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的女子为自己孕育的孩子是独一无二,是承载着激情爱恋和梦想的产物;别的女子为自己带来的孩子就是最普通不过的生命的传承,就是责任和义务而已。那种差别,左灵懂得,男人本就是将世事划分得清清楚楚的理智到近乎残忍的动物。女人感性,却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爱一个男人而更爱孩子,因为恨一个男人而迁怒孩子的母亲不是不存在的。
只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爱是不可失去,即使消失无形,也不能停止诸多设想,因为那是一个男人最美丽最想要完成的梦想。
他不爱你,就连恨都不屑为之,你只是个路人,轻易接受,轻易道别离,从不可惜。
这样的男人,爱他或者被爱,其实都会饱经磨砺。
她有晨晨,爱情的得失都可以承受。就像在晨晨的父亲死后,那么苦的日子也熬过来了。
和那个男人,从未浓烈地爱过,男女之情很快随着她的十月怀胎变成了亲情。平时生活在一起,更多的是一种志同道合携手风雨的满足。一起享受成功的喜悦和压力,相互扶持,相辅相成。他成名后,从未对外界公开过她们母子,她竟很平静地接受了,偶尔他觉得内疚,想去登记摆几桌酒席,她倒觉得无所谓,总说等稳定下来再说吧。这个细节,和如今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在酒店摆酒席举行简单的形式之前,肖洋可有可无地问她什么时候去登记,她说不如连那寒酸的仪式都免去,到国外再从头到尾认认真真操办。她怕有今日,只想躲到国外落个清净,却不想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两个男人都想过给她名分,都被她自己拒绝了。
晨晨跑进来,扎到她的怀里,她这才从沉思当中醒过神来,看看对面的沙发,已经空无人影,肖洋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左灵牵着晨晨的手,说:“晨晨,和妈妈一起收拾行李好么?我们要出门旅游了。”
“真的吗?”晨晨笑成了一朵花。
“真的。晨晨不是讨厌这里吗,妈妈带你去你喜欢的城市,好不好啊?”
“好!”晨晨清清脆脆答道,又问:“我们还会回来吗?”
“不会,我们只是这里的过客,不会再回来。”
——*——
到了秦颜的公司,云夕临时改变了主意,先找到萧彦辉,和他谈了父亲的事情。
萧彦辉难得的严肃起来,听云夕讲完经过,说:“别和我说案子,那是律师该忙的,说起因,也就是罪魁祸首。云夕,谁都不傻,是吧?”
“我爸自首前给我打了电话,接完电话之后,我就从时涛那儿搬出来了,明白么?”
“明白了。”萧彦辉叼着烟嘴,静静地看着云夕,“醉猫,我是你第一个想到的人么?”
“非常抱歉,不是。你别那么多问题行不行?”
“有一句话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有些事不是花钱就能办到的,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说话。”萧彦辉吐掉嘴里的烟头,那动静,听着像是他在跟谁怄气。
云夕有意恭维,笑着说:“谁敢说你是地头蛇啊?我一直觉得你又有能力又精明。别忘了,我还在您手底下打过工呢。”
萧彦辉瞪她一眼,“别贫了,你不是拍马屁那块料。我用汽车把您老人家劫走,别人坐直升飞机转一圈就把你带回来了,这事儿我不服行么,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他没好气地摆摆手,“不提这个,提起来就窝火。”
“你比他小好几岁呢,还有时间,你到三十岁的时候肯定比他的档次高。”
“总算说了句人话!”萧彦辉这才笑了,“你有闲心贫嘴,就证明没事,哥放心了。”
云夕托着下巴看着房顶,撇撇嘴说:“事情出了,只能考虑最好和最坏的结果,现在的男人都不中用,不流行劫狱,我能怎么样呢?”说完叹一口气,“命苦,是真命苦。”
萧彦辉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颜颜能不能早走一会儿啊?”云夕问。
“你说了算。但是我建议你还是把她带回家里再说吧,你属蟑螂的打不死,她可不行。”
“辉哥。”云夕叫他。
“嗯。”萧彦辉听着很受用。
“你怎么还不死呢?”云夕把烟盒丢到他身上。
“我是说你坚强,没别的意思。”
她才不坚强,只是把眼泪都流给肖洋看了。
萧彦辉的建议的确有道理,她也乐于一次性把事情公布了事,就和秦颜一起去了秦玥的住处。
女人只有在异性面前才会发现自己有多脆弱,只有在同性面前才会发现自己其实很坚强很理智——云夕很快就发现并经历了这一点。
秦玥见云夕时,又惊又喜,秦颜也抱着母亲和姐姐又是撒娇又是笑,等到云夕把事情说完,两个人的眼泪便止不住了。
云夕只好把了解到的情况和肖洋的一些话复述了一遍。
“都怪我,你爸有今天都怪我。”秦玥开始做检讨,“没我他就没有负担,就不会傻到受贿知法犯法。”
“您别这么想。”云夕实在是不善于劝慰别人,说来说去就是毫无意义的几句话。
“以后没了你爸,我们可怎么办啊?”秦玥哭得比秦颜更凶更像个孩子。
云夕忽然明白了父亲为何对秦玥钟情。秦玥就是母亲的对立面,母亲坚强,可以独当一面;秦玥脆弱,处处需要依靠别人。被需要,对于有些男人来讲是一种安全感,被一个女人依赖崇拜,虽然累,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有一点,云夕是可以确信无疑的:母亲从来没依靠过父亲,家世、财势和性情都决定了母亲对父亲无欲无求,而有些时候,父亲怕是要反过来去请母亲帮忙的。
可怜的人们。
这时秦颜擦干了眼泪,对秦玥粗声粗气吼道:“什么叫没了我爸?我姐不是说了,只是坐牢而已。你别哭啦,死了人一样,丧气!”
秦玥用纸巾擦着眼睛走向厨房,“不哭了,难得你姐姐来,我给你们做饭去。”
秦颜看着云夕,不好意思地笑:“我和妈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没大没小的。”
“这样挺好。”云夕其实很羡慕这种相处模式,她就从来不能拉下脸和长辈使性子。
秦颜忽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姐你坐,我得去厨房看看,她要是想不开玩儿自杀可就完了!”
云夕真正地哭笑不得起来。
电视里在播放着肥皂剧,厨房里的一对母女高一声低一声地相互埋怨着。
这个家,真是别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