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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乞丐

匆忙地洗了脸刷了牙,他抓起书包跑出了门。

穿过小区的花园,到平常买早餐的地方买了两个包子。虽然他肚子不饿,但一直保持着吃早餐的好习惯。他一路走一路吃,很快就来到昨晚经过的胡同里,穿过这条胡同就能走上大马路,大马路对面便是公交车站。

就在巷子口处,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坐在地上晒太阳。

看到他的第一眼,许未明就感到很陌生。穿行于城市间大街小巷,许未明对于路上的乞丐还都能混个眼熟。这座城市的乞丐都很懒,基本上他们固定在一个地方行讨一年半载地才搬迁,而这个乞丐却眼生得很,恐怕是新来的。

他身前放着一只破碗,里面只有寥寥几张纸币,背后挂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方格子布披肩。灰色的上衣,蓝色的裤子,头发花白,胡子老长,盘根错节里中还藏着灰尘渣滓凝结的土块。眼睛埋在皱巴巴的脸孔里,精光四射。瞧他的神情,三分落魄七分悠哉,与其说是在乞讨,不如说是在晒太阳。

许未明从他身边经过,只听见他开口说了一句,“小伙子,帮个忙吧。”

头一次听到乞丐开口不是讨钱,许未明不由得停下脚步,“啊?什么忙?”

“我养的小白猫不见了,我找了好久也没找着。老头子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听不见小猫叫唤。年轻人能否帮我找找?”那乞丐可怜巴巴地说道。

还以为是什么,竟然是给他找小猫?!许未明摇摇头,“老人家,我赶时间。”要不等我办完事了,再来帮你找?”

那老乞丐“哎哟”一声叹道:“小白猫还没走远呢,等你办完事了,可能就彻底走丢啦!这马路上车水马龙的,小白猫也没见过世面,万一被车轧死了,老头子就没人送终了!我就这么一只相依为命的小白猫啊……”那乞丐揉了揉眼睛,像是拼命要挤出几滴泪。

许未明哭笑不得,讨钱的乞丐见得多了,养着白猫的话痨乞丐还真是少见。他看那老乞丐可怜,心想不就找一只猫吗?如果自己都不帮他,恐怕其他路人更是没有功夫搭理他了。许未明只好点点头,“我就帮你找找吧,小白猫是在哪里弄丢的?”

那老乞丐回答:“小白猫好像跑进了小区里,但是具体什么位置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的小白猫喜欢叫唤,你要是听到有猫叫声,小白猫准在那里!”

刚才还怕小白猫被车碾死,现在又跟我说在小区里。许未明突然觉得这老头在消遣自己。回头望,但见小区楼房密密麻麻,天知道小白猫藏在哪里。不过许未明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他总会做到。

于是他跑回小区里,从A区的01栋开始找起,直到C区的03栋时,他终于隐约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猫叫。那声音似乎是从楼梯方向传来的!

许未明奔向03栋的楼梯,恰好当时03栋门前有个男人正在发动摩托车。许未明循着猫叫声走到楼梯背后,在阴暗的小角落里果然蜷缩着一只小白猫,它不停地发出“喵喵”的叫声,眼睛半睁半闭地望着许未明。

许未明心里一乐,还真被我给找着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抱起小白猫走了出来。那发动摩托车的男人一脸怪异地望着许未明,许未明也毫不客气地回瞪了他一眼,心想,“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他抱着小白猫跑回巷子口,那老乞丐依然坐在那里晒太阳。

“大爷,您的猫。”许未明把小白猫递给了他。

那老乞丐眯着眼睛望着许未明,打量了许久,点点头,“很好,很好。”

“那我走啦?”许未明站直了身子就要走,那老乞丐“哎哟”一声,忽然捂着嘴嚷嚷起来。

又怎么了?许未明嘀咕一声,只听那老乞丐一边揉着腮帮子,一边说,“刚才你去找小白猫的时候,我的一颗假牙掉了出来。老头子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怎么也找不着。唉,这颗假牙还是我从前的老伴帮我镶上的,如今老伴不要我了,老头子的假牙也掉了,以后怎么活啊?”说着又揉了揉眼睛,想要挤出几滴眼泪。

许未明一怔,心想,你还赖上我了!这不又想让我帮你找假牙么!想起凌奕那小子和佩佩日夜不离,许未明便心急如焚,于是一挥手,“老人家,不是我不帮你,我这会有急事。等我办完事了再来给你找假牙成不?”

那老乞丐乜斜着眼睛望着他,说道:“小伙子,你有什么急事啊?”

许未明想了想,“我……我……捍卫一样东西罢了。”

那老乞丐咂咂嘴,“有些东西该是你的,你置之不理它也不会跑;不是你的,你追也追不回来。”这话说得大有禅机,分明在暗示什么,可是许未明此刻却肺都要被气炸了,“照您这么说,这假牙该是你的,你不用找它也会出现;若不是你的,你踏破铁鞋也找不着。”

那老乞丐摇摇头,“假牙不一样,它自己不会跑的。我就担心人多口杂,久而久之就被人踢远了。万一上了大马路,车子川流不息,一不小心这假牙就被碾碎了……哎哟哟,老头子没假牙吃饭,过不久就要饿死,那也只好让小白猫来送终了。”

许未明气得哭笑不得,听这老乞丐说话条理清晰,倒不像个没文化的乞丐,这年头乞丐也走文艺路线了不成?许未明想要摇头拒绝,却又天生对胡搅蛮缠的人毫无办法,眼看这乞丐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叫苦,许未明索性一点头,“好,我再帮你一次!”

老乞丐喜笑颜开地把假牙的大致位置描述了一遍,前前后后也就在这附近。许未明开始老老实实地低头找,这小巷原本也没什么障碍物,找起来也不难,只是许未明绕着那位置走了三圈也没见着。他以为假牙被人踢远了,于是在更远的范围找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他空手回到老乞丐身边,无奈地说,“老人家,我是真的找不到了。”那老乞丐眯着眼睛看看他,“依然很感谢你,小伙子,这年头像你这么热心的人已经不多见了。虽然没帮上忙,但是老头子有份谢礼要给你。”一听穷困潦倒的乞丐还有谢礼,许未明慌忙摇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当时许未明正好半躬着上身,那老乞丐离他也并不远。忽然间,老乞丐凑近许未明,探长手臂,一掌打在他额头。老乞丐好快的手法,许未明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他拍了个正着。

“哎哟!”许未明有些愠怒,揉了揉脑门,好在这并不疼,“你怎么打人啊!”

那老乞丐嘿嘿一笑,“有苍蝇,有苍蝇。”许未明见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偏偏不好对这老人发作。那老乞丐笑着说:“小伙子,你帮了老头子很多忙,老头子谢谢你啦。快去忙你的事儿吧。”

许未明转身要走,忽然发现老乞丐盘坐着的双腿旁边,有一粒金黄的东西在闪闪发光,他凑近一看,那不正是假牙么!许未明指着假牙道:“大爷,这、这是不是你的假牙?”

那老乞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乐开颜道:“哟,年轻人眼神真不错,这可不就找着了!”说罢捡起那假牙,在衣袖上擦了擦,大致上算是把灰尘给擦拭干净了,接着张大嘴巴,自顾自地安了上去。许未明心里直犯嘀咕,“这假牙金灿灿,明晃晃,并不难找。刚才怎么没看见?莫非是老头藏起来了?”他不由得瞟了那老乞丐一眼,那乞丐正在认真地安装着假牙,没工夫理会他。

虽说许未明感到蹊跷,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把满腔疑问咽回肚子里。一看手机上的时间,都已经七点半了!既然老乞丐的难题都解决了,他也算是功德圆满了,于是向公交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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