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君的眼睛眯了一下,伊祁月已经从侧下方划过他受伤的腿,一击肘击打在膝盖后方,逼得他一个踉跄跪下去,鬼灵从赤霄剑上呼啸着离开,剑刃停在伊祁月的喉咙前。
咿咿呀呀的鬼诉说着惨死的经过,死死缠绕住伊祁月的双臂,让她无法动弹。
她竟然输了。
“老天……”伊祁月索性直接躺下,胸脯起伏,大汗淋漓,“你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法是不是跟你师父学的?”
“正是,小师妹。”蒋少君收了剑,却有些站不起来,伊祁月慢悠悠地爬起来,扶着他:“哎,愿赌服输,我叫你师哥。”
“哈哈哈哈哈哈!”赢了的蒋少君没有露出太多奇怪的表情,反倒是一边从睡袋里钻出来的梅枭墨捧着肚皮笑得特别欢畅。
“哥啊,你徒弟输给我了,哈哈!”
彦柩哲一笑置之。
他怎么看不出此刻伊祁月是留了手的呢?在九龙山的三个月,她已将掐指诀的使用训练得炉火纯青,大大小小做出了数百个,这次比试却一个都没有用。她没有用玉玦,也没有用神谕的力量。
自然,蒋少君也没有发挥全部实力,如若不然,伊祁月身上的伤也不会这么浅。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战斗范围缩减在清平台上,只是这样的战斗蒋少君更胜一筹。
“姐姐~”未名张开手臂跑过来,扑进伊祁月怀里,蹭蹭脸,然后把头抬起来:“姐姐,未名为姐姐包扎伤口好不好?”
伊祁月笑意特浓,怜爱地摸摸未名的小脑瓜,点头道:“好,我们到这边来。”
考虑到蒋少君即将踏上离去的征途,伊祁月也并未伤他的筋骨,他的裤管已经被血侵染,却都只是不碍事的皮外伤,遥见伊祁月跑到树后面去让未名处理她背上的伤口,蒋少君赶忙把视线移开。
“蒋……蒋公子……”珉耀宗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绷带和伤药走上前,面颊微红,目光飘来飘去:“我来帮你……那个,处理一下……”
“不必了。”蒋少君低下头,用力撕下自己染血的裤管,露出小腿来,他从珉耀宗手里接过药品和绷带,简单包扎,然后站起来甩甩腿,对已经换好一身新衣服走过来的伊祁月抱拳道:“小师妹,请吧。”
“嘁……”伊祁月翻了个白眼,扭着小蛮腰走过去:“好啦好啦,刚回来就看我们在这过家家,你们是不是都累了,都回去歇着吧歇着吧。”
真服了这帮人,在九龙山吃吃喝喝三个月,等九龙山的边缘有了春暖花开的迹象才慢悠悠地往回走,本以为梅枭墨是回来主持大局的,却没想到带着众人回到圣剑门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看他们两个人的比武。
真是恶趣味到家了。
“看完了,也了却了一桩心愿。”锦断站起来,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我该走了。”
“哎——”逍遥拍拍失落的浩瀚的肩膀,“走吧,歇也歇了,玩也玩了,该去给王上打天下了。”
蒋少白也走过来,在伊祁月身前停下,微微低头表示尊敬,而后摸摸鼻子,轻轻说了一句:“我……笑话你。”
伊祁月的脑袋上要开始冒烟了。
“那个……谁,神圣,你过来。”逍遥对神圣招招手,仿佛唤小喽啰一般,这让神圣非常不爽,她慢吞吞地走过去,拿出掌门令在手上,高昂着头:“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是在根谁说话,逍遥。”
逍遥冷哼一声:“一个落寞的‘族长’而已……这给你嚣张得。”
这话气得神圣浑身发抖,伊祁月也赶忙从地上捡起个爆炸了的阵石碎片,往逍遥背上狠狠打了一下。她知道神圣的结局已不可挽回,但她想尽量给她一个体面的结局。
这一下就好像击中了逍遥的开关,他立马换上一副狗腿子的表情,点头哈腰,仿佛神圣是他心中最崇高的女神一般:“来来来,神光族的大掌门,这边走,小的带你回到你统领的范围去。”
锦断走到伊祁月身边,伸手揽住她相较而言瘦弱些的肩膀,将嘴巴抵在她的耳边,吐气苏得她浑身一颤。
“神光族地盘缩水百分之七十,留她族长之位,三年内九龙山不再进攻神光族。小家伙,我只能让步到这里了。”
原本的计划,是让它消失吧。伊祁月打了个冷战。
锦断从身上解下大氅来,披在伊祁月的肩膀上,笑道:“再见面的时候,你要成为圣剑门的顶梁柱。”
这话让伊祁月心中升起豪情,她扣上大氅,扬起脸,笑容十分阳光:“我会的!”
锦断带走了逍遥、少白、浩瀚和神圣,梅枭墨提着睡袋打着哈欠往林子里走,彦柩哲喝尽了最后一口酒,带着楚炤与随心也很快离开。未名左手拉着许苓,右手扯着珉耀宗,一蹦一跳地消失在视野中……到最后,破碎的清平台上只剩下伊祁月和蒋少君两个人。
“你怎么还不走?打算在这过夜?”蒋少君问。
伊祁月在瓦砾上坐下来,回答他:“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哎,好罢。”蒋少君无奈地摇摇头,也跟她并肩坐下,仰头看着天上淡蓝色的云彩。
“蛮荒领域的势力分为两部分,分别是蒋、宋、胡、项四大家族,与沙洲丛林里的蛇人族。”讲故事的时候,蒋少君的语调平缓极了,让人不知不觉认真听下去:“故事发生在很多很多年前,那时还没有我。蒋家被一场可怕的瘟疫侵袭,人数锐减,就在老一辈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位名为白芷的医女救了他们。此人不仅妙手回春,更是身手不凡,蒋家百般挽留后,她终于答应留在蒋家。有一此,白芷失踪了一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带着个少年,就是我师父。”
“啊哈,原来这个白芷就是墨儿的干娘。”伊祁月一拍手。
“是的。后来白芷功法进阶时到山洞里闭关,因为一些事情,蒋家遭到了三大家族的围攻。师父与蒋家前辈一同抵御,坚持到白芷出关,大展神威,将三大家族击退。而后师父选择离开蒋家。”
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三大家族联合对蒋家大打出手,又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梅枭墨离开蒋家、离开自己的干娘呢?
“三大家族虽被击退,可还有黄雀在后。蛇人族趁乱进攻蒋家,此时蒋家元气已伤,白芷又在三大家族族长的联手攻击下受了不轻的伤,根本无法应对,情急之下,蒋家的家主牺牲自己为众人争取时间,展开护族阵法。”
“这位家主……”
“真是我的父亲。”蒋少君的表情黯淡,“彼时大哥外出游历未归,众人合计,总这样也不是办法,遂派人潜出,想要到千山领域找回大哥来主持大局。”
伊祁月举手插嘴:“你们没有传讯石简一样的东西么?”
蒋少君苦笑:“有是有,可当时蒋家的护族大阵之外,还被三大家族偷偷加上了其他封印,里面的消息根本传不出去,除非有人破除封印冲出去才行。”
“所以……”
“所以在数十个高手都没能冲破封印、传送消息的时候,我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