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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辩证类改元上古无年号,不过纪甲子而已,世以始于文帝后元年,不知后元由前有元年,故称后也。如景帝则又有中元、后元,皆欲延年之意耳。至武帝建元年,方为有号之初,而刘氏据《封禅书》得鼎改元,辩以年号之起,实在元鼎;其前皆有司追补,以足武帝之始。又据元封改元,始有明诏为证,而夹氵祭郑氏,亦以为是。予以既为元封改元,始有明诏,则当以元封为始,又何为年号之起,实在元鼎。然则元狩因得白麟而称,元光因见长星而称,又何不可乎?至于元封有诏,偶尔因是年巡边封禅之后,大颁天下,故曰以十月为元封,不当据此即以为始。若以其前有司补称,则末年复如文、景称后元一、二年,又不可以补其名耶。但光武建武,共该三十三年,至三十一年之时,因封禅后,又加中元二字,犹景帝中元意也。今史即以为改元,明系以中元,另起错矣。观范史于《祭祀志》内载,本年封禅后赦天下之诏曰:“以天下三十二年为建武中元元年。”尚冠建武于首可知也。大抵一帝止是一号,最为有理,但遇事遇端,遂屡易之,岂如本朝高出上古。

汤泉汤泉在处有之,惟温热不同,皆有硫黄之气。书载骊山、黄山者无腥焉,人皆祖《博物志》。凡水出石硫黄者温,予考《本草》石硫黄出东海牧羊山谷中及太山、河西山,矾石液也。然则于地之泉,何所系耶?而汤泉之地,又出于三山之外也。就而言之,予又亲见巢县汤泉,与河流止隔尺许,岂石黄所流之水气不通于彼欤?唐子西以谓自是水性一种,如人吹气则寒,呵气则热,予意人气之有温凉,如天之气然也;岂人之津液,亦有寒热者耶?不可概论明矣。昨读耿南仲《黟山香溪泉记》有曰:“泉盖朱砂所发,好事者汲以澄砂之药。”《苕溪渔隐》亦曰:“黄山是朱砂泉,春时色红以此。”复思《本草》有土硫黄出溪涧中,多腥臭,在处有之;然则泉既有腥,安知澄之无黄也。隔咫尺而寒热所分者,此地脉所来之源不同,其温热相去者,黄之于地有多寡,而源之来也有远近耳。以此论之,苏子诗谓:“自怜耳目隘,未测阴阳故。”岂非因一石字及有无腥者惑之欤?若骊山之无腥者,李贺诗云:“华清宫中B24石汤,徘徊百凤随君王。”此又源之出于B24也。又闻出硫黄之地,泉反不热,此则气既泄之于外,而地脉又或不通于泉也。若谓诸泉可以洗人疮疥,益人颜色,以昔人诗有“谁知马上腰金客,洗去尘颜换玉颜”之说;又谓始皇被神女唾生疮,入汤立愈。殊不知诗乃好事者之为,而始皇事实妄诞。而《本草》温汤之下又不收也,吾尝亲浴温泉,翼日,疮发于背,故《本草》以诸疯疾在皮肤者可浴,浴干当大虚惫,宜即补养,余则不可轻入。诸疮非疯也。近时燕泉何先生,反以神女之事出于《本草》,今并书之。

淡菜杭人食蚌肉,谓之食淡菜。予尝思之,命名不通,如以淡为啖固通,而菜字义亦不通。又尝见《昌黎集》载:孔为华州刺史,奏罢明州岁贡淡菜。亦是此淡字,竟不能通。后见广人云:南海取珠者名曰户。盖以蚌肉乃取珠人所常食者耳,贱之如菜也,其义始通。后读《辍耕录》,益知久有乌户,则孔奏之字亦讹书者;予若改为啖食之啖,则又为改金银车者乎。

老泉为子瞻号老苏号老泉,长公号东坡,人所共称也。而叶少蕴《燕语》云:苏子瞻谪黄州,号东坡居士,其所居之地也;晚又号老泉山人,以眉山先茔有老翁泉,故云。又梅圣俞有《老人泉》诗,东坡自注云:“家有老人泉,公作此诗。”又尝闻有“东坡居士老泉山人”八字共一印,而吾友詹二有东坡画竹,下用“老泉居士”朱文印章。据此,则老泉又是子瞻号矣,然岂有子犯父号之理?而欧阳公作老苏墓志,但言人号“老苏”,而不言其所自号,亦可疑者,岂此号涉一老字而后人遂加其父耶?叶、苏同时,当不谬也。

名同人殊尝见南越伏波庙一碑,以伏波将军姓路氏,心且疑之。后读《前汉书》,武帝时有路博德讨南越,封伏波将军。始知马援讨交趾,亦南越地也。今世止知马援也,若三国魏将夏侯,亦封伏波将军,不因南越者众也。彼如徐稚子下陈蕃之榻,而周ギ亦下陈蕃之榻;稚子则见于《本传》,而周ギ事见于《陈蕃传》中;亦两人而一事,世止知徐犀也。又赤松子,神农时雨师,乃张良欲从之游者,事见刘向《说苑》,晋黄初平叱石者,因易姓为赤松子,见葛洪《神仙传》,今金华赤松观,乃其升仙地也。今人止知张良之言。又葛洪炼丹于罗浮山成仙;晋咸和时人葛贵,一名仙翁,亦炼丹而成仙者,梁大同时人,今人即以葛洪为仙翁也。又汉明帝时,叶令王乔,乃飞舄者也;周时王子乔,吹笙者也。《神仙传》曰:“蜀人王乔,食肉芝者也。”《史记 封禅书》注:“缑氏仙人庵王乔,犍为武阳人。”亦四人同名而皆仙,世止知叶令王乔,因注之。

红叶诗红叶题诗,凡有五焉:《本事诗》云:顾况在洛,乘间与三诗友游苑中,坐流水上,得大梧叶,题诗云:“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况吸日亦题叶放于上流,诗云:“愁见莺啼柳絮飞,上阳宫女断肠时;君恩不禁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十余日,客来苑中,又于水上得叶诗以示况,曰:“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酬和独含情?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春取次行。”《云溪友议》云:明皇时,虢国宠盛,宫女咸怨,书落叶随御沟水流出云:“旧宠悲秋扇,新恩寄早春,聊题一片叶,将寄接流人。”顾况闻而和之,即前四句,无后复出之事。又卢渥应举,拾红叶于御沟,置之巾笥,及宣宗省放宫人,而卢娶其一宫人,偶睹红叶,吁嗟曰:“当时偶题,不意郎君收藏。”遂为奇事。诗云:“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付红叶,好去到人间。”《北梦琐言》云:“进士李茵,尝游苑中,见御沟红叶题诗,句曰,与卢渥同。”《玉溪编事》云:侯继图秋日登大慈寺楼,倚栏,忽木叶飘坠,上有诗曰:“拭翠敛愁蛾,为郁心中事,搦笔下庭除,书成相思字。此字不书名,此字不书纸;书向秋叶上,愿逐秋风起,天下有情人,尽解相思死。”《谈薮》以为虽出多书,止则一事,传记者自异耳。予逐书细考,意此必三事也:《云溪友议》第一段,即《本事诗》之纪也,名既同矣,虽有“旧宠”、“新恩”二句,韵脚又是,焉知记者非忘之而自补之耶?若李茵者,即卢渥之事,此《北梦琐言》之差记而事故略焉,不然,何其诗之同邪?侯继图诗既不同于二人,事亦大异,岂可因题叶而即以为一事目之也?况《云溪友议》一书而纪二事,岂有差之理耶?但后之小说《流红记》,又讹而为于之事,言多鄙妄,此则可笑。

虾蟆类毛颖韩昌黎答《柳柳州食虾蟆》诗,大类《毛颖传》,其曰:“虽蒙勾践礼,竟不闻报效,大战元鼎年,孰强孰败挠?”此尤其似者也。吴人多喜食之,至春时,鼓吹满野,无赖男子取以为生,而价亦不廉,此诗末云:“而君复何为,甘食比豢豹。”是如此味者,不独吴人然也。

巾箱板今人以小板书册为巾箱板,以其可置于巾箱也,不知起于南齐衡阳王钧。适怨清和李商隐《锦瑟》诗中二联,苏子谓藏“适怨清和”四字,尝举所以告欧阳也。后人不知,遂以苏公自得之见。然《古今乐志》曰:锦瑟之为器也;其柱如弦数,其声有适怨清和之音。

南濠误纪姑苏少卿都南濠穆,博学好古,著述满家,一时人物所不及也。文跋中有记宋思陵宸翰一条,误以王伦为王文正公旦之弟也,一时不思。文正乃真宗时相,年齿之远,岂至高宗时耶?此白璧微瑕,于予有忘年之爱,故为正救之忠臣耳。大夫松五大夫,乃秦爵之第九级者,接《史记》云:封其树为五大夫。后人不解,谓松封大夫者五株,且唐陆贽作《禁中松》诗云:“不羡五株封。”又李商隐有《五松驿》诗云:“独下长亭念过秦,五松不见见舆薪。”遂漫延而不可解矣。有辨之者,尚未明白,独《云谷杂记》引如曹参赐爵七大夫,迁五大夫是也。何其快哉!予又思今上虞有五大夫里,必当时有此一等之爵者居焉。

历代狱名夏曰均台,又曰念室;殷曰动止,曰里;周曰圜土,曰稽留,曰深室,曰虎穴;秦曰囹圄;汉曰若卢,曰都传,曰寺互,曰请室、狴犴;晋曰黄沙;魏曰司空;总名曰圜扉、圜墙。

澄心堂纸澄心尝纸,陈后山以谓肤如卵膜,坚洁如玉。此必见之,而言之得如此真也。但在宋时亦罕睹,刘贡父诗云:“当时百金售一幅,澄心堂中千万轴;后人闻此那复得,就使得之亦不识。”予尝见一幅,坚白则同,但差厚耳;及宋板所拓六帖之纸,亦似之,又觉差少黑也。世以此纸为宋物,殊不知澄心堂及南唐烈祖徐知诰金陵燕居之名。宋时即误以为知诰之子元宗所造,《诗文发原》以为后主所造,皆非也,故《后山丛谈》辩之。今《徽州志》又以为出于彼地,与李廷墨为二绝,则误之尤甚矣。谅后山宋人,且尝见之,辩为烈祖所造无疑。惜欧阳公亦曰“但不知出处”。

僧寺观汉明帝闻西天竺国有号为僧者,知往过未来之事,遣蔡等访之。见摩腾,乃要归汉。后听阳城侯刘峻等出家,则中国渐有僧也。至于五胡石、苻之世,则又大漫矣。然摩腾初来,舍于鸿胪寺,寺盖待纳四夷宾客之馆,故秦名典客者即是也,白马驮经,并藏于是。后明帝于东都城门外另立精舍,以处摩腾与经,遂名曰白马寺,此僧寺之所由始。若夫止以寺名,非可专于佛也。叶梦得《石林燕语》以白马寺即汉鸿胪旧馆,但改鸿胪为白马耳,故后世浮屠之居曰寺。此非也。堂堂汉朝,更不能创一佛寺,而即以待纳四夷之馆为之耶?又观之名有三:一曰藏书所,汉东观是也;一曰游观处,谢玄晖赋属玉观是也;一曰高可望,黄帝内传置元始真容于高观上是也。今老氏居本高观始,然亦非专于老也。至宋徽宗专尚老氏,宣和元年,因降手诏,尽改天下之寺曰宫,改院曰观,改僧曰德土,改尼曰女德,又尽废铙钹之类,纳之官府,此又不可不知也。

重名美妇汉有飞燕,唐宝历中亦有飞燕;与元稹私者崔莺莺,与张浩私者李莺莺;郑还古通者沈真真,韩真卿通者谢真真;山谷赠诗者费盼盼,建封娶者关盼盼。锦瑟无端五十弦《锦瑟》诗,玉溪生作也,《续笔》解云:说者以锦瑟为令狐丞相待儿小名,此篇皆寓言,而不知五十弦所起。然既举其名,而复引诸书明箜篌之义,似将以箜篌为锦瑟也;且言起于汉武后,虽能引《史记 封禅书》之说,亦不能引《世本》五十弦起于伏羲,知尾而不知首,可哂也。况五十弦之义,一无所解,按《琴瑟中论》曰:朱襄氏使士达制为五弦之瑟,瞽叟判为十五弦,舜益之为二十三,又有二十七之说。以理考之,乐声不过乎五,则五弦、十五弦、小瑟也;二十五弦,中瑟也;五十弦,大瑟也;彼谓二十三、二十七者,然三于五声为不足,七于五声为有余,岂非惑于二变二少之说而遂误耶?观此,则弦之多寡有自矣,若锦瑟云者,即大瑟之谓也。故《古今乐志》云:锦瑟之为器也,其弦五十。但无端二字,似乎不通,俟知诗者详焉。

箜篌箜篌,本师延为空国之侯所制,故名之也。后出桑间濮上,师涓为晋平公鼓焉;郑、卫分其地而有之,因命淫乐为郑、卫焉。故《释名》曰:“靡靡之乐。”《乐府录》亦曰:空候乃郑、卫之音,以其亡国之声,故号空国之侯。讹而为箜篌是也。应劭以汉武令乐人侯晖所作,以祠太乙,杜佑因曰:“因乐人之姓,非师延所作。”非也。盖春秋时已有之矣,其形似瑟而小,其弦有七,用木拨弹之。近杨状元慎得其器于蜀,左史李芝山云,侯晖损瑟之二弦,加筝之九弦,为二十三弦,其音多擘,其声多靡。又曰:至宋大晟乐,改为十四弦。经李知几之诗为证,此必然也。呜呼!其器久无,其音绝传,今有之,惜未见耳。予又考古辞《公无渡河》、隋《昔昔盐》,多弹此器;唐李凭最为妙手,故杨诗云:“本是空侯乐,今为蜀国弦;新声晋师发,旧谱李凭传。”

伯夷叔齐考尝见《论语》疏引春秋《少阳篇》云: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叔齐名智,字公达;伯长叔次也;夷、齐,谥也。胡明仲以为彼以去国隐居终身,又谁为之谥哉?如伯达、仲忽,名也已。予以既为之名,则少阳所云姓名,又何谓哉?或者死后人谥之耳。且谥法曰:执心克庄曰齐,安心好静曰夷,庶可加也。惜《少阳篇》不知是何书也,后又见《孔丛子》注:夷、齐之父墨胎氏,名初,字子朝。名讳寿堂生称名,死称讳,自古而然。故古今名公作亭堂等记,则曰公名某,作志名神道碑,则曰公讳某。今人不察,于是凡遇人则请问曰尊讳,答人者曰讳某。又称人之母曰寿堂,以谓崇敬,殊不知邱墓祭祀之处乃寿堂也。按陆土衡挽歌云:“寿堂延魍魉。”注曰:“寿堂,祭祀处也。”言既死于祭祀之处,独相处魑魅耳。林甫有《寿堂诗》曰:“湖外青山对结庐,坟前修竹亦萧疏,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观此可知矣,今皆背义而言,可发一笑。

延陵碑延陵季子碑在镇江,其文曰:“有吴延陵君子之墓。”世传为孔子书,《学古编》以为古法帖,止云:“呜呼!有吴君子而已!”篆法敦古,似乎可信。今碑妄增“延陵之墓”四字,除“之”字外,三字是汉人方篆,不与前六字合;又音“君子”字作“季子”,显见其谬。盖汉器蜀郡、洗郡,“郡”字半片,正是此“君”字也。欧阳公《金石录》又以为孔子平生未尝至吴,盖以《史记》世家考之,推其岁月踪迹,南不逾楚之故。复引张从申《疑记》云:旧石湮灭,玄宗命殷仲容模拓以传。是开元以前已有本矣。予按欧阳、子行,皆辨非孔子,明矣。或者即仲容所书,借孔子以欺世,此秦观所以疑唐人之所书有见也。《丹铅续论》又谓:陶潜作《季札赞》曰:“夫子戾止,爰诏作铭,谓题有吴,延陵君子。”此可证为古有。据此,则子行敦古可信之言又是也,但陶集无此赞,载艺文集,知今非全集也。

王公孙弘公孙弘有五:一在齐,为孟尝君见秦昭王;一在中山,为参乘,言司马喜相求;其一在越,断发为王骑;其一为汉平津侯;其一明帝时幽州从事,交通楚于英,见于虞延一传。

蒙茶世以山东蒙阴县山所生石藓,谓之蒙茶,士大夫珍贵,而味亦颇佳,殊不知形已非茶,不可煮饮,又乏香气,而《茶经》之所不载。蒙顶茶,四川雅州,即古蒙山郡。其《图经》云:“蒙顶有茶,受阳气之全,故茶芳香。”《方舆胜览》、《一统志 土产》,俱载蒙顶茶。《晁氏客话》亦言,雅州也。白乐天《琴茶行》云:“李丞相德裕入蜀,得蒙饼,沃于杨饼之上,移时尽化,以验其真。”文彦博有《谢人惠蒙顶茶》诗云:“旧谱最称蒙顶味,露芽云液胜醍醐。”吴中复亦有诗云:“我闻蒙顶之巅多秀岭,恶草不生生Η茗。”今少有者,盖地既远,而蒙山有五峰,最高曰上清,方产此茶,且常有瑞云影相现,多虎豹龙蛇,人亦罕到故也。但《茶经》品之于次。若山东之蒙山,乃《论语》所谓东蒙主耳。公程济之事,已载于“奇谑类”矣,乃朝邑志之言。予以志或纪怪,近时之事可妄传耶?况以革除遗事中相同。昨见后汉《公碑》,亦曰公遇真人,服神药后,移意万里即到;又知鸟兽语,则知程事不诬。且汉人刻之金石,惟恐后人之不信也,然其得神药即能如此,是不假修为,而亦数也夫。

州名称讹东汉严光本姓庄,因避显宗之讳,遂称严氏。范晔作史,不究其由,遽曰严光,其台其滩,遂俱以严称,循习之讹,已可笑也。宋宣和间,方腊作乱,又遂改睦州为严州,至今不知其义,尤为可笑。故宋俞无德有诗曰:“千载英风想子陵,钓台缘此几人登?谁知避讳更严氏,滩与州名总误称。”此已见于他书,奈无此诗之明白也。又如苏州,因吴王杀伍子胥投之江中,后人怜而立祠于江边之山,遂名胥山;吴王又筑台于山上,人亦称为胥台也。吴既国灭,台亦无矣,人又称为孤胥山,言独胥山在耳;及称台,亦曰孤胥台。奈何吴人称胥为苏,讹孤为姑。后隋平陈,因姑苏山名,遂更郡为苏州,至今山、台俱名为苏也。故《苏志》志姑苏苏山曰:“旧名姑胥。”可知矣,然“姑”字又讹。如苏之匠门,因干将墓故名,吴人称将为匠,今改别名矣。

神灯《草木子》载:圣灯,俗曰神灯,天下山之大处,往往有之。故数峨眉、衡山、匡庐等处,谓山之精英之气,发之为光怪耳。予意此固理也,故传有圣灯岩之名。然时有神祠之地,每每人亦多见,何也?盖兵死之人,牛马之血,皆足为磷,岂有生也有来,而死也有为者;英灵之气,又不可成光焰耶?但彼之圣灯为常,十之九也;此灯为变,十之一耳。

黄堂五马《孙觌尺牍》曰:“苏郡太守之堂,数因失火,以雌黄涂而禳之,故曰黄堂。后天下尽称之。”非也。天子之居曰黄闼,三公曰黄阁,给事曰黄扉,太守曰黄堂。《遁斋闲览》云:汉时朝臣出为太守,增一马,故曰五马。盖汉制公卿皆驷马故也。若曰:北齐柳元伯五子同时领郡,时称五马,非矣。

龙《易》乾卦三爻,皆取龙为象,盖****也。《埤雅》云:龙卵生,****也,具九九之数。《戴礼》、《说文》皆以龙为鳞虫之长。古今所言,不过如此。昨见《伊川语录》谓:“龙谓阴物,出则湿气蒸然成云。”又曰:“龙只是兽,茅山华阳洞常有之,形状殊可爱,然不啮人,五台山者则伤人矣。尝有人穿地得卵,寄于金山寺中,龙能涌水入寺取卵。”又曰:“龙以卵生,亦非神物;更一等龙,必须胎生。”愚意龙为神物,变化不测,如《笔谈》所纪彭蠡一事甚明,恐茅山所有,即古人之豢龙,非真龙也,乃其形相似者。若以为阴物,恐必不然,不知何据也。曰兽类,曰胎生,证之诸书不同。予意传云,龙生九子为某为某,此亦兽之类欤?故《本草》收入兽部。至于胎生,则《本章》有龙胞龙胎之物,陶隐居自以亲见,形体俱存,此又或有胎生者也。不料,大儒误之耶?抑传写者误之耶?录俟博物君子。

蚕《皇图要记》曰:伏羲化蚕为丝,又黄帝四妃西陵氏始养蚕为丝,而干宝《搜神记》以为古有远征者女,思父,语所养之马曰:“若得父归,吾将嫁汝。”后马迎父归,见女辄怒。父杀马,曝皮庭中,忽卷女飞去,下于桑间,化蚕。故《乘异集》载:蜀中寺观,多塑女人披马皮,谓之马头娘,以祈蚕也。予意化蚕之说荒唐,而西陵氏养蚕者为是,但世远不可稽也。若干宝所记,但因马头娘一事,遂驾空而神其说。所谓马头娘者,本荀子《蚕赋》“身女好而头马首者欤”一句。又荀子尝为兰陵王,或世讹而为马明王也,此干宝、《乘异》,皆因言以成讹耳。但蚕乃马精所化,故古人禁原蚕,恐伤马也。白蚕擦马齿,马即不食,可见矣。欲祀其神,古者后妃享先蚕。先蚕,天驷也,非马之精而何?汉旧仪又曰:“蚕神,苑窳妇人,寓氏公主。据此,则始于西陵氏可知,故世以蚕为妇人之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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