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遗忘,并不代表旁人会遗忘,当两人踏进凤翔殿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长孙皇后和侯婉儿言笑晏晏的样子。
李承乾躬身给长孙氏行礼,微瑕还需要给太子妃行礼,侯婉儿笑容温婉,点点头,便示意微瑕坐到她的身边。
知道侯婉儿不会在长孙氏的面前要保持正妻的宽容和仁爱,不止不会言语挤兑下小绊子,还会在宫中盛传的侯李(希望大家没有忘记微瑕现在是李淑妃)两妃争宠不睦的传言下,对自己多加关照,至少表面上是,所以微瑕也不担心,顺从的坐过去。
既然她想要装,那便配合她装,当面不给她台阶下,对自己没有好处,甚至可能惹恼长孙氏。微瑕现在已经猜测到长孙氏的意图了,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风雨雨,所以便请了两人,顺便捎上自己的儿子,昭示一下自己的态度,也给两人敲个钟。
至于侯婉儿是不是在她到来之前诉苦,微瑕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侯婉儿可没有那么笨,长孙皇后毕竟是李承乾的母亲,两边也只是儿媳妇,可不会因为是正妻就多加偏爱,毕竟你侯婉儿可不是她的侄女外甥。
不过,宠妾灭妻总是一桩丑闻,至少要在明面上维持夫妻相敬如宾的样子出来,李承乾他可不是一般的皇子,是当朝太子,要做出表率的,要不然,那些御史烦够了李世民,又要在李承乾身上唠嗑了。
当然,这只是长孙氏的想法,短短一个多月,虽然宠爱微瑕,也没有做出什么招惹忌讳的事情,今日只是稍加提点罢了,从她的角度上,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儿子的,当然,侯婉儿和微瑕也不是烟视媚行的歪苗子,两边她都不愿意偏袒。
心里盘算完之后,微瑕便心安理得的坐下来,配合着长孙氏唠嗑一下家常,做出和和美美的样子,只当是寻常的家宴。
方上了菜,根据微瑕给的菜单,已经换了清淡的方子,四个人,也就两荤三素加汤,不是电视上的满汉全席,过了这些日子,微瑕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没等用饭,就听到门外喊着:“陛下驾到。”李世民跨步走进来,四个人又站起身行了礼,于是续了几句话,要不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不知道寒暄到什么时候才算吃完。
之后,李世民带走李承乾要例行考教,长孙氏的身体不好,也乏了,便让微瑕和侯婉儿回去了。
走在回东宫的路上,侯婉儿道:“自从妹妹进宫之后,倒是少有时间相聚。”
微瑕眯眼的笑,还以为侯婉儿有多大的肚量,一个多月了,愣是没有任何行动,似乎对周遭的风言风语没有丝毫耳闻,倒终于忍不住了。不怕你找茬,就怕你装过了头,没有借口下手。
“小妹出身不显,怕说不上各位姐姐。”微瑕怎么说都是二十一世纪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和各位深闺小姐聊什么?胭脂女红,还是诗经女戒,亦或是家长里短?
侯婉儿停下脚步,拉住微瑕的手:“那就是姐姐的不是了,倒是忙着跟母后学习管理宫里的事物,一时间抽不了手和妹妹们闲时坐坐。”
不用强调,知道你是太子妃,微瑕笑的和煦:“姐姐这样说,便是折杀了妹妹了,若不嫌弃妹妹手拙,倒是可以搭把手。”
“那便不必了,妹妹初来乍到,还是多加休养,常听闻民间有说水土不服的,妹妹可要小心着一些。”
“好在妹妹身体康健,倒是没有不适,多谢姐姐关爱了。”
…………
两人你来我往,假假的笑着,故作亲密,不明真相的宫女太监们还真以为那些传言都是空穴来风,亲昵的跟亲姐妹似的。
只有她们自己知道,里面夹杂着多少电闪雷鸣,等一路走回去,都没占到上风,不过微瑕为了以后的安宁,还是委婉含蓄的表明了自己没有沾染东宫权势的意图,侯婉儿对此很满意,也稍加回报了在底线允许的范围内不会找茬的承诺。
至少表面上都很满意,很和谐,至于内里,侯婉儿会不会相信微瑕真的没有野心,底线是多少那就是两说了。不过在侯婉儿看来,至少近一两年,微瑕没有生育之前,还是可以不用担心的。
不管她是不是暗地里下绊子,怂恿另外两位妃子找茬煽风点火,至少明面上不会公然的为难微瑕,这一点也是可以确定的。
然而,即便是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的大唐,也不会真的和睦友爱夜不闭户,总是暗潮汹涌风波不断,只不过这与天下百姓无关而已,这是朝堂中党派中五千年来不会少的戏码。
或许所有的人都见怪不怪处变不惊了,从踏上官途的那一刻起,就当有将生死、乃至十族压上赌注的觉悟,功则鸡犬升天,败则灭门抄斩。李世民是仁君,但他杀的人绝对不会比暴君杀的少。
只不过暴君是针对无辜百姓而言的,比方说前朝杨广,他杀兄夺位,李世民也这么干了;修宫殿,历朝历代什么时候少了,李世民也修了兴庆宫;开凿运河,历史上证明那是功在千秋的伟业,至少没错,虽然很多人说他是为了去扬州游玩。
唯一能说得上错误的事情,便是三征高丽,却无功而返,有时候想想,他的运气真是背的难以想象了,只要赢了那么一次,是不是会落到这个地步,还真的两说。至少从他顺利夺位,善于隐忍等等上来看,心智不差。
以上只是说明一个问题,李承乾之所以没有成为唐高宗,实在是运气不好,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故意堕落,自愿放弃的(当然这只是一家之言,不代表任何派别观点)。
至于李治小朋友,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完全被两位兄长遮得变成隐形人许多年,忽然之间,让人碎了一地眼镜的披上了蟒袍成为了太子。
此刻坐在微瑕对面的,就是小叔子李治,而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他的未婚妻王氏,没错,就是那个传说中引狼入室将武媚娘从道观中接进皇宫,之后又被武媚娘闷死自家女儿嫁祸废后的王皇后。
非常强大,基本上每一个关于武媚娘的电视小说中都会提及,或是愚蠢,或是偏执,或是可怜,或是心善,分门别类五花八门,不管如何,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名垂青史。
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王皇后无后,善妒,等等,罪名在古代虽然比较严重,但真是两可之间,没什么实质上的差错,一方面惹到了武媚娘,另一方面,李治想要铲除掣肘的外戚,暂时动不了长孙家,只好拿行事同样嚣张还公然依附长孙家的王家开刀了。
微瑕看了王氏一眼,可怜见的,才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也清秀可人,至少有副大家闺秀端庄雍容的气度,眉眼微微低垂,有些姑娘家的羞涩和内敛。
很是沉稳,看上去也不笨,怎么也想不通会想出那种昏招的——一个公主而已,至于劳师动众的亲自动手吗?——又看了看才十二三岁的李治,有些腼腆木讷,那眼神温和如水,笑不笑都让人觉得亲近。
长相在李世民和长孙氏之间,不像李承乾过于偏向长孙氏,李治的眼睛和李承乾很像,不过也只是长得很像,眼神那是完全两回事,准确的说,比起皇子,李治更像一个可亲的邻家弟弟。
“倒是巧了,遇上晋王和准王妃。”微瑕浅浅的笑,御花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撞见也算有缘了,这些年来也见了不少面,对李治并不陌生。
只是自从进宫之后,便没有见过,毕竟微瑕也是东宫的妃子,哪有小叔子专门跑进哥哥的后院见小妾的道理?这也是之后见到不少公主,却没见过皇子的原因,毕竟不是太子妃,不是名正言顺的大嫂。
不过既然是撞见了,也不能回过头假装没看见,说起来这王氏还没有成为晋王妃,婚事却是早定下了,估计也就一两年的事情上,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错,倒也没有过多的避讳。
想想历史上汉武帝刘彻也是和陈阿娇青梅竹马金屋藏娇的,最后不是落得个长门赋的下场?最是无情帝王家,善始善终的还真没几个。
李治笑起来,半大的小子却没有半点少年朝气,也没有李承乾般天之贵胄的傲气,倒像个中规中矩的小老头,这对一般人家,那是信得过的老实人,在皇家,就有点,嗯,不出彩了,尤其还是长孙氏的嫡子,尤其对象还是文功武治的李世民。
可怜的孩子,平时一定要么不被想起,要么就是一通教训,瞧着拘谨腼腆的笑容,下意识的微微低垂着的眼睛。
不管将来的李治在长孙无忌的提点下,在武媚娘的调-教下怎么一步步走上帝王的道路,至少现在的娃娃还是个单纯善心的孩子。
现在,包括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将来有一天,皇冠会掉到他的脑门上。
“给瑕妃,嫂嫂见礼了。”李治估计一时半会想不到称呼和说词,磕磕碰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