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云夕不喜病痛,但是喜欢生病时受到的宠溺。在那时,父母会把她喜欢的水果、玩具、新衣堆在床头,充分的满足一个小孩子所有简单的愿望。如今,也是好的。回到家乡之后,朋友围着团团转,人人说着体贴暖心的话语,病房里尽是鲜花怡人的香气。
这天,叶薇拎着一篮水果走进来,清洗之后拿给云夕。
樱桃,草莓,石榴,都是云夕爱吃的,她不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叶薇才不会有这份细致。
叶薇回答的漫不经心,“时涛送来的。”
“他人呢?”云夕看看门口。
叶薇笑,“肖洋留下了东西,请他回去了。”
“不厚道。”云夕失笑。
“糖衣留下,炮弹拆除。”叶薇拿起一颗樱桃送到云夕嘴里,“不生气?”
“他就是那副德行,有什么办法。”云夕含住樱桃,“话说,这次韩哥为我的事没少操心出力呢。”
叶薇抿嘴一笑,“从头到脚也看不出什么好,但他对你是真好,真把你当妹妹疼。”
云夕半真半假地说:“回头吧,还做我嫂子。”
叶薇倒在床尾,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呀眨地看着房顶,“韩陌年那男人,是特别奇怪的东西,捉摸不透,我心里没底。”
“嗯,有时候,有的男人会把感情和身体分得特别清楚,身体的背叛可能只是因为安慰或者敷衍另一个女人。”云夕说着说着思维就乱了,生怕词不达意,连忙问叶薇:“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我明白,但是还是不能不恨。可是就这么让那个女人得逞,好像满亏的哈。”
“对对对。”云夕连连点头。
“好,”叶薇坐起来,素手拍拍腿,“反正也没事好做,就吊着他吧,看谁耗得过谁。”
云夕的手机响了,显示着萧彦辉的名字,她叫叶薇接,“说我去检查了。”
叶薇接起来应付几句,挂断后问道:“不是说和平相处么?”
云夕淡淡一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怎么可能毫无计较呢?场面话该说还是要说,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没有他胡闹一场,你也不至于弄得自己一身伤。”叶薇难得的有了医生的专业态度,“不过别担心,现在医术昌明,你的伤疤都会消失的。”
云夕向来以打击叶薇为乐,淘气地一笑,说:“嗯,这话要是换个医生,我会更有信心。”
果然,叶薇险些发作,宣誓一般说道:“等着瞧,早晚我会成为最顶尖的脑外科专家。”
“好,以后我脑子坏了,免费给你做实验品。”
“乌鸦嘴!”叶薇没奈何地瞪了云夕一眼。
“咱们露露呢?”私底下,云夕和叶薇习惯用一种饮料的名称代替肖露的名字。
“她真正是水做的,泡男人呢。”叶薇意味深长地瞥一眼云夕,“能猜到吧?”
“呵呵,”云夕笑得没心没肺,“做过夫妻的男人,放下是比较难。”知道叶薇接下来要问什么,她又补充一句,“我也是。”
“大家要各忙各的,所以,我和露露明天就搬出云苑了。”
“明天我出院嗳。”
“所以才搬出去嘛,给你和肖洋时间和空间。我们允许你重色轻友。”
云夕想一下,也就没有反对。其实,朋友放在心底不时聚聚就好,长期朝夕相对,并不是最佳模式。
第二天下午出院前,相熟的外科医生坚持要做一次检查,确保云夕安然无恙才肯放人。的确是好心,过程却很繁琐磨人,时近黄昏,云夕才被放行。
肖洋送云夕回到家中,说了句“等我回来吃饭”便转身走了。
咪咪看见云夕,摇着尾巴亲昵地叫着,云夕抱起它,和兰姐、林阿姨打过招呼之后回了卧室。
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咪咪淘气地卧在她身上,伸出小爪子抓着衣服上的羽毛装饰,玩闹了许久,才乖乖地躺到一边睡下了。看得出,咪咪已经认定,这儿是它的家,安全、惬意。
回家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泡个澡了。身上的衣服带回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云夕统统脱下来,塞进洗衣篮,到衣帽间取出一套家居服扔到床上,赤身走进浴室。
调好水温,将水放满浴缸,身体浸到水里,脸颊被朦胧的水汽熏蒸,温暖、舒畅。
以往习以为常的事情,如今也无端地感觉到美好。
任何事都有它的两面性,弊端益处共存。如果不被打击不被伤害,你永远不知道谁对你好谁珍惜你。成长、成熟,也许只是伤痕沉淀之后获得的教训。
一场风波之后,云夕像是从以往冗长的梦中忽然醒来,又转身走进了另一个梦境。不同的是,后者是美好的,是她愿意深陷的。
泡澡、按摩都是一样,是享受,人会不自主的放松,继而困倦。云夕下了好大决心才忍住睡意,将长发打理一番,穿上衣服。
伸手摸了摸伤疤,她有些气闷。身体是她的,她可以随意破坏,但是别人没有权利。真正的原谅,那是圣人的事情,以后对待萧彦辉,只能敬而远之。
下楼去,和林阿姨一起准备晚餐,咪咪闻到鱼肉的香味,一溜烟跑进来,焦急地在地上打着转。
林阿姨说:“怪我,把它惯坏了。”
“换做我也是一样,”云夕说,“可能女人都对这种小东西没有免疫力吧。”
林阿姨就笑,“男人虽然表面冷,心不见得就那么硬,咪咪不就是先生带回来的。先生啊,有时候特别善良,善良的叫人不敢相信。”
云夕想,他就算做了好事也会招得人抱怨,怎么能怪别人忽略。
兰姐走进厨房,笑道:“先生回来了,上楼了。”
在这班人的心里,肖洋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云苑的主人从来就没变过。
云夕解下围裙上楼,看到肖洋懒洋洋躺在床上,有些倦意,这些天,的确是累坏了他。依旧是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他似乎只在蜜月时穿过黑白之外的颜色。当然,她也是。
她伸出手指,比量着他长长的睫毛,小时候的肖洋,定是非常漂亮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