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礼跟着王风出来,就看见一个道士抱着得言正走过来。薛礼印象中孙思邈应该是个白须白发的老道,哪想到走近一看,孙思邈多半头发竟然还是黑的,其实孙思邈这时大概也就五十多岁,再加上养生有道,看上去和四十多岁差不多。
孙思邈放下得言,端详一番,笑问道:“你就是绛县薛礼?”
薛礼赶紧上前拜倒:“小子薛礼,见过孙真人!”
孙思邈大摇其头:“错了错了,我不是什么真人,只是个喜欢医术,喜欢炼炼丹的道士,别听人胡说我是什么真人!起来吧!”薛礼尴尬的站起来,王风在和得言在一边偷笑。
孙思邈道:“听风儿说你武艺不错?”薛礼点点头,正要谦虚几句,孙思邈不等他说话,一步踏前,右拳猛然击出,这一拳竟然虎虎生风,薛礼不敢怠慢,赶紧伸出右掌全力封堵。拳掌相交,砰地一声,各自退了一步。孙思邈接着又是一拳击向薛礼前胸,薛礼不敢还击,仍然双掌一封,哪想到孙思邈这一拳忽然卸了力,薛礼这一掌就像击打在空气里,心里气血翻动,难受的很。
孙思邈也不再进攻,拍拍手笑道:“力气还不错!看来你走的是战场杀伐路子,大开大合。我刚才看你面相,命中杀戮极多,所以刚才第二拳其实是告诉你,有时候以柔克刚,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一定就比一味的刚猛差了!须知刚极易折!”薛礼似有所悟,点头感谢。
孙思邈又道:“看你面相,似乎应该早就不在人世,怪哉!如今不但活的好好的,还命带桃花,哈哈!年轻人,要注意节制!”王风和得言不懂这话什么意思,睁大眼睛,薛礼闹了个大红脸,同时震惊于孙思邈竟然能看出自己是个死人,出了一身冷汗。
王风笑道:“爷爷,今天去山上见到道宣法师没有?”
孙思邈笑道:“哈哈,老道今天扬眉吐气,连续杀败了道宣秃驴七局,痛快啊!”大笑声中率先向房内走去,王风掩着嘴偷偷笑着告诉薛礼,孙思邈喜欢和道宣法师下棋,时有胜败,胜了就开心几天,败了就闷闷不乐,直到再去下,胜了为止。薛礼莞尔,看来传言真不可信啊,这药王也是个性情中人,看来以后年纪大了才逐渐改变的。
进入房间后,得言给大家倒上药茶,轻轻给孙思邈捶着肩膀。孙思邈伸手捏捏得言的小脸蛋,示意自己不需要,得言这才在王风身边坐下。
孙思邈这才问起薛礼一些情况,说起王大娘,都黯然神伤。薛礼说了自己每年都带着家人去上坟,逢节日都要去烧些纸钱,王风眼中泪珠终于忍不住滚下来,得言赶紧给师兄擦擦眼泪。
孙思邈道:“风儿来这俩年,我教给他的医术都学得很好,只是想念娘亲和你这个大哥,你索性在这多住几天再去长安吧!”
薛礼笑道:“本来就想这样,多陪陪风弟,还想去这山上好好观光呢,明天风弟陪我去吧!”
得言嘟着嘴:“下午不是说了我陪大哥的嘛!”
薛礼笑道:“一起去,一起去!”
晚上薛礼和王风住一间房,自然又要说半夜的话,王风又拿出当年那副双陆棋,二人再次重温当年的兄弟之情,薛礼心存忍让,王风连胜三局,这才收起棋子,吹灯歇息。
次日早早起来吃过点东西,向孙思邈说了一声,带上得言,三个人一路向山上走去。得言人小,爬一阵就累了,王风懒得理会,薛礼只好苦笑着背起得言,向山上攀登。
登上山顶,太阳刚刚从远处的地平线出来,山腰上的雾很快就不见了,阳光透过云彩,呈现出五彩缤纷的景象。看看太阳升起了,薛礼背上得言,又去看了瀑布,薛礼又一个人登上险峰,极目四望,心中舒畅不已,仰天长啸。
到了中午,王风拿出干粮,吃过后喝了些山泉水,下山去了山南麓的楼观台。楼观台在遥远的周朝就存在了,后来历朝历代都多有扩建。进去后见里面香火非常鼎盛,人来人往不绝。
三人看了老子当年讲经的地方,又去参观了灵官殿,太白殿等殿阁,都敬了香。又回到正殿敬了香后,正准备回微明道观去,正殿外一声女子尖叫,薛礼三人赶紧出去观看。
原来是一主一婢俩名少女正在殿前的香炉上香,被几个泼皮围着,不住的调笑,刚才那声尖叫就是这婢女发出的。几名香客想上去阻拦,被几个泼皮连踢带打推搡到一边去。
俩名少女看上去都只有十二三岁,小姐相貌秀丽中带着雍容华贵,身穿浅黄色宫裙,头上戴的凤钗上面竟然有一颗很大的珍珠,脚上的鞋子也是精工细作,腰上缠了一条浅绿色的腰带,一看就是达官贵人之女。这婢女一身青衣,眼珠灵动,将小姐挡在身后。
几个泼皮调笑着走近,那婢女怒道:“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竟敢狗胆包天,调戏我家小姐!”
为首的泼皮笑道:“俺管你是什么人,看见美女自然要上,嘿嘿!”几个泼皮都大笑起来。
为首那个上来一把推开婢女,伸手向黄裙少女抓来,黄裙少女吓得惊叫一声跌倒在地,那泼皮淫笑着就要上前。
薛礼见势不妙,从身边香客手中夺了一根牛油蜡烛,劈手掷出,正打进那泼皮嘴里。薛礼膂力惊人,那泼皮竟被这蜡烛打得倒翻了一个跟头,扑在地上昏厥过去。
薛礼几步抢上前,横身挡在黄裙少女面前,回头微微一笑:“别怕。”
其他几个泼皮此时方才回过神来,见有人出来坏了好事,还打伤头领,纷纷从衣襟下拽出短刀,聒噪着围住薛礼。
黄裙少女见是个俊秀青年救了自己,还没来得及道谢,就看到那些泼皮舞着利刃胡乱捅向这青年。她指着薛礼身后,急得说不出话,眼见这俊秀青年就要血溅当场,竟吓得眼皮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薛礼哭笑不得,左臂伸出揽住少女的身子,飞起一脚踢翻了冲在最前面的泼皮。这当口,薛礼也来不及放下少女,只得稳稳搂住少女的腰,脚下却不迟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这一冲,几个泼皮的刀就落了空,都是微微一怔。薛礼此时已经右手扼住那被他踢翻的泼皮颈子,手臂一抖,那泼皮只觉自己浑身骨节都被薛礼抖散了,紧接着天旋地转,耳边呼呼生风,原来薛礼竟拿着他当做兵器抡了起来。
薛礼一手搂着黄裙少女,一手舞着个活人,向这些泼皮劈头盖脸打去,王风和得言大声助威!
一个泼皮站得最靠前,被薛礼拦腰扫中,横飞出去,正撞翻了殿外的香炉,香灰团团腾起,围观的人只听浓烟之中惨叫连连,另外几个泼皮也先后四散飞出。薛礼将手中那倒霉鬼随手一扔,那倒霉鬼身上被同伴刺了几刀,连痛带吓,早就不省人事。
薛礼右手抖抖衣襟,白衣飘飘,形态潇洒无比,围观的人都喝起彩来。薛礼这才看向左手臂弯搂住的黄裙少女,见她眼睛紧闭,呼吸沉重,胸口不住的起伏,吓了一跳,赶紧抱在胸前。
这时王风得言和那个婢女都围上来,那婢女一看脸色大变,王风只看了一眼,也是脸色凝重:“大哥,这女子身患气疾之症,此刻情况不妙!我没把握!看来得找爷爷救治!大哥速度快,先背着这女子回去,我等随后就到!”
那婢女听说这人要将自家小姐背走,自然不答应,上来就要阻止,王风赶紧拉住,示意薛礼快带着少女去找孙思邈。薛礼将少女背在背上就向外面冲去。
那婢女见自己阻止不了大急之下喊叫起来,这时观里道士出来,认得是王小神医,对这婢女解释一番。
薛礼背着少女刚刚冲出去,道观门口一人沉声喝道:“将人放下!”薛礼以为是那些泼皮一伙的,也不理会,继续前冲。那人见他不理会,着急起来,伸手就抓过来,来势凶猛,虎虎生风!
薛礼左手搂住背上少女,右手单拳击出,一拳将那人震开,见旁边又有几个人围上来,又急又怒,高声喝道:“我要带人去找大夫,快快闪开!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起先说话那人半信半疑,忽然见那侍女和王风得言一起出来,那侍女喊道:“老爷,这人真是救小姐的!”那人这才一挥手,围上来的人都退了下去。薛礼顾不得说话,背起少女,一溜烟向山下跑去。
眼看就快到明微道观了,背上的少女忽然咳嗽起来,气息也微弱起来,薛礼急忙停住脚步,将少女抱在怀里仔细一看,见这少女双眼微微睁开,满脸通红,呼吸十分费力,形势不妙。
薛礼大惊,虽然不懂医术,也知道一些粗浅的急救方法,将少女横抱,说了声“得罪了”,伸手轻轻揉着少女胸前,那少女脸色更是羞得通红,薛礼见她还是气喘嘘嘘,呼吸不畅,情急之下以口相就,渡了几口气过去,见少女略微好了点,不敢停留,抱起来就向明微道观跑去。怀中少女虽然病情严重,但是刚才就有了知觉,被这俊秀男子摸了前胸,又唇齿相接,虽然是形势所迫,然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一时又气又羞,又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