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风耀阳的伤,似乎比上一次更加严重。一直过了七天,士兵都任由他留在囚室里,没有驱赶他出来干活。
到了晚上,有光的时候他总是看着胡辽,好像很细致地在观察。被一个老男人的目光这样打量,让胡辽浑身都不自在。
风耀阳的伤仍然在慢慢好转,精神渐渐足了起来。这一晚风耀阳等四周黑下来以后,又有精神开口道:“你说咱们这样不算活着,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算活着?”
这一次他的声调很诚恳,再不像以前对胡辽那样阴阳怪气。胡辽就答道:“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你。但是每天在恐惧里生活,被强迫着做事,这样的日子没什么好过的。”
风耀阳道:“是啊。但是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东西,你无法想象。”
胡辽没有再说下去,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打开风耀阳心扉的时机。
但是风耀阳又道:“但是……他们连现在的生活都不想让我过下去了!”
不等胡辽回答,又接着问道:“你告诉我,你杀黑脸,是存了必死之心。那么没有死,你为何又要活下去?”
胡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来风耀阳不是笨人,或许看出点什么来了。
风耀阳道:“明天我就会去上工,我要你教你点东西。”
胡辽道:“我不学!”
风耀阳冷笑两声:“如果你跟我都想活下去,最好还是学一点。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吧。”
这话说完,风耀阳跟胡辽都没有再出声,但是胡辽的睡意一下子没了。他在乱草堆里辗转反侧,思索着风耀阳的话。
自己只想着怎么解决被人当作工具,并利用这件事来取得对自己有利的结果,却没有考虑到对方的耐心。
风耀阳再一次被拷打,想必让他察觉到了危险。如果事情还是没有一点进展,那么不排除对方采用更强硬的手段,然后把胡辽抛弃的结果。虽然,胡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要进行的是什么事。
次日开工,风耀阳果然又来干活了。领了工具之后,他把自己的錾子交给胡辽,小声道:“我们换一个使使。”
胡辽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风耀阳换了一把錾子。
经过这么久的学习,胡辽雕刻花纹也熟练了。在他现在工作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想到,他曾经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文明时代,并且曾经生活在高科技的城市中。他现在就象一个最古老的石匠。
石匠们都有自己的工具,虽说没有明文规定,但是领取的时候,工具上的细小差别每个人都认得很清楚。本来石匠每天工作结束后,还要锻打铁钎、錾子之类的工具,让它们保持锋利。但是在这个环境下,这个工作就交给相对安分的苦力来完成了。
因为囚犯傍晚收工之后,就会被赶到囚室里锁住,苦力们相对自由一些。他们住在工地跟石场附近的窝棚里,在那里有一个专门的铁匠作坊,在众人晚上收工之后做这些事。
胡辽用着风耀阳的錾子,感觉凿起石头来,速度加快了很多,人也非常轻松。原来用自己的錾子时,石头很坚硬,敲打时很费力,还要小心翼翼才可以完成花纹。用了风耀阳的錾子,这石头似乎变得松软了不少。原本胡辽一天只能完成一丈五的花纹,今天居然完成了两丈,人还很轻松。
胡辽也没问原因,果然晚上回到囚室,吃过饭四周黑下来以后,风耀阳就问道:“有没有感觉到我的錾子跟你的有什么不同?”
胡辽道:“很好用。”
风耀阳道:“那是一锻的錾子!”
胡辽默不作声,风耀阳又道:“现在知道淬锻师的作用了吧?”
这“一锻”,想必就是淬锻师经过加工的工具的一种称呼了。它能让錾子更加坚韧,那么如果用到兵器上……胡辽才明白,这淬锻师果然是一种强大的职业。他问道:“他们想要的,就是你这个技术?”
风耀阳不置可否:“淬锻师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焠锻金属武器的能力,也不算太稀罕,我准备开始教你焠锻术。”
胡辽这次没有反对,风耀阳如此爱惜生命,既然做出这个决定,那么肯定有他的理由。对眼前局面的把握,从他掌握的情报来说,也比现在的胡辽要强得多。
“但是你现在还学不了淬锻术。你起码要达到战士的水准,才可以开始学习。”风耀阳又道。
胡辽道:“战士又是什么级别?难道战士不是指外面的士兵吗?”
他原本以为,外面的士兵,或者其他去作战或者准备作战的人,就可以叫“战士”。但是从风耀阳的话里,胡辽觉得不能用前世的概念来看待这个词语。
风耀阳道:“外面的士兵?哈哈,他们能叫战士?一个战士,要从军的话,起码也可以混个千夫长,怎么可能还当士兵?”
在风耀阳的解释下,胡辽终于明白了这种等阶划分。
原来,只有普通技击技巧的人,被称为“斗士”。难怪那晚黑衣人会说,胡辽连斗士都不如。
而有了战意的斗士,就被称为“战士”。这个战意,胡辽开始又想错了,原来这并不是一种情绪,而是跟胡辽在电视里看过的内力、真气、斗气什么的很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战意有很多用处,就跟内力、真气可以用于格斗一样,战意也可以。但是眼下,最主要的作用,是战意在焠锻中,也是必不可少的。比如那一锻的錾子,就是用战意焠锻而成。
胡辽问道:“武师又是什么级别?”
他曾经在天机寨木楼外,听到那个文官称呼黑衣人为“龙武师”,因此此时拿出来问。
“武师,就是战意凝练到了十层的战士。他们的战意虽然跟战士一样多,但是威力却是天差地别。”
“战意还有多少之分?”胡辽又诧异了。
风耀阳道:“应该说没有。这么说吧,我们假设每个人,只要有了战意,那么就是一百点。而以后你不管如何锻炼,只要不用三锻以上武器,这战意还是只有一百点,只不过更加凝练强大。”
胡辽还要再问,风耀阳却道:“好了,你知道你现在需要练出战意就行了。问多了,你也记不住,反而会感觉更加混乱。等到了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胡辽暗想:“这就是怒气值嘛。”不过就算说出来,想来风耀阳也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