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怀孕呢?”云夕说完才觉得这话不伦不类,忙又改口,“我是说,你是医生,怎么不采取措施呢?”
叶薇有些沮丧,“不管什么措施,都不是百分百的安全。”
“是吗?”云夕抖着手里的药,“那你还拿这些破玩意儿出来害人?”
叶薇又气又笑的白她一眼,“像我这么倒霉的人起码是千分之一,放心用吧。我也不是吃这些东西才遭殃的。。”
“那还好。”云夕转转眼睛,明白过来,又细细的研读起说明书来,过半晌才回到正题,“你男朋友是干嘛的?闯完祸就跑啦?”
“他想要啊,想结婚,但是我们家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叶薇翻翻眼睛,“我家那些老古板,说不通。”
“先生下来再说嘛。”云夕倒是兴高采烈的,“回头带我见见他吧。”
“没问题,他今天也说了,想见见你。”叶薇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让他见你,还真怕你把他给翘走了呢。”
“他干嘛想见我?”
“诺,”叶薇拿出一份报纸,指着报上头条,“肖氏和莉桥联姻。”
醒目的标题下,肖洋和云夕一人一张生活照,并排放在一起。云夕失笑不已,“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起码是两年以前的。”又看看肖洋,别说,这强盗的确英俊,连镜头都偏爱他。美中不足的是他神情有点儿冷,好像娶她是不得已而为之,反过来好不好?!
“这已经叫人看起来没完了。”叶薇撇撇嘴。
“放心,喜欢你的,绝对对我没感觉。”可不是嘛,叶薇是妖娆风情的女子,和云夕完全是两个类型。
“你这小东西,就是会说话。”
云夕把药一股脑收进手袋里,“我得走了,司机等着呢。”又拍拍叶薇的肚子,“注意哈,我等着当阿姨呢。”
叶薇笑着送到门口,微风轻轻扬起她的发梢,白衣飘飘,组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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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钟,云夕接到肖洋的电话。
“出来,带上证件。”
“干嘛?”
“登记,结婚。”
“不去!”云夕更深地窝进被子里,她才不要这么早起床。
“那我进去请你。”
“好啦,好啦,我马上起床。”云夕崩溃的挂断电话,草草洗漱完,带齐证件跑出门去。
上了车,她瞪着他,“谁家大夏天结婚的?”
他笑,“咱家。坐前边来,你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司机。”
什么东西,他开车就要人陪着坐在前边。要不是怕惊动家人,她真想找把榔头砸掉他这车。
他伸手把她散在额前的几缕发丝别到耳际。发际线勾勒出完美的桃心形状,好看。
“快走啦,等下我家人就出门了。”她回头张望着。
“为家人付出那么多,心里就不委屈?”他问。
“我这一生,就是用来混掉的,嫁谁无所谓。”她说得轻描淡写。
他倒不恼,“能给我混出彩就行。”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登记之前戴上它,算是我跟你求过婚了。”
没见过这么没情调的男人。云夕无语了。
云夕打开盒子,看到款式别致的钻戒,那颗亮晶晶的小石头,一看就价格不菲,是无数少女的心头好。戴在手上,稍稍有点松动,她拧着眉。
“你再胖一点,正合适。”
真正的没理搅三分,“我怀疑这是哪个女人退还给你的。”
他闷声笑了,“我像是天天追着女人求婚的人?”
“说不定的。”
他腾出手来给她一记凿栗,“不光是醉猫,还是笨猫。”
“笨猫照样收拾你这条狐狸。”她伸手掐住他腰间一小块皮肤,一点点加重力道。
他拧着眉,碍于开着车,只好忍下了,“小东西,有你后悔的时候。”
到了民政局,登记的过程很顺利。最后签名的时候,云夕手中的笔顿住了,夕字最后那一点,迟迟不肯添上。她侧头看了肖洋一眼,他穿着黑色衬衫,黑色长裤,侧脸的角度很锐利,也很完美。他即将成为自己的丈夫,这一生,就这样了?是完结还是重新开始?
珠海那一晚,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任性,第一次做傻事,对象却是他。他不揭开谜底,看着她上演闹剧,自始至终静静欣赏,甚至配合着她,享受全程。恁的可恨。她不是他对手,和他度过一生,岂不要被他算计死。她勾起嘴角,还有什么值得他算计,她其实一无所有。
肖洋走到她背后,握住她的手,温言道:“在这时候走神,不合适吧?”
他帮她添上最后一笔,她正式成为他合法的妻子。
坐回车里,云夕翻开结婚证,看到两人都是一副应酬式的笑容,不由得觉得好笑。
车子开向城南的郊外。
云夕问道:“去哪儿?”
“我们的新家。”
还好,不住肖家,若是住在那里,她不出一年就疯掉了吧。
远远就看到了那套欧式庄园,绿树环抱,前有湖光后有山色,方圆百里再无人家。太奢侈了,似乎这无尽美景只属于他。
“这儿是云苑,因为你,它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他说。
云夕心头一颤,不知该作何反应。
走进室内,云夕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没有叫她失望。白色米色为基调的装饰,简洁大气,毫无显阔的做派。虽然亦她知道,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用金钱堆砌而成,但她就是要这种含蓄的矜贵。
一班工人站在客厅恭候,逐一见过云夕之后,便静静地退下去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拉着她的手,带她走上楼梯。
他说:“近期才完工的,喜欢么?”
“不错。”于她,这已是最佳褒奖。可是,两个人住,未免有些浪费了,她想。
手机响起,听铃音是叶薇打来的。云夕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手机,掉下了东西也没留意,接起电话来就说道:“怎么啦叶薇?不是哪儿不舒服吧?”
叶薇声音软软的,“没有,那么紧张干吗,我正和他在一起,想明晚和你聚聚,没问题吧?”
“这样啊,没问题。”云夕放松下来,笑着收了线,抬头却对上肖洋阴沉着的面容。
肖洋把手里的药拿到她眼前,“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认识上面的字吗?”
肖洋把她扯进主卧室的内书房,关上门,“谁准你这么做的?”
云夕搬出叶薇的理论,“这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你可以求神拜佛去抓住那百分之几的概率。”
肖洋咬着牙,“我抓住了又怎么样?那情况下的孩子能留么?我告诉你,我不准。”
云夕一挑眉毛,理直气壮,“干嘛?你想干嘛?想结婚一年就抱上孩子?你没搞错吧?你要记得,我是一个交易品,结婚已经是我的极限,生孩子,门都没有!你赶快考虑清楚,现在分手,不是,现在离婚还不晚。”她瞥他一眼,“或者,你去找别的女人生吧,大不了我无条件帮你抚养。”
肖洋冷哼一声,“那种孩子,路能比你好走到哪儿去。”
云夕的脸色立时苍白起来。
她的两只小手绞在一起,那么用力,骨节清晰可见。她侧一侧头又冷冷地看着肖洋,“你说得对,有些人的遭遇,不会比被领养的孩子更好。你打击到我了,满意了没有?”
“云夕……”
云夕要走,肖洋死死的拉住她,“云夕……原谅我。”这一句,似乎凝聚了他极大的勇气。
认错是那么艰难的事么?云夕刻意刁难,“说你错了。”
肖洋抱住她,温言提醒,“我们谈话的主题不是这个。”
云夕不理,“说你错了。”
“要我认错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他邪邪的一笑,双手环住她纤腰。
“流氓!”云夕恨恨的。
他低下头来,鼻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和你在一起,我的身份一降再降。但是,你知道流氓这个词的含义么?”
云夕戏谑的笑,“好几种说法啊,不过都很配你。”
肖洋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么别致的称号,我如果不做点什么,好像有点对不住你。”
“不需要,再做什么你就是活脱脱一个——无赖。”云夕敏捷的滑到一边,俏皮的一笑,开门出去了。
总算是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肖洋玩味的笑,这只笨猫,怎么就不知道男人是无法轻易低头认错的,尤其,是他肖洋。
肖洋陪云夕走到庭院中,四处转了转。瞥见车库,云夕不由得有了好奇心,想参观一下肖洋名贵的座驾。昨晚在医院看报纸时,扫了一眼对肖氏的介绍,肖氏涉足领域甚广,其中就包括房地产和汽车,房子她看见了,车呢?
眼前的事实令云夕吃惊了,不是太多,而是少得可怜,只有路虎和奥迪两辆,而且车龄起码已有三年以上。这两款车也很好,但比起法拉利、保时捷或者迈巴赫,就显得过分平庸了。
云夕拍拍路虎的车身,“开这种车,配得起你的身价吗?”
肖洋一脸淡泊的笑,“我只需要自己认可的成功,不需要包装或者炫耀。”
这其实是一句傲到极致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你不会有丝毫怀疑。
肖洋问道:“你喜欢哪款?我叫纪彬去办。”
云夕走到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肖洋,你猜怎么着?我发现你一个优点了。”金钱地位都有,却不炫富,这绝不是刻意低调,而是生来对名利的淡漠。
肖洋笑,“敢这么‘夸’我的人,只有你一个。”
云夕这才回答他的问题,“我有车,也是奥迪,顺手了,不用换。”
“我没看错人。”若平白给他一个追求浮华的太太,他自问,真是无福消受。
她自嘲的笑,她,没得选择。
肖洋看着她,心情复杂。如何能让她心甘情愿呢?如果道出实情,也许,她会感激他,但那也就意味着将她毁灭。她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身边一直危机四伏,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闷亏。是真的,知道的真相越少,人越简单、快乐。
依然记得,四年前机场那惊鸿一瞥。大概是乔氏夫妇去加国看她,回国时她去机场送行。她一身白衣,那时长发只到肩头,处身人海仍旧遗世独立。那一刻,肖洋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因她平添了几分恶俗,就是那样不染尘埃的女孩。乔氏夫妇登机之前,她一直笑盈盈的,待父母登机后,她立时失落不已,孤零零站在那里,满目凄楚,叫人生怜。
在他出神时,好友看出端倪,拍下了她的照片,转身对手下说了两个字:“查她。”好友此举,他至今也不知该感激还是憎恨。了解的越多越是气愤难平,越是气愤越要追究,从而走不出她悲凉的世界。
只为惊鸿一瞥,他搭上了四年心血。最讽刺的是,她把自己的心封闭的太过严密,他根本就无法靠近。她从不知道,他为她付出了多少。
若不是有了这次机会,他与她,仍旧是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