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恋知道那晚是有琴清彦袭击洛里,洛里迫不得已反击致使那时神智不清的有琴清彦受伤,已是三日后的事了。
她这才蓦然想起,那袖口的血,不是洛里的,而是有琴清彦的,但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伊琉苑为什么要对她说谎。
诺斯说阿格赖斯过几天会来长老院觐见新任宗主时,千叶恋吓了一跳,她担心洛里并没有准备好,虽然表面上说是觐见,其实整个血族都知道,阿格赖斯此行绝对没那么单纯,刚拿到全部的魂戒他就迫不及待了,千叶恋心底隐隐地害怕着阿格赖斯那没由来的自信,她害怕他胜券在握,而洛里这孤注一掷的一战,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喂!丫头。”
正失神地在偏殿的走廊上游走的千叶恋突然被叫住,她转身,看到艾尔博特长老匆匆地走来,抬手递给她一个卷轴,“是去找洛里么?正好,帮我把这个给他,告诉他,在明晚之前,务必研究出如何凝结所有魂戒的力量,我去加固后殿的结界,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让那些老顽固跑出来捅娄子……”
艾尔博特长老嘟嘟囔囔地走远了,千叶恋望着手中的卷轴,她想起来洛里曾告诉过她,后殿是软禁长老院前任长老的地方,还叮嘱她不要靠近。
她低叹一声,也是时候,去道个歉了。
敲了敲书房的门,洛里应了一声,她便进去了。
书房稍微有些乱,洛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眉头微微锁起,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精致的五官如精灵般无可挑剔。
“小恋,你先随便坐坐,稍微等我一下。”
洛里从一排书架后探出脑袋,冲她笑笑。
“哦……好。”千叶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卷轴放到他的书桌上,然后在书桌旁的木椅上坐了下来,看着洛里忙活。
不多时,她看到洛里拿了一个银色的小匣子走了出来,匣子略有半个手掌那般大小,盖面的花纹雕刻的极为精细,待洛里拿近了,千叶恋看到那上面是几枝长满尖刺的蔷薇缠绕着一柄十字剑。
“这是什么?”千叶恋忍不住问道。
闻言,洛里微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轻轻地将匣子打开,千叶恋看到里面是一块红眼黑曜石。
看到她依然不解的神情,洛里轻笑着解释道:“这里面封印着中世纪的基督圣徒的圣十字剑,用它可以杀死血族,它的剑锋所指向的地方都会被净化,它的剑身所沾染上的东西都会重归原始,小恋,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是瞒着你的。”
千叶恋脸色微变,虽然并不知道他到底隐瞒了她什么事,但是想到这个小石头里竟封印着对血族有如此杀伤力的武器时,已然成为血族一员的千叶恋,不可能不感到些微的畏惧,但是她却有更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这么危险的东西如果拿出来,一定会伤害到某个人。
“小恋,你……你其实,是可以变回人类的。”
洛里面无波澜地扔下一个重级炸弹。
“你说……什么?”
千叶恋诧异地看着他,一瞬间,她心底顿时翻涌着各种各样的复杂滋味,如果是以往的她,说不定,她会雀跃不已,激动不已,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她却对周围的血族有着自己都不知觉的挂念,突然变得可以从这乱七八糟的世界里脱身,她不仅感受不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却蓦地感受到心底空落的要命。
她可以变回人类?过回以前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依旧当一名吃喝打诨的艺术学院的学生?那不是她一直想要夺回的么?为什么在洛里说她可以变回人类的瞬间,却突然又不想要了,她想要留在这里,不管最后是死是活,她也想要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虽然她都不知道他们中大多数人的过去,但是,她想要见证他们的未来,她想要留下来……
“小恋,对不起,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洛里轻抿着唇,是的,他一直都没有告诉她,是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离开他,回到过去,但是,现在不一样,面对那个可怕的怪物,生死他早就没有放在眼里了,可是,小恋不可以,她理应是该得到快乐和幸福的,他不可以再自私地留她在身边,而眼下,办法就只有这一个了。
“小恋,你听我说,过几天阿格赖斯会来,到时候,整个长老院定是一片腥风血雨,我不想让你看到,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来打败他,所以……”
洛里将那颗红眼黑曜石放入千叶恋的手里,他说:“我会教你召唤圣十字剑的咒语,如果那天我出了意外,你千万不要犹豫,用剑砍下我的脑袋,饮尽我的鲜血,然后利用传送石,回到中国去,明白吗?”
千叶恋怔怔地望着他,眼底尽是不敢置信的震惊,她咽了咽有些枯涸的喉咙,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
洛里柔声回答她,澈蓝的眼底是浅不可见的笑意,他轻揉着她的脑袋,说:“你饮尽了我的鲜血之后,就会变回人类了,然而我死了,阿格赖斯也没有再为难你的必要了,你回到中国后……”
“闭嘴!”
千叶恋蓦地甩开他的手,愤愤地瞪着他,洛里神情微滞,尔后看到千叶恋气急败坏地冲他大吼大叫,那副情景,以至于他在许多许多年后,那个有些倔强,有些任性的女孩儿站在他面前愤愤地哭喊着抗议的模样,依旧让他难以忘怀。
“混蛋洛里!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让我饮尽你的鲜血,然后背负你所有亲人和朋友的憎恨吗?让我好不容易适应血族的生活,然后又将我丢回原地吗?不就是前几天误解了你一下嘛!你至于拿这个来刺激我吗?还让我砍你的脑袋,你脑髓长到肠子里了吗?明明知道我小时候连个金鱼都不敢捏死,你是故意的吗?喂!你这个混蛋到底是怎么想的?自作主张地把我变成血族,现在是嫌我没用想要一脚踢开吗?你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一定得走吗?凭什么?我告诉你!我千叶恋可不是好欺负的!死洛里,什么十字剑的,见鬼去吧!你要是自己活腻了味儿了,自己撞墙去,我凭什么就得非得照你说的做……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绝不会……你放开……”
洛里紧紧地拥她入怀,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肯放手,他已经明白了,真的已经明白了。
当他看到愤怒的千叶恋一边大吼着“死洛里,什么十字剑的,见鬼去吧!”一边将红眼黑曜石使劲儿砸向墙面时,他顿时鼻尖一酸,他怎么不会不知道,这个丫头,是绝对不可能舍得动手伤害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