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不知何时已经起床,床一侧空了。
肖洋看看时间,竟已将近正午时分。昨夜和韩陌年多喝了几杯,便睡得沉了。
云夕说,无梦的睡眠其实和死去一夜没有什么差别,而梦境连连的睡眠又影响人活着,影响活着的心情。她总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偏偏细想起来又觉得有几分道理。虽然歪地厉害,却也是理。
房间已被她悉心整理过,清洁如新,空气充盈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回来了,他的家,他的妻子,他美好的生活。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肖露蹑手蹑脚走进来,往床上看了一眼,笑了,“以为你还在睡呢,我来帮云夕拿点东西。”
“没上班?”肖洋坐起来,靠在床头,点上一支烟。
“嗯,来看看你们。”肖露见哥哥言语间没有火药味,便坐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肖洋随口问道:“爸和阿姨还好吧?”
“还好,总记挂着你们俩,有时间就回去看看。”肖露拿起梳子,慢慢地梳理着头发。
“忙过这一阵吧。”
“哥。”肖露声音很轻,语气很柔。
“嗯?”
肖露放下梳子,像是放下了什么顾虑,“照顾好自己和云夕,时涛……变了。”
肖洋笑,“听你的。谢谢。”他明白这话里的深意。
“心里有数就好。”肖露拉开抽屉,拿出一支白玉簪子,“我去拿给云夕。”
“有什么不开心的,”肖洋停顿片刻,“跟哥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记住了。”肖露努力扬起唇角一笑,走出门去。
下楼看到韩陌年正站在厨房门口观望,肖洋踢了他一脚,“你怎么还没滚?”
韩陌年头也不回,“吃完饺子再走。”
肖洋探头看了看,云夕用簪子挽起了长发,正和肖露有说有笑地包饺子。他不悦道:“都是我家里人,你看什么?”
“美女下厨,而且是两个,不看才有问题。”韩陌年拍拍胸口,“你得感谢我,没我你今天可吃不上她们做的饺子。”
“你还有脸说。”肖洋把韩陌年扯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他都不舍得让她们劳累,这小子倒反客为主瞎指挥,着实可恨。
“如果叶薇也像她们就好了。”韩陌年有些遗憾地说,“那个笨蛋什么都不会,拿菜刀就像拿着手术刀一样,不是一般的恐怖。”
“那么差劲,甩了算了,还追什么?”
韩陌年顺杆儿爬,“不追她我追谁,云夕还是肖露?你说一个我照办。”
肖洋拿出手机拨了一串数字,“行,我问问叶薇,看她怎么说。”然后给韩陌年看手机屏幕,“叶薇是这个号码吧?”
韩陌年马上抢下了手机,“没你这么闹的啊。”
肖洋哈哈一笑。
韩陌年见肖洋心情大好,也笑,“这才知道什么叫春风得意。”
几个人热热闹闹吃完饭,云夕和肖露穿上大衣,要去医院给叶薇送点饺子解馋。都是纤瘦且骨架小的女孩,穿着累赘的衣服也不显臃肿,又都是素净的白衣,让人无端地觉得她们穿得单薄,很冷的样子。
肖洋想起韩陌年说起的事情,便走到门外叫住云夕,说:“你和叶薇说了算了,省得我再去找她。”
“也行。”云夕说,“我还要去见秦晓,可能晚上才回家。”
“太晚了就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你快进去吧,冷。”说完,小鹿一般轻盈地上车。
在此后的岁月里,肖洋时常会想起这一天。亲人、朋友、爱人都在身边,是充实完满的生活状态。他甚至信心满满地认为,日后的岁月,只会比这一天更惬意。只是,人生时常与心愿背道而驰,它自有它的轨迹,也许一早就已注定,不可更改。
——*——
秦晓的别墅布置地富丽堂皇,宛若一个小小的皇宫,古典而奢华。这里的室温和云苑一样,暖烘烘的,应该是色彩艳丽的缘故,感觉这里要比云苑更温暖。
秦晓披着睡袍在楼上招招手,“云夕,不介意到卧室说话吧?”待云夕上楼,她便递过一杯酒来,“陪我喝一点,见到你我总是有点紧张。”
做明星时日长久,为人又低调含蓄,秦晓说话真真的滴水不漏,凡是她的提议,别人都不能拒绝。云夕抿一口酒,笑问:“紧张什么?”
秦晓打趣道:“明天签约仪式一过,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怎么不紧张。”
“呵呵,才怪,我最近都不怎么去公司,这话你去和陈飞说,效果会更好。”
“陈飞是容总的老部下了吧?”
云夕感喟道:“是啊,二十年了,是我妈最得力的手下,我现在全靠他帮忙。”
“其实,容总以前就和我谈过签约的事情。那时候没答应,倒不是对容总有什么看法,是怕家人捣乱。”秦晓态度由衷,“容总那心胸,恐怕一般男人都没有。”
“你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吧?”不光云夕这么看,秦晓和家人关系紧张的传闻由来已久。
“非常糟糕。”秦晓对这话题并不介意,“一家人的感情状态都是乱七八糟的,我看不惯他们,也没人看得惯我的生活态度,开始还有力气争执理论,后来年纪大了,干脆躲着他们避免碰面。”她讽刺地一笑,“外人都不相信的绯闻,他们相信。每次我有点什么新闻,他们就会第一时间抱怨,说我给他们脸上抹黑。现在清净了不少,父母去世之后,两个哥哥又移民到了国外,眼前的就是我姐和秦颜,她们不会说我什么,你明白的。”
云夕轻轻摇晃着杯里琥珀色的液体,“大家庭里,是非比较多,规矩也太多。你啊,就不该走这条路。”
秦晓一脸不屑,“去他的大家庭,自己做不来脸上添彩的事情,偏还要装出要脸的姿态。”
“你这样,很像我一个朋友。”云夕想到了叶薇和家人长期地对峙。
“同病相怜的人满街都是,偏没有一个是能说得上话的。”秦晓翻找许久,拿出一盒烟来,拆开包装取出一支递给云夕,手到了中途又收了回去,把烟叼在嘴里,“你还是不要抽了。”
“你抽的嗓子都坏掉了,还好意思不叫别人抽?”云夕可怜巴巴看着那支烟,“知道什么样的糖果最好吃吗?就是看得见吃不到的那颗。”
“一支烟而已,瞧引得你这些话。”秦晓清了清沙哑的嗓子,点上烟,“你和肖洋离复婚不远了吧?孩子也该提上日程了,戒了吧。”
孩子?她还没想过这件事,如今也只是不抵触而已,并无热情。
“想想看,添一个小肖洋,再添一个小云夕,多好的事情。你们俩的孩子,不晓得多漂亮。”秦晓慢言细语的,“回头看看,你真的是胡闹了一场,闪婚闪离又闪电般复合,不知道你图个什么。幸好肖洋禁得起折腾,换个别人早就跑了。”
云夕无言相对,没心没肺地笑着喝酒。
“我姐出国了,也没告诉我原因,这事儿你知道么?”秦晓很寥落的样子,“总归是亲人,看着烦,可又见不得她过得太难。烦死了。”
她也出国了?该不会是去找父亲了吧。云夕猜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