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全程都别别扭扭的晚饭,肖洋和云夕告辞。
出门时,李琴追出来,把手里的披肩给云夕裹在肩头,说:“天冷了,你这小身板哪扛得住。”
云夕道了谢,也没推辞。
肖洋看了会儿夜色才上车,说:“难得有月亮,去海边看看?”
“我可以说不吗?”他肯询问一声就很难得了,反对是绝对无效的。
“不可以。”肖洋叫司机开车。
云夕记得,廊桥遗梦里的罗伯特·金凯德喜欢“距离”、“柴烟”、“古老”、“过客”等词语,“蓝色”是他最喜欢的词之一,因为他喜欢在说这个词时嘴唇和舌头的感觉。而云夕,多年来喜欢有关水的字词,江河湖海之类的,尤其喜欢用笔书写时的感觉,连带的,她也喜欢这些字代表的一系列关于水的事物。这是无法解释的一件事。
夜色下的大海,水面映照月光形成层层波纹,浪潮汹涌的拍打着沙滩。所学过的知识足以解释它为何汹涌澎湃,但每次见到,仍是觉得神奇。云夕认为最美丽的故事是人鱼公主,因为她是来自于深海的精灵。
“只有夜里的大海才是它原来的样子。”肖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银壶,打开盖子,喝一口酒。
“为什么这么说?”
“夜里的大海才更让人畏惧。”他的声音在海风中有些飘忽不定。
“一家之言,但是,有点道理。”云夕拿过他的银壶,闭上眼,用手指一寸寸抚摸。
“这是干什么?”
“看看有没有刻字,刻了字就是别人送给你的。”
“别自作聪明了,去西藏的时候买的。”
“那就给我吧,好不好?”云夕对它爱不释手。
“怎么谢我?”
云夕大为不满,“你干嘛什么事都要讲条件呢?我好歹也是个女的,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儿?”
肖洋忍俊不禁,“我就勉强把你当个女的吧,给你了。”
云夕笑着喝一口酒,算是庆祝。酒是好酒,她满足的叹息一声。
肖洋把她搂进怀里,用风衣裹紧,“我多希望,你每一天都这样笑着。”
云夕故意作对,“你这一说,我就笑不出了。”萧瑟的夜风里,他的怀抱格外温暖,那烟酒香水气息混合的味道也很好闻。换做别的女人,大概要头晕的,但是没办法,她身上的气息与他大同小异,无法排斥。
“我总在想,如果把你带到异国他乡,你会不会慢慢遗忘这一切。”他的声音柔柔的暖暖的,在她耳边徘徊又消散。
“你才不会舍得手里的一切。”云夕恍惚记得,这是他们第二次谈起这种话题。
他双臂更紧地抱住她,“除了你,没有我放不下的。”
云夕又忍不住淘气了,“那,现在就走吧。”
“好,我们走。”他松开手,拥着她往回走。
“我,我开玩笑,开玩笑的。”云夕见他来真的,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你这个骗子。”他看了她一会儿,不管不顾地坐在沙滩上。
云夕有些内疚,试图拉他起来,失败多次后,她蹲下身,拉住他的手,“肖洋,你要相信我,我是想过和你过一辈子的,但是你知道的,对不对?我结婚和离婚的原因都是为了妈。”
肖洋朗声笑了,听来却有些苍凉。他说:“你这解释,不如不说。离婚也未必是坏事,跟你过的下场就是被气死。”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沙,“回去吧。”语气硬邦邦的。
云夕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把玩着银壶,慢吞吞走回去。结婚一场,他难得温柔一次,就被她一句玩笑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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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的时候,叶薇和韩陌年举行了婚礼,而肖洋和云夕则签好了离婚协议书,结束了婚姻。三个月分居期限并没到,但肖洋拿了几本书就搬了出去。这不是他的风格。
那天云夕追出去问他:“为什么?”
他笑着反问:“什么为什么?”
“你说的三个月的期限,然后又是你打破了。”
“因为,三个月能看清你能不能好好生活。你现在状态不错,也就不用我费神看管了。”他挥挥手,笑容清浅,“乔云夕,你自由了。”
“等等,你就带这点东西走?”
“我从不搬家,不想那么狼狈。你不喜欢的就扔掉吧。”他说完,绝尘而去。
“谢谢你,肖洋。”云夕对着空气低语。
“太太,不,乔小姐,先生的房间要清理出来吗?”兰姐问道。
“不用,维持原貌吧。”云夕有些疲惫地走回室内,“还有,叫我云夕,就当这是新的家规。”
“是。”
第二天,市里各大新闻媒体都刊登了肖洋和云夕离婚的消息。云夕知道,肖洋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四处宣扬,想来想去,也猜不出是谁那么无聊。
去公司的中途,刘柳打电话提醒云夕,请她到公司时走备用通道,因为门前聚集了大批要采访的记者。这倒是她没料到的,只是离个婚而已,至于嘛。
一辆法拉利忽前忽后纠缠着云夕的车子,并行时,她看清了车主是萧彦辉,满腔怒火就找到了出气筒。她给萧彦辉打电话,劈头就问:“你活够了吧?”
萧彦辉心情绝佳,语气轻松,“迫不及待要祝贺你离婚而已。”
“是你搞的鬼,对吧?”
“我只是帮你表明单身的状态。”
“去死!”云夕收了线,猛地一打方向盘,向萧彦辉的车别过去。几番较量之后,法拉利左侧的观后镜被奥迪车身蹭掉。小小的得意之后,心情又跌回原点。
萧彦辉又不知死活地打来电话,“疯子。”
云夕恶毒地还击:“小人!”
“你和他离婚了,不是挺好的事儿么?难不成有感情了?”
“有了又怎样?”
萧彦辉步步紧逼,“有感情还离婚?”
“我们高兴,离着玩儿。”云夕把耳机扔到一边,心里骂着三字经,埋怨自己交友不慎,真正的交友不慎。她生平最怕的就是面对人群,面对舆论,萧彦辉居然连这一点都不了解,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有人说,中国人的恋爱不是两个人的事,是全体社会关系的事。套用到婚姻上,又何尝不是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