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叫醒了伊祁月。
是什么时候适应了这种动不动就晕倒的生活呢?
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她苦着脸听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大门吱呀一声,彦柩哲死灰般的目光扫过她。她羞赧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却看见一大颗悬浮的水珠飘忽忽就到了眼前,她赶紧张嘴吞下,嘴巴里不那么干燥了。
很富足的感觉。
彦柩哲在她身边站着,不声不响。
片刻后,蒋少君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碗热粥。面对伊祁月的扫视,他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走到彦柩哲面前的时候,他很自然地低下了头:“唯恐许芳做手脚,所以我送来给她。”言罢,他将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小步倒退着出了门去。
彦柩哲端起粥来轻抿一口,眉头一皱:“太甜了。”伊祁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又立刻绷住。彦柩哲无奈地摇摇头,扶伊祁月坐起来,一口一口喂给她。
她以为他会问,你怎么了。
可他问:“好些了么?”
伊祁月点头,又摇头:“师父,我……能帮我疗伤么?”
正如她与逍遥说的那样,那块玉玦就是她的真身,从他的泪落在她掌心的那一刻开始,月玦就是她。
就算如今转生成人,她的全部能量都封印在月玦里面,形成斑驳的光澜。当遇到危机的时候,她可以将月玦击破,里面的能量就能重回她的身体,只不过她现在太弱,因此会遭到极大的反噬。轻则数月虚弱,重则一年内无法使用月玦。
她将大概讲给彦柩哲听,彦柩哲表示了解,扶她坐好,在她背后穴位狠狠一拍,伊祁月一口逆血喷出来,咳得五脏六腑都要挪位了,她对彦柩哲摆摆手,满脸通红:“师父……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来,你知道我身上有很多没用的阵法,几百个,能帮我把它们都唤醒么?”
彦柩哲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哦?”
“没有子阵,母阵的作用就无法完全发挥,不过如果现在将它们都激活,我恢复的速度会快很多。”
“好。”彦柩哲说着,语气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为师可以么?”
伊祁月的脸更红了,她当然知道这不是彦柩哲在故意占她便宜,可就算特别强大的阵法大师也不能在没有对应子阵的情况下很随意地解开母阵的封印——还不是完全解除,而是将它的封闭性打破——尤其还这么多,他当然要一个一个触碰过去。她身上的母阵覆盖全身穴位,构成了一个整体,穴位之间离得近,一招不慎就有可能让所有阵法陷入混乱,轻则阵法失效,重则……就没有伊祁月这个人了。
简言之,她需要解除衣衫,让他从头摸到脚。
伊祁月低着头,却偷偷抬眼看这个男人平静的眼。
为了仍能随时动用玉玦……拼了!她咬着牙坚定地摇摇头,彦柩哲伸手过来,解她衣衫。
衣衫落地,伊祁月轻轻颤抖着。他当然不会真的让她身无寸缕地站在自己面前,元力聚成雾气遮盖住她的身体,他的指尖点在穴位上轻轻揉按,突然找到一点元气突击,母阵被激发,闪出浓光。他的指腹冰凉,是与前日那士兵触摸不同的感觉,她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奇异的感觉生成,她不敢想下去,只能静静地站着,看他的下巴上滴下汗珠来。
这对他来说是不小的考验,因为整个千山领域根本不会有其他人有这个能力和手法。
对元气精准的操控,和内心的安定。
她肌肤如玉,挑动他心底数万年不曾被拨动的那根弦。
不知过了几天,窗外开始敲锣打鼓,鞭炮噼里啪啦响——听说是许芳的那个青梅竹马娶亲了。
如果耀宗在这儿,一定会拉着她的手给她讲场面的宏大和热烈,然后满脸憧憬地冒粉红色的泡泡。如果小墨儿在这一定会双眼放光给她带来瓜果糕点告诉她这个好吃这个不好吃这个蘸着酱料别有一番风味……
然而她身边的是寡言的彦柩哲,和一只不会说话的兔子。
天色暗了又亮,许家重归寂静,小屋里的旖旎还在继续。
终于在一天清晨完工,伊祁月香汗淋漓扑倒在彦柩哲怀里,激得他面具下那张古井不波的脸终于升起温度,他自诩君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抱她放在床榻上。想着她愿意这样相信自己,总该给她些补偿,于是在她唇瓣上轻轻一啄,气息交换作为一场誓约,宣告了一个继承的仪式——彦柩哲起身想着,这样,算是把‘那些东西’的使用权交在她手里作为,然后转身走到门口,又像钉子一样静静地戳在那不动。
好长时间没看见伊祁月,许芳真是太开心了。老早就惦记着想要把这个胆敢跟蒋少君走在一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收拾一下,估计此刻尸骨都寒了。大泽位置特殊,与其他几大宗派都能有所联系,圣剑门太需要这样的盟友提供情报支持,所以就算是梅枭墨见了她也得礼貌三分,不仅如此,她还俘获了圣剑门最最高傲的蒋绯蒋公子的心,她觉得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没有她这样的好运。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兴奋,她跳着走,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她知道自己的古灵精怪和温婉多情就是杀招,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对她倾倒。
青梅竹马大婚之日,她虽心有芥蒂却没有声张,反而笑着祝福了这对新人——以圣剑门的身份。
蒋少君没有制止,而是含笑看着他。
那是宠溺的眼神,许芳懂。
许芳逼走了一对新人,用见光的、见不得光的手段,短短三天让两人卷铺盖走人,她的心更是要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之后的每一天都很平常,她游荡在许家无所事事,看士兵操练,看许苓背着竹篓上山采药,看天边卷起昏黄的沙尘,她眉头一皱,闪身到许家最高的屋子顶上,竟发现蒋少君与许家家主都已经到了,长老们站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漫天尘沙,面色凝重。
蒋少君一袭红衣猎猎作响,许芳还在想,他也很英俊,很优秀,能够嫁给他,也算是幸事。
“很浓重的妖气。”蒋少君说:“准备应敌吧,是冲我们来的。”
他说着,将手放在赤霄剑的剑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