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对,丽夫人忧愤交加,寒山君恨意难平,而夜凌唯有苦不堪言。
一个是昔日惺惺相惜的朋友,一个是他爱慕有加的女人。你放不下的情义,在别人心里早已不复存在。
对于防风氏一事,夜凌总觉冤屈。
当初丽夫人弃了他选寒山君,他也总算忍下了他的图谋不轨。
而今日又是这么一出闹剧,夜凌只觉心力交瘁,他不明白“情”怎么教人是非不分。
十几年的时间本应该是短短光阴,却成了寒山君漫漫梦魇。他对夜凌,不无失望。他怎么就那么理直气壮、事不关己?!丧爱之痛,他即便不懂,那也是朋友之不幸,他表现得太在乎一个理字。
而恰好,他寒山君的有情有义,揉不进沙子。
那个时候,偏偏还事事不如意。他上天入地求助,总是功亏一篑。人心若痛苦,便难免生恶。他放弃了爱人的一刻,便开始有处心积虑的苗头,想压都压不住。
先代寒山君曾留下一套霸道秘术,可是极难练就,步步皆可堕死地。后历代山君亦都是留而不用,自行修炼。
此次寒山君铤而走险,有几分报复的心,也有几分重扬先人威严的心。虽然慎之又慎,他还是遭了反噬,重创身心,好在几经强行突破,总算有所成就。但他经不起久战,必须速战速决。
丽夫人参战,一是为女儿,二是为寒山君。含星遭际虽未明了,但妖界挟持人质是真。而且,寒山君不能大战,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寒山必然动荡。
“夜凌王的凌霄决大成了,还真是大开眼界。”寒山君冷言。
“想必最让人吃惊的不是我的凌霄决,而是山君无半点往日气象,却又更胜从前。”夜凌道。
“清泉,你回去,守着星儿,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寒山君对丽夫人说,眼睛都始终盯着夜凌。
丽夫人沉默片刻,却率先挥剑刺向夜凌,她要留下来,唯有如此。
夜凌半打半躲,不敢伤她,伤她,于心何忍。
正因为如此,寒山君才发现,夜凌的弱点不就在这里了么。他对这个结局,开始感到满意。
寒山君发力而至,二对一,夜凌落于下风。在寒山君强力牵制下,丽夫人的剑呼啸而来,他看着她的面容,很是神伤。
丽夫人犹而不决,夜凌脱身,寒山君怒火攻心。连续暴击,夜凌受伤,奋力回击,中伤的人却是丽夫人。
眼看山君力竭,丽夫人本想上前挡一挡,背后一股推力却让她呛然冲向夜凌的长枪。
刮骨割肉的声音冲击夜凌的脑海,他无措向前,想扶她一扶。她闷哼一声,剑还是直直抵住夜凌的喉咙。
寒山君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说:“杀了他。”
夜凌对着她笑了笑,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这是第二次,也许是最后一次为她掉泪。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将软弱示人,但有些东西你就是藏不住,管不住。
丽夫人忍着疼痛,道:“山君可想过以后,以后的寒山怎么办?”
山君沉吟:“以后的寒山···这天下,哪不是该谈恩怨的便谈恩怨,该谈利益的便谈利益,以后的路怎么走自然有人来抉择。”
丽夫人望向山君:“我们的女儿怎么办?”山君不语。
“你···”丽夫人欲言又止,手一松,落了剑,颓然倒地。
夜凌唤她不醒,瞪了寒山君一眼,寒山君略带惆怅:“我知道她杀不了你,这并不重要。可你杀了她,夜凌王以后会如何自处?”
“执迷不悟,死有余辜。”夜凌怒气冲冲,随手拿了丽夫人的剑给了寒山君重重一击。
艳阳在上,雪地为床,骨笛之音,苍茫又悠长,有彼女声,婉转又清扬。从今而后,寒山君便诸事了了。
夜凌抱起丽夫人,匆匆乘鹤而去。边境厮杀甚为惨烈,群妖见夜凌离去,便不恋战,纷纷退回落春城。离阳心下不安,早撇下战场,急寻父亲。
他找到他冰冷孱弱的尸身,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和气。他有很多事想问一问他,可是他一个字的答案都不会给他了。
他坐在旁边,一脸沉痛地想了很多。这一切是始于父亲设的局,还是谁的局?父亲为什么日渐衰弱?含星为何倒下?丽夫人的剑为何刺在父亲身上,她又去了哪里?她跟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夜凌到底做了什么······
太多太多东西,他感觉特别混乱,过去也好,现在也罢,将来更无从说起。
他身上是血,脸上也是血,天上的日光特别亮,照得寒山特别狼狈。
南风急唤仓术未果,便抱着含星与凤鸟四处急赴苍梧,即仓术的老巢。也许仓术得了宝贝,会回家研究。他揣着宝贝总不好到处招摇吧。
苍梧路远,南风心急如乱麻,这边含星命悬一线,那厢寒山危机四伏。
幸而半途,含星似乎呼吸平稳了许多。南风用尽毕生所学,也瞧不出大毛病来,便决定让凤鸟继续往苍梧寻找仓术,他带着含星急返寒山。
边境之地,血迹斑斑,还有残肢断骸,令人心惊。寒山上下,乱成一团,一片哀嚎。南风安顿好含星后,到处寻丽夫人不到,忧心如焚。待看到寒山君已气绝身亡,着实震惊。
“大少主,可知丽夫人何在?”南风跪问。
离阳木然看着他的脸,道:“我,亦不知。”
南风失望中,又突然看到寒山君身上的剑,震惊之余匆匆起身。
离阳却突然扯住他的衣服,他又是一惊。
离阳问:“含星,怎么样了?”
南风:“事发突然,仓术一时无法找到,但小少主气息平稳了许多???”
离阳:“你可知道原因?”
南风:“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