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就试试!”许苓说着,与伊祁月背靠背站好。
一人拿着九节鞭严阵以待,一人持槊大喇喇戳在一旁,谁能料到呢,几天前还对立口角,不久以后,却成为坚固的、不可磨灭的风景。
喊杀声继续,许芳的体力渐渐衰微,伊祁月却越杀越勇,老辣的技巧让许苓汗颜,二人本来在一个无法引人注意的小角落,却因为伊祁月招招如神惹来诸多眼神。
敌人围拢过来,蒙面人瞥一眼,一剑刺穿最后一辆马车逼出蒋少君的赤霄剑,却虚晃一招败走,突袭而来,笑声如雷声炸裂:“哈哈哈哈哈,圣剑门不愧是圣剑门!初生牛犊不怕虎!女娃娃,我这一剑,你接不接得!”
诡异的身法,锋利的剑刃,晃眼的光芒?
这一招,可熟悉着呢!
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伊祁月一面防着被他的剑气刺伤,一面在心中暗叹师父料事如神,当日夜里他所使用的,不正是与此人相似的剑招么?
当时师父教了她十招,她已挡下五招,那人身子一闪,突然后退,半路错劲突然折回,此时正是伊祁月收招未起的尴尬境地,他一剑刺向她左肩,伊祁月眼睛一亮!
若是旁人,在无法接力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抵挡这一招,可伊祁月不同,她减缓了槊的收势,将槊尖对准蒙面人的心口——你想一剑结果我?先把你的心交给我!
一寸长,一寸强。
蒙面人荡开槊,伊祁月也落了地,蒙面人的剑又来了,不刺反削,伊祁月用槊横在身前挡住剑势,双臂被蒙面人的大力震得发麻!她咬牙支持,身子后折,左脚抬起,脚尖向对方腋下狠狠踹过去!对方收剑躲闪,伊祁月抽身退却,转身背对他,硬挨上对方一脚在肩部,借势转身!
她仿佛看见彦柩哲审视的目光。
师父……
此时此刻!
蒙面人退而复返,伊祁月沉肩坠肘,元气涌入左手——卷手如鹰爪,其势若狂澜。
轰地一声,伊祁月狠狠打在蒙面人右手上,槊支地,飞身上前,双脚猛蹬他小腹,借力飞远!
蒋少君纵身一跃,伊祁月落地,被他护在身后。
蒙面人大吼一声,抬起右脚往地面上猛地一跺!
一道气浪,卷起沙石如海啸一般汹涌而来!
气浪过处,人仰马翻!蒙面人的气息拔高一截,他的身体犹如炮弹般笔直地冲向蒋少君与伊祁月的方向——
“挡不住……”蒋少君的赤霄剑微微颤抖,“他是霸王宗的二总管,为人低调,却深藏不露。”
伊祁月一咬牙:“去他妹的挡不住!”喊着,竟绕开蒋少君,要向他冲上去!电光火石之间,她整个人定住!不是害怕得无法动弹,而是被压制!
被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随意压制!
杀气迫在眉睫,对方的眼神激昂澎湃,身体四肢被冲刷得痛苦难耐,她张开嘴,却无法呼吸……
啪!
清脆的响指。
一只糖人样的小物件泛着金属板的光泽从伊祁月胯下滚出去,落在地上,光芒大盛,形成诡异的阵法。
啪!
又是一声。
啪!啪!啪!
身后有人不停地打响指,越来越多的金属板从她的身后滚出去,散落四周,凝结成一重又一重的屏障!
掐指诀!是掐指诀!
师父……是你吗?
即使这样,那人剑气的余波还是穿越了掐指诀,甩向她的脸。伊祁月咬着牙,元气走过一条三万年没有走过的路,她单腿站立,左手拿着槊指向侧后方,英姿飒爽!
“给姑奶奶……滚开!”一声爆喝,甩槊出手,柔韧的槊身在空中飞划,破碎成齑粉。
伊祁月一怔,剑气的尾巴,冲在她的胸骨上,她承了,闷哼一声,失去知觉。
她开始做梦,梦见漫山遍野的永生花。梦见清澈的再世泉。那里是她最喜欢也最讨厌的地方。
她不明白,自己纵拥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为何连一道小小的剑气都无法奈何。按照她的估计,这样强度的剑气,如果她透支体力去抵挡,是完全不能及她身的。
她怎么变得这么弱小了呢?
是因为有了身体的原因吗?
还是因为……她已不再是她了呢?
******
“楚炤?楚炤?你确定先生把兔子带走了?”
“嗯。”
“是抱着走的、牵着走的,还是提着耳朵走的?”
“……先生走在前面,兔子跟着。”
“啊哈,走了就好,走了就好。楚炤啊,你知道为什么那天那只兔子为什么发了疯似的?之前多乖啊,乖得我都想抱着它摸摸呢!”
“随心……”
“嗯嗯,我听着呢,你说你说。”
“……在慕玺来到暗之王塔之前,先生已经与九龙山定下约定,时机成熟以后,兔子代表九龙山与圣剑门协商最后的部署。”
“啊,这个我知道。我比慕玺来得早很多呢。”
“兔子本不想离开九龙山,他肯离开的原因是,拜托先生为它寻一个人。”
“哦?寻小姐?”
“……随心,你听我说完。它需要寻找一个身上带着数百个阵法、并且以槊作为武器的女子。”
“啊,那说得不就是小姐么?”
“我猜测,那天它听说小姐用槊,才确定了她是它要找的人。”
“人兔情未了么?”
“休得胡言,你忘了先生是怎么惩罚你的?”
“哦,不,关在鬼域三个时辰!”
“别说了,小姐醒了。”
“啊哈,我们是最最沉默的看门将,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们……”
“随心!”伊祁月轻声唤,“不知道为什么,我醒了特别想吃鸽子腿,你能帮我弄到么?”
随心隔着门谄媚道:“能的,能的,小姐别急,给我半个时辰,香得流油的鸽子腿放在您床前!”说完,还回过身拍拍楚炤的肩膀,得意地笑:“你啊,好好看家!”
暗之王塔是什么?管他呢。我这是回到清云峰了吧。四周元气充足,原本的皮肉伤早好得一干二净,按理说早就该醒过来,只是不知为何睡得脑子发涨,昏昏沉沉。伊祁月拍拍胸口,思忖着,是不是那剑气冲在心口,堵着了?
就听门外楚炤轻声说:“先生。”
“她醒了?”
“是。”
敲门声和着彦柩哲平静而寂寞的嗓音响起:“小竹子,为师可以进么?”
伊祁月坐直,把被子堆在一边:“哦,可以,可以。”
彦柩哲推门而入,伊祁月左顾右盼,窜到凳子上,从桌子底下掏出竹叶青来,给师父满上:“师父请用。”
他坐下来,安安稳稳地接过,呷了一口,一仰脖喝光,放下酒杯。伊祁月赶紧再满上。
彦柩哲这才开口:“我是来给你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