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浩在工厂里做保安也将近两个月了,在这里他工作认真的态度多次受到上级的公开表扬,而且积极参与厂内举办的各种活动,例如爬山,郊游之类的,这些都大大增长了他的见识。
拿到工资的第一个月,李明浩就请了陈中清大吃了一顿,以感谢他的帮助。
随后两人一同出钱交齐了上个月拖欠的水电费。
发工资没有过几天,李明浩刚下晚班回到宿舍,陈中清便一脸严肃的跑过来告诉他,刘小艳半个月前来东莞找你,出了一点意外,现在还在医院里。
李明浩一惊,说,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中清说,是公安局的一个年轻人刚才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的。
李明浩急忙问,那她现在在哪里?
陈中清说,在一个小镇医院。
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当时李明浩脑海里面就是一片空白。
接着,他和陈中清十万火急地赶往了刘小艳所住的那家医院。
那天晚上刘小艳从二楼跳下来,摔断了胳膊,头部也受到了严重的撞击,经医生诊断之后,认为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在留院观察一个月,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两个星期以来,负责照顾刘小艳的都是好心的那个四川小贩。
“小艳!”病房的门被用力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跑了进来。
刘小艳睁大眼睛,无尽的喜悦洋溢在心头,“明浩!”
李明浩神情激动地冲到了病床旁,无法抑制的男儿泪迅速从眼眶滑落下来。
四川小贩看着他们深情地拥在一起,不由得脸上划过笑意。
陈中清就立在门口,也不想进去破坏他们重逢的喜悦。
“怎么发生这种事,你怎么受伤的?”李明浩紧抓着她的手,疼惜地说道。
刘小艳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件事,她只是简单地叙述了自己来这里的情况,她遇到了万恶的人贩子。当刘小艳把恩人四川小贩介绍给李明浩的时候,李明浩激动得双手轻轻往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谢谢你救了我的女朋友!”李明浩拿出两千元钱塞到四川小贩的手中,四川小贩坚决不收。
四川小贩离去后,李明浩找医生问了关于刘小艳的情况,医生告诉他,小艳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一只手臂可能会残废,现在需要足够的休息,来舒缓神经。
李明浩听到这个消息松了一口气。他马上返回病房对小艳说,医生说了,你的身体会很快好起来的。
刘小艳舒展眉头,问,真的吗?
问完,她的情绪又变得低沉。因为她的身体,她最清楚。她的左胳膊基本上处于无知觉状态。由于左胳膊无知觉,其他身体部位格外疼痛。身体的痛,让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歌舞厅那个啤酒肚男人的嘴脸。那个嘴脸是恶心的,令她发恨的。还有,她摔下来的那个窗,那冰冷、坚硬的地面。仿佛她的身体永远砸在那无情的地面上啊,又冷又痛。
“好冷,好痛!”刘小艳不禁缩着身子叫起来。
李明浩一下子搂住了刘小艳,他说,小艳,你怎么了?别怕,有我在。
刘小艳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李明浩的胸脯上,她流着泪说,明浩,真的是你吗?我不敢相信,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李明浩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现在有我,你只管安心在医院养伤,什么也不要去想。
“嗯……”刘小艳很乖的样子。
刘小艳在医院待了两天,李明浩不管工作有多么辛苦和忙碌,都要跑来照顾她。他常常中午来一次,晚上来一次,来的时候提着水果,还给她带一份刚买来的热饭。刘小艳每天等着他。他的到来,让病房温暖起来。
第三天中午,李明浩不仅买了苹果和一份鸡蛋炒饭,还买来了一瓶原味牛奶和两只卤鸡腿。他刚走进病房,就说,小艳,饿了吧?快吃。刘小艳说,不饿。可是,当李明浩把鸡腿递到她的手中时,她抱住就啃了起来。边啃边说真好吃。啃了三口,她又把鸡腿推到李明浩的面前说,你也吃,一块儿吃。
李明浩说,我不吃,我刚才已经在厂里吃过饭了。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快吃吧。
刘小艳说,不,你也尝尝嘛。
李明浩说,那我就尝尝。
刘小艳的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她喂了李明浩一口。李明浩则把饭盒打开,也喂了她一口炒饭。正在这时候,一位主治医生走进来,问刘小艳的家属在不在? 李明浩马上说,在,我是她的男朋友。医生说:那好,刘小艳的医疗费没有了,你去交个费。
李明浩说,我不是刚刚才交的吗?
李明浩头天来时,交了一千块。一千块,包括针药费和床位费。只住了一个晚上就没有了,让李明浩不敢相信。尽管他刚到厂里上班,工资也不高,但只要能够治好自己的女朋友,不管花多少钱,他都是愿意的。他把自己的口袋掏掏,掏出了五百块,正准备到窗口补交,刘小艳却拦住了他。
刘小艳说,不用交费了,我想回团山去。
刘小艳考虑的是她不能给李明浩增加负担。他打工为了替他爸还债已经是非常沉重的负担,她还要拖累他,让她的内心不安。她多想自己是一个好着的人,可以帮李明浩挣钱还债啊。她只想替他分担一份压力,而不是让他因她而更加艰难。
李明浩微笑着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说,你现在不能回去,我不放心,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总会有办法的。你的身体是第一位。
李明浩交了钱。晚上下班后,他又向陈中清借了两千块钱来到医院准备再去交费,又被刘小艳拦住了。
刘小艳说,我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多了,没有必要这么浪费钱了。
李明浩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没有钱怕用了钱,他急得不行。
刘小艳坚持要出院。为了让李明浩相信自己真的好多了,刘小艳从病床上站起来,蹦跳了几下。她说,你看是不是?我真的好了,不用住院了。
他们正说着,来了几个警察,警察详细地向刘小艳询问案件的发生。李明浩和刘小艳带着他们直奔歌舞厅一条街道,却怎么也找不到蓝月亮歌舞厅。原来蓝月亮歌舞厅的米老板以为刘小艳跳楼跌死了,他感觉这个事情非同小可,连忙转租了歌舞厅,已溜之大吉,现在接手的老板,只需要将歌舞厅换个招牌改头换面就可以照常营业了。
案件无法查处,自己受到的伤害得不到解决,刘小艳很伤心,李明浩急忙安慰,坏人不得好死,即使公安局抓不住他们,他们死时也会四脚朝天,永生得不到超生。
李明浩的安慰是最有效的。刘小艳扑哧一笑。回到医院,刘小艳坚决要出院,办完了出院手续,李明浩便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宿舍。
李明浩和陈中清的宿舍非常乱杂。两个男人共一张架子床,一个睡床上铺,一个睡床下铺,运动衫,短裤头,臭袜子等东西丢得到处都是。刚进门的时候,李明浩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他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陈中清刚好也在宿舍,也站起来帮忙收拾。收拾了一阵子后,李明浩说,小艳,干脆再另外租个房,我们这宿舍的确不像个样子。另外租个房,你多住些日子,观察一下身体还有没有问题?也好我方便照顾你。
刘小艳善解人意地说,另外租个房又要多花多少钱,你挣钱也不容易,钱要节省着用。不用另外租,可以你和陈大哥睡床上,我睡地上,住两天,我把东西给你们收拾一下,该洗的衣服洗一洗,我就回团山去。
正忙碌着扫地的陈中清听了,朝李明浩竖竖大拇指,说,你小子有福气,找了个好女朋友。不等李明浩和刘小艳开口,陈中清又说,干脆我另外找个地方住,让小艳住这里。
陈中清丢下扫把,装了牙膏、牙刷、洗脸巾和几件衣服,提着就出了门。
李明浩和刘小艳愣了几愣,刘小艳说,这个老乡有点意思。李明浩说,的确,我们在外面一起打工的都是这样的,特别讲感情够义气。
李明浩让刘小艳坐下来,他给她倒了一杯茶。刘小艳拾起扫把正要接着扫地,李明浩把扫把夺在了手中说,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应该我照顾你,这些不用你做。
李明浩握着扫把扫起地来了。扫完了地,他又烧水,为她打了洗脚水。他蹲在地上,搓着她的双脚,她看着他笑。
李明浩问,你笑什么?
刘小艳说,你蛮会照顾人的。我在想,谁要是嫁了你,一定会幸福一辈子。
李明浩说,怎么这样说,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
刘小艳说,我不嫁给你,嫁给谁呢?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让他坐下歇会儿。他坐下来了,她把头依在他的怀里,幸福的感觉顷刻填满她的内心。
夜里,刘小艳睡在床上,李明浩睡在地上。刘小艳担心李明浩着凉,半夜起来把一条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第二天,李明浩上班去了。刘小艳一个人无所事事,便把李明浩和陈中清的脏衣服找到,全部洗了。她用一只胳膊洗的。洗完了,坐着歇了好一会儿,又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她觉得内心非常愉快。李明浩中午下了班,给她从外面打了一份快餐回来了,他看到了干净的屋子,以及晾起来的衣服,非常惊讶。
李明浩说,小艳,一定把你累坏了。
刘小艳说,不累。我高兴。
李明浩说,谢谢你。你可要注意身体。让你在这里,就是要你歇着的。什么事我做就可以了。
刘小艳说,知道啦。看你啰哩啰嗦的。
李明浩说,我啰嗦吗?
刘小艳说,我知道你是因为心疼我才啰嗦。有你真好。
李明浩说,有你也真好。
晚上,李明浩下班后,他带着刘小艳到街上散步。两人非常开心,碰到刘小艳喜欢的头花、发卡和手链,李明浩便掏钱买下了。逛了一圈,刘小艳最大的收获是知道了菜市场在哪里。
于是,另一天李明浩上班的时候,刘小艳便把李明浩给她的零花钱拿去买菜。待晚上李明浩下班回到宿舍,她已在电炒锅里做好了饭。
吃着刘小艳做的饭和菜,李明浩有说不出的兴奋。他说,我好久没有尝到这么好吃的菜了。小艳,你的手艺真好。
刘小艳说,只要你喜欢吃,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星期天不上班的时候,李明浩便带着刘小艳又到医院做了检查。刘小艳头部的伤已经好了,但是她的一只胳膊仍然无法动弹。
刘小艳问医生,是不是我的胳膊这辈子也动不了了?医生没有回答。面对医生的沉默,刘小艳极端失望。她抚摩着自己的胳膊,心里感到冷冰冰的。
刘小艳不敢面对自己要成为一个终身残废的事实,更不敢面对爱着她的李明浩。医生建议多做按摩,对恢复有帮助。刘小艳问,我的胳膊到底能不能恢复?医生说,多按摩对恢复有一定的作用,能不能,这个就说不准了。刘小艳一听,一下子从医院跑了出来。她蹲在路边,泪水涟涟。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我要我的好胳膊。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我没有了好胳膊,将来怎么嫁给明浩哥?他还会要我吗?我还能嫁给他吗?我不要和他分离,我不想和他分开啊,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他。可是,我现在是个残疾人了,老天爷啊,我请求求你,让我好起来吧!
刘小艳无助地望着天空。当李明浩追来时,她急忙闪身,紧张地说,你不要碰我!
李明浩问,小艳,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刘小艳说,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和你不一样了。
李明浩一下子抱住了刘小艳,他说,你真傻。你放心。我对你的感情,你是应该知道的。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多按摩,你的胳膊会好起来。你待在这里,我天天给你抚摩。
刘小艳问,你真是这样想的?
李明浩恳切地点点头,嗯,你一定要乐观起来。
刘小艳笑了一下,满脸是泪。
回到宿舍,李明浩便开始精心地给刘小艳按摩。从此,每天至少三次给她做着按摩。半个月过去了,还是不见有什么效果,刘小艳便提出自己的想法,她要回家。她认为自己待在东莞不但不能挣钱,还总是需要花钱,而回到家里疗养身体未尝不可。再说,她妈妈身体也是那个样子,她一个人在家里已经有这么长时间了,她也放心不下。只要自己把身体养好,再出来跟明浩一起打工挣钱,是一样的。可是,她多么的舍不得离开他啊。为了长远打算,也只能做暂时的分离。
李明浩也舍不得刘小艳离开。可是,他尊重她的选择。毕竟东莞的治安形势不是很好,他认为她回家疗养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明浩决定辞职回家去照顾她,刘小艳坚决不同意,她知道找到这样一份工作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李明浩只好到厂里请了假,把刘小艳送回到了团山村。
两天后,李明浩重新回到厂里上班,没有刘小艳的日子,他忽然感到很伤感。他又想着自己打工每个月赚的钱还不到一千块,像这样积攒几十万块钱简直就是不可能。虽然说人不该把钱看得如此之重,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人这一生并不是被命运操纵,而是被金钱操纵着。
面对自己的未来,李明浩有些情绪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