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次交际培训课程,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赎罪的机会。
我们的老师杰克为了提升学员的交际能力,第一节课上就让我们把生平最感到愧疚的事情写出来。而且,在下周上课的时候,他要当着我们的面宣读这些事情。
“这真是一次为难的作业。”有人说道。
杰克回答说:“不!我想,我们只有在先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基础之上,才能有机会去改正。这是交际学的基础。”
无奈之下,我们各自开始抓耳挠腮地回忆起自己的往事。在第二周上课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上交了自己长长的清单。令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是,我竟然绞尽脑汁地列出了101条愧疚的事情。当老师在前面宣读我的清单时,我感到时间是如此漫长。
读完之后,老师问我:“杰克逊,你认为在这些事情里面,哪一件是你最想要去赎罪的呢?”
我认真地想了想,思绪一下子闪回到童年的时光。
我出生在爱达荷州的一个小镇。这里只有一个治安官,少不更事的我们经常被他“抓”起来驯话。有一天晚上,我和两个朋友在一起喝了一点酒。借着酒兴,我们决定做一点事情,做一点可以让治安官布朗难堪的事情。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在全镇的最高处——镇中心的水塔上,用红色的油漆写上“我们的治安官布朗先生是一个大蠢货”。这件事情,我们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至今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没有任何安全保护措施之下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的。
第二天清晨,我们的“杰作”很快被发现了,它从人们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妇孺皆知的新闻,而治安官布朗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通知。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并不困难,我们三个人被布朗先生从教室中带到了警察局。
“我知道是你们干的。”布朗先生平静地说,“现在,我只想让你们自己承认错误。”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做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最后,我鼓起勇气说:“布朗先生,亲爱的治安官先生,我没有做这件事情。”
听我说完,两个朋友错愕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会在治安官面前撒谎。我冲他们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们应该和我一起把这个谎圆下去。可是,他们并没有听从我的建议。当事实从他们两个人的口中说出时,我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背叛。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我严词拒绝承认我和他们一起做了那件事情。
后来,布朗先生并没有像我想象中一样暴跳如雷,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父母。我知道,他早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揭穿我。
这便是一直困扰我的疑惑。
说完之后,老师略有所思地抬起头,用手推了一下鼻梁上面的眼镜,用和当年布朗先生一模一样的口吻说:“孩子,我想治安官先生是想要给你一个自我悔过的机会。他最大限度地给予你自尊,可他却没有想到,这会让你和另外两个孩子之间形成强烈的对比,反而会对你产生更为长远的恶的影响。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确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无法全心全意地去相信每一个人,总觉得自己会受到他们的背叛。我总是把自己严严实实地武装起来,而这也正是我人际交往中最大的障碍。
“孩子,你要是相信我并且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那么,你应该打电话给布朗先生,并向他道歉。”老师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但每一个字都有着千斤的力度,让我难以承受。
我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我就拨通了当地电话局的号码,向他们询问了布朗先生的电话号码。在拨通电话之前,我甚至怀疑布朗先生是否还在人间。
电话接通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另一端。
“请问,您是治安官布朗先生吗?”我谨慎地问。
老人略微迟疑,然后回答了“是”。听得出来,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称呼他了。不过,这让我更加确定,接电话的人就是当年的布朗先生。
我鼓起勇气,向他讲述了我当年的犯罪过程以及对他的欺骗。之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突然间,布朗先生大笑起来。他说:“小伙子,我早就知道你是那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我一直在等着你向我道歉的电话,到现在为止,在我临死之前又少了一个遗憾。”
我们都笑了起来。那天晚上,我们两个人在电话里面聊了很久,我还承诺在回家乡的时候去拜访他。
最后,布朗先生说:“我从前总为你感到遗憾,因为你可能会因为一次谎话而愧疚一生。这些年来你一直背负着对我的愧疚,现在你主动完成了自己的赎罪,我应该为你感到高兴。要知道,有些事情只要你去做,永远都不晚。”
我放下电话,郑重地对自己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有些事情只要你去做,永远都不晚。”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论遇到困境还是不可解决的矛盾,布朗先生让我更加坚定了行动的勇气和决心。因为,只要有行动,就永远不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