊人殿,过了几日的太平日子。
说是太平日子,也不算,至少阴妃陈妃的,伙同几个婕妤什么的,来了几次,不知算是警告还是示威,话里话外带着深意,不过微瑕谨遵着不被人妒是庸才的原则,从不放在心上,不过要心宽得不予计较也不算,至少那些个女子没人面上落得好。
要比讽刺,微瑕怎么说也是二十一世纪网络时代练回来的,要被几个深闺中的女子堵得哑口无言,那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吗?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后世有些冷幽默现在还不能被人理解,要不,说了人家听不懂,不是噎着自己么?
再过几天终于两相都闲下来的时候,正值三月三,放纸鸢。以太子的名义,用曲江上的园子,邀请各位才子淑女,世子新贵,大抵都是年轻人,一起热闹热闹。
男子有男子的场子,女子自有女子的一席,所以太子妃加上微瑕,并陈妃和阴妃,也一起前往,算是第一次名正言顺的出宫。
曲江的园子是皇家园林,不过不在宫中,虽说看守严密,但大部分世子宗亲的也不会拦着不让进去,有点像后世的公园,差别就在于对身份的要求比较严苛,一般平民百姓爵位低点的,都不敢靠近。
程处亮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了,用他的话说,那是自小玩到大的,和一帮子人五人六的年轻公子呼喝上前,称兄道弟,自成一派。
连去年的金榜题名的几位才子都出列其中,即便还没有具体的官职任命出来,不过也不妨碍他们的好心情。崇贤馆、崇文馆之类,也少不了。
要不是主请年轻的,某些老先生估计也都老当益壮的来抒发情怀了。
于是便少不得要吟诗作对诗兴大发一回了,武人在这时就有些人单势孤,比方说程处亮之流家学渊源比较深厚的,凑不到文人堆里,也不屑去凑。凡是能激起诗性的地方都能免则免,比方说菊花台,新柳,河畔等等。
只可惜这园子终究是皇家园林,那修的是一个精致,基本上看过去没有不成景致的地方,弄不好就有人非拉着你来两句。
好不容易钻进偏僻的院子,正撞见梁伯方、曹霖几位文盲,心里一下舒坦了,正逮见可以嘲笑的对象,只是还没等他口出调笑,就听见门口传来叫喊:“德昭兄,找你们半天呢,快跟小弟出去,外面人找着呢。”
回头一看,正是房遗爱,只见平日就爱白衣翩翩,如今更是羽扇纶巾,好不风流,衬得玉面愈加白皙精致,一眼过去,就秒杀了几个大家闺秀。
不愿在房遗爱这等人渣面前堕了威风,也不辩驳,便起身往外走,顺便踢了曹霖一脚:“把扇子收起来,省得人误会你诗赋双绝。”
曹霖风姿绰约的啪的收了扇子,往腰间一别,突然面色大变:“小弟有些闹肚子,去去便来。”
“少跑。”梁伯方死死的揪住人,出了辕门,“闹肚子容易,只管往人多的地方方便。”
房遗爱微微一笑,扇子开合间一刹那,伴随着手臂优雅的弧度,清澈而略带忧郁的眼神,春风化雨般的表情加上似迈非迈的脚步,全身融入了一片烟雨之中,那叫一个少年风流,不用电眼了,直接倒了几个端茶送水的丫鬟。
惹得见到的大家小姐,咬了绣帕,眼波流转,只差掷果盈车,大声尖叫了。
和程处亮几个虽然也退了武袍穿了青衫,行止间却是开扇如同开斩的气势相比,那就是两个层面的,还是平行线,别指望相交了。
衬托,这就是衬托,东施之所以失败,绝对是因为他选错了参照物,要和某姐呆一起,那就是天香国色。
不过房遗爱还没这感悟,他只是觉得和程处亮站一块,受到的瞩目更多更显眼,由此,虽然文人武人的性情爱好不对盘,还是抵不住他乐颠颠的凑上去。
游园么,要体现的就是一个游字,要文雅,要一路攀谈,要不时的停下脚步,感怀几句,或者诗兴大发几次,才能吸引住过往的宾客。
张弛之间,优雅的气度让你的游园队伍逐渐扩大,追随者或以文采挑衅,或以难题考教,只要能从容应对,还能博得众彩,就有资格站在队伍的最前端,要不然,身畔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最后形单影只。
当日最庞大的队伍自然是去岁的新科探花崔敏瑜,唐初五姓七宗之首的山东清河崔家嫡幼子,长子早早继承家业不说,人也比他大了整整二十多岁,自小便是个集家中宠爱于一身的。
自己才学那是不用说,文采斐然,自成一格,至于为什么是探花,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在三人中最是美貌的,可说是貌比潘安也丝毫不为过。
去年秋闱后的曲江宴,差点被各家深闺小姐活埋,好在据说自小便配了姻亲,也才作了罢,要不然毫不犹疑,会出现踩踏事件。
只见他的身后跟着不少年轻俊杰,居然还有三三两两不死心的女子追随其中,这年头,风气还算开化,大凡节气上,无论平民还是闺阁小姐,都是不须太多避忌的,中意的男男女女形影相伴也不会招致非议。
“实在有辱门风。”房遗爱不爽了,自从这崔敏瑜出现在京都的街头之后,玉面美郎的名号就拱手相让了,不管是相貌上——他虽然精致,却有些过于细节了,少了些男子的气概——还是文采上——人家那是御笔亲提的探花——都落了下风,最见不得崔敏瑜这等才子了。
“不像话。”杜风摇着纸扇,很不屑。
“太不像话了。”曹霖眼底冒了绿光。
连向来不屑房遗爱的程处亮都没有习惯性的反驳,都是京都人士,最见不得外来人如此嚣张。
梁伯方,曹霖都以程处亮马首是瞻,没办法,家中长辈都是人家老爹的下属,从小一起被程咬金提点打压长大的,自然一个鼻孔出气。
而武艺上,他们也非常佩服程处亮的,可说是京都没几个年轻一辈的是程处亮的对手。
“太看不过眼了,总共就几个姑娘,全跟着他身后了,要不咱找几个相貌周正的丫头跟咱身后,充充场面?”曹霖建议。
于是在众人鄙视的眼神中抬不起头来。
就在他尴尬的四处乱看,却见到微瑕正倚栏远眺,,连忙喜道:“那不是大才女吗?咱过去吧。”
程处亮有点犹豫,虽然两人的相交最好,却也正是最好,不得不稍微注意一些,毕竟微瑕已经是东宫的妃子了,几个大男人凑上去有些那啥。
微瑕却一眼看到了他们,笑着招招手,众人喜出望外。面子找回来了,至少房遗爱几个觉得面子回来的不是一星半点,哗啦啦的一阵扇子的声响,梁伯方几个的身份第一次有机会出席如此高层次的聚会,尤其有机会近距离的觐见名动长安的瑕妃,一激动,扇子撕拉的,扯了。
“里面憋闷,就来这边看看,透口气,你们怎么不去人多的地方,专往偏僻的地方跑?”微瑕露出温婉的笑容,道,“德昭,你们最近好吗?”
“好,大家都好,”程处亮首先道,“此间风大。”
微瑕点点头,随着程处亮等人到了崔敏瑜边高亭处,正是花团锦簇,一派春之盎然,崔敏瑜正颂咏的如痴如醉,房遗爱像是故意砸场子一般故意在人吟道半阙的时候大声赞叹:“好。”
吓得崔敏瑜花容失色,引得一众仰慕者回头怒目而视,却对上房遗爱的玉面,一时间含羞带却,那表情变化的,微瑕暗暗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