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笑得高兴,张龄松忽然叫了一声:“陈总来了?”并大步走过去问好。
我转头一瞧,果然是短小精悍的陈总,穿着一件浅灰色半袖T恤,深褐色休闲长裤,看上去比他平时在公司时的衬衣西裤青春了不少。
此时,他正满眼依恋的看着我,让我怀疑是不是我鬼魂附身,附在我身上的鬼魂就是他死去多年的老娘。
“朱洙,又见面了。”陈总跟张龄松打完招呼,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一看我们有朋友来了,就客套了几句,先走了,我也只好迎上去跟陈总握手:“是啊,陈总,很久不见。”
“你在这家婚恋网站上班?”陈总的笑容终于恢复了正常。
谢谢,陈母,慢走,别再找上我了,你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我跟他随口聊了几句,如果态度不对,张龄松就在一边嘻嘻哈哈的打圆场,以保证三个人能继续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继续聊下去。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那女博士才来。
她本人比照片灵秀不少,衣着也很得体——至少比我这身紫皮好看多了——最重要的是,不但气质高,连身材也高,比小个子陈总还高了两公分。
我看俩人都来了,就跟张龄松使了个眼色,示意主角上场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撤了,张龄松也不罗嗦,直接看了看腕表,握着陈总的手说:“对不起陈总,汪姐(那女博士姓汪),不能作陪了,我们还得赶着去下一场……”
女博士很理解:“去忙吧,辛苦你们了。”
陈总却说:“一块儿吃个饭吧,别赶着走。”
张龄松笑呵呵的摆手:“谢谢陈总,我们今天真有事儿——下回吧,下回我请您。”说着,就领着我离开了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刚一上车,张龄松就看着我坏笑:“你别不爱听啊,我看陈总看上你了。”
“是你看上那女博士了吧,非要找个理由把人家拆散了。”我鄙视他。
“真格的,我可看见陈总看你那眼神儿了?”
“跟看见他亡母那眼神似的?”
“……别说,是有点像。”
“嗯,所以,张松龄同志,别再开这样的国际玩笑了,我还年轻,还没活够呢。”我转头不再看他。
他却拉着我的袖子叫我:“我真的要不高兴了——我叫张龄松,不叫张松龄,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叫错,太伤人自尊了!”
我想起今天他说过一次“又”字,心里有些奇怪:“哪有那么多次?顶多两次。”
“三次,”张龄松坚持,“刚才一次,早晨在公司一次……”说到一半儿,他忽然愣在那儿,像是在想事儿,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
我笑:“说不出来了吧?”
“不是啊,明明还有一次,你站在电梯里,让我看看陈总的资料……”
我顿时楞在那儿。
那一天,警察冲进公司要把握带走的那一天,我确实正在看陈总的资料,觉得他跟那女博士可以见见,还没说呢警察就来了,直接把我带走,同事们都跑过来看热闹,张龄松也在后面喊了我一声。
我当时已经走进了电梯里,两个警察一边一个守着我,我脑袋被门夹了一样跟张龄松喊:“张松龄,看看那个陈总的资料,他跟那女博士挺合适。”
大概是这么一句话。
当时,张松龄就提醒我,他叫张龄松,不叫张松龄,我把他跟那个叫陈松龄的演员弄混了。
可是,那一天不是丢了吗?
粟粟带着我从李伦手里逃出来,我开着车回到北宁湾,给方晨打电话,才发现我又回到了昨天,一切都没发生:警察没来抓我,两个真正的警察也没死,李伦也没把我扔进囚车里。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跟张龄松说过的那句话,他却记得?
我故意试探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也奇怪啊,明明记着有这么回事儿,而且好像就是这两天,可是往前倒,今天肯定不是,昨天你跟本没来公司,前天女博士还没在咱们网站买红娘服务……”
“那是哪天?”我越发的害怕,忽然有种感觉,张龄松不是一般人。
非一般人张龄松想了老半天都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我跟他说了那句话,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开起了玩笑:“可能是在梦里。”
“切。”我故意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却不敢再问,因为我不知道他还记得多少。
张龄松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马上岔开话题,跟我说起以前介绍男女双方见面的趣事,气氛慢慢融洽起来,刚才的事儿也似乎被翻过去了。
我们回了公司,还没开始工作,张龄松的手机就响了。
“陈总……哦?哦!啊?啊!”
我没空搭理他,自个儿回办公室整理资料,弄到一半儿张龄松就在门口喊我。
“干嘛?”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猥琐,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随口问了一句,继续整理。
“出来一下。”张龄松说完这句话,显得越发的猥琐。
吕彦最先看出气氛不对,立刻开起了玩笑:“哎呦,哎呦,有猫腻!”
“有没有狗腻?”别人也开起了玩笑。
我有点尴尬,摸着头发问张龄松:“什么事儿,在这儿说不行吗?”
“你不介意我就在这儿说。”张龄松嘿嘿的坏笑。
直觉里我觉得不是好事儿,就忍着吕彦他们的笑走出办公室,跟着张龄松走去一个没人的角落,才听他说:“陈总刚才来电话了,说是对那个女博士没感觉……他问你有男朋友吗,想跟你……发展一下……”
“我有,”我立刻摆出一副颇有姿态,“我有。”
“真的?”张龄松不太相信,“怎么没听你说过啊?”他边说边上下打量我,还苦口婆心的规劝,“你可别犯傻啊,这陈总可是香港籍,因为公司在T市才会在这儿长住,虽然个头儿有点矮,长相也一般,但是身家六千多万啊!”
“你跟他吧,要不让你妹妹跟他。”我不想听,转头要走,张龄松连忙一把拉住我:“我没有妹妹,也没有适龄亲属——人家看上你不容易,说是原本就认识你,喜欢你,今天看你给小朋友讲恐龙,跟小朋友相处那么融洽,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母性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