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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这世道不用说话

一刀就破了自己的火阳,哲原的心中没有任何震惊,而是快准狠的把握了中年男被冲散火焰弄得分心的间隙一脚踹翻身下坐骑,拿起前者的刀,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他。

三十多岁到气合,除去那少到可怜的武修奇才以及天赋惊人,对普通人而言已是不小的成就,若去盛赛尔服个三年兵役或者选择去佣兵协会当个赏金猎人,倒是能有一条不错的生计路,为什么却偏偏选择了劫匪这条看不到明天的路?

不知眼前就有两个武修奇才的雷偌狠狠的瞪着拿刀指着自己的黑衣少年,不去想着身后三十多骑盲目行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全,反而是想着自己怎么才能在这种情况里反客为主,压制住面前这个年轻的佣兵。

一个面无表情。

一个暗藏杀机。

仿佛彼此调换了位置的少年和中年人大眼看小眼。

可这时前方三十多骑已拔刀飞马而来,这来势汹汹的场景对身后这支商队很多人而言是第一次看到,虽然哲原看似在与刀疤男的交手上占据了优势,但两个少年对上三十多骑视人命如草芥劫匪?

孰强孰弱似乎当下就可立断。

他娘的!退一万步说,假如这两个少年真的是天纵奇才,甚至还可以打败这群亡命天涯的劫匪,但人家可是有三十多个人啊!还都骑着马!要是人家机智的先来抢钱和举刀剁自己,是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还是两只胳膊能干过人家手里的一把刀?肥硕滚圆的胖子似乎忘了他最近新认的祖宗能够在悄无声息间杀了四个佣兵后还能在冷锋手下存活,在脑子短暂的停工后立马随着身后那群马夫劳工狂奔而逃。

一时间,在这种危机关头还不忘满嘴脏话克鲁嘴巴不停的骂着前边那群跑得比谁都快的兔崽子,身上肥肉扑哧扑哧的在后面吃力的追赶着,滑稽又好笑。

商队的人在奔逃。

在劫匪眼看着就要大开杀戒的境况里,唯独一人与这场景格格不入的朝着三十多骑奔袭而去。

平日在外人面前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的金发少年不慌反喜,从睡醒的马车上一跃而下,欲动的气息在一旁被哲原用刀刃压制的雷偌骤然放大的眼眸里,身形如白色魅影一般忽闪而过,脸上满是难以形容的震惊。

杀气化形,居然是气合境!?

就如先前那鼠目瘦子心中所想,干劫匪这行的最需要眼力见,遵守着风险大回报高的行事理念,这种刀尖上过活的日子最要不得的就是自以为是。能豁出去当劫匪的大多都是日子过不下去亦或者是想要过好日子又不想干活的废人,对于这种拿起刀聚集一批人就能干起来的组织,绝大部分都是没什么正统武修路子的,可能也会有像雷偌这种已入气合境的武修,但这样的人却鲜少会像雷偌一样亲自出来干活,更多的是愿意躺在舒心惬意的地方,摸着抢来的女人喝着醉人的美酒,等待着手下的人打猎归来。

仍旧保持着清醒思维的雷偌终于注意到了这两个佣兵少年的不寻常,但先前拿这点在心里自以为是的鼠目瘦子显然是被两边不成比例的人数给蒙蔽了这一点,手里举着刀一马当先,待罗的身影与来势汹汹的三十多骑交汇到一起,这一声显得晚了些的提醒拉开了虐杀的序幕。

被哲原用刀刃指着自己的雷偌大喊住手!

一刀封喉的鼠目瘦子就已瞪大着双眸凄凉的从马背摔落,白衣金发的少年双袖出刀轻描淡写的对接踵而来的两骑胸口快速一刺,一脚踩上其中一匹失去控制的马背,在空中转出一个惊艳的弧度,精准落于马队中一人身后,两柄袖刀没入前者腰间的同时前方两骑骤然止步,周边躺着三具仍在抽搐的尸体。瞬间失去三人的马队齐齐拉马止步,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惊恐回头想要围住这名企图以一人之力孤身对抗三十多骑的深入少年,回头正好看到少年推开身前尸体一幕。

又死了一个?

从来只有他们砍人没有被人砍的他们终于慌了。

沾上鲜血的白衣少年轻甩左袖袖刀,右持劫匪所用弯刀,缓慢的将身下棕马调转了半圈,轻轻翻转刀面,全然不惧已将他团团围住的二十多骑,面无表情的嘴角微微勾起,算是笑了一下?

此时显然已经忘了二当家还在被另一个黑衣少年控制的劫匪们心中由恐转怒,由惧转昏,只想先乱刀砍死这个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但神态举止嚣张到极致的少年。

马鸣声再起。

没有金戈交击的山道只剩刀砍人身的哀鸣。

面对着部下讥讽私语仍能保持沉默的雷偌看着山道上的惨状,再顾不得自己被黑衣少年用刀指着的境况,面容悲恸的提起气势就要与他们拼命,但此时身前已经变得冷漠无情看似是圣晶石元素力量使用者的少年身上悄悄散开气势,刚要有所动作的雷偌身体再次僵住,好不容易才握紧的双拳在一声失笑中松开。

据闻佣兵界这几年出现了两个新星,一个是如冷锋般不苟言笑行踪神秘的刺杀者,一个是有着圣晶石元素力量却偏走武修的赏金怪人,面前这两个皆是武修气合境的人不正好是一个火元素一个是刺杀道?

传闻中的炙刀哲原和影面罗?

仿佛是读懂了雷偌此刻脸上忽然变得彷徨不定的表情,这位从头到尾都没回头去看他同伴一眼的黑衣少年居高临下,冷漠而道:“别想着要对我说什么,这世道如果说话真的有用,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

“杀人前就得先做好被杀的准备,你说呢?”

雷偌面容先是一滞,旋即哑然失笑,抬头望着这个年纪轻轻就可以视人命为草芥的佣兵少年,嘲笑着这狗屁世道的同时哀莫大于心死。

不想知道这名有着气合境的大叔为什么不拼死跟自己一战理由的哲原保持着拿刀指人的姿势一直站到结束。

喧哗声逐渐安静下来。

白衣变血衣的罗走过来,满身血腥气。

知道罗在杀人后就会有另一种样子的哲原不去看他,而是将手里一直握着的刀往雷偌面前一扔,轻轻道:“走吧。”

没有细想黑衣少年放过自己理由的雷偌没有拾刀,沉默着起身,沉默着走过那有着狰狞笑容的血衣身边,看着山道前方尸横遍野的狼藉,踉跄走出几步,惨笑出声。

“放他走?”

“恩,放他走。”

言行明显不一的血衣按捺不住心中悸动,朝着那毫无防备的背影迈出一步,一只手很符时宜从后边伸了过来,用力的抓住了罗的肩膀,五指发力扣住。

“我说够了。”

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很清楚,拦住罗举动的哲原在后面微微皱眉。

满身艳红的罗伸出红舌添了添嘴边沾染上的血液,眼中依然望着那道自山道而去的落寞背影,平淡而道:“哦。”

不久后,期初那群连同克鲁在内的马夫劳工跑了回来,这时的罗已经从马车上拿了一件新衣换上,依旧是一贯的白色,依旧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看着这群前一刻贪生怕死这时又因为看到这惨状面露恐惧呕吐不止的人。对于这场对两边而言都可以称得上是无妄之灾的事故,哲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在等商队的人稍微调整好了些就继续上路。

商队继续顺山道而行。

走过这条暴尸满满的山道时,因浓郁血腥气和恶心画面呕吐不止的克鲁对这两个年轻的佣兵少年有了“全新”的认识。

待得时过晌午,许久没动静的山下山林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身背用灰布包着异物的少女睡眼惺忪的在树上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睡过头后这才急急忙忙的翻身下树。

这位不知为何在山林里过夜的少女朝着山道小跑而去,身侧两条及腰红发扎起的马尾轻灵摆动,期间还不忘逗逗林间探出头看她的小动物,一片银铃悦耳的笑声。

等得她到了那条尸横遍野的狼藉山道,她身体不自然的一僵,却不是为了如此血腥的画面而僵。

她往前走了过去,面无表情的看着死成一片的劫匪。

春日当空,这条在上午发生惨案的山道血液早就干涸,只剩下逐渐弥漫的熏臭和蝇虫一片。

她走了一遍,又回来对着刚才走过的一具尸体踢了踢,死透了的鼠目瘦子翻过身,露出被一刀封喉的脖颈。

几十只循味而来的黑鹫纷纷落于不远处的山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恰巧因为这一眼看到了山道岩壁上被火焰熏烤后留下的些许焦黑。

她走上前,伸出一指摸了摸,用着符合她这个年纪的俏皮歪头想了想,随即将背后用灰布系住的异物往背上提了提,先是望向山道尽头,继而望向南边陨星方向。

不久后,她选择顺山道而行。

对危险的嗅觉敏锐度堪比寻迹腐肉的黑鹫在等待这名少女远离后方才一哄而上,享受起这顿平白无故多出的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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