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牟城将军府内,灯火辉煌,一片欢声。平一虎大笑声中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看看众人,得意非凡。
高爽微笑道:“此次将军勇猛出击,给了唐军当头一棒,令其不敢再小看我等,首功一件啊!”
平一虎道:“你这酸书生,出的主意不错!来,我敬你一碗!”高爽本不善饮,欲要不喝,又怕这莽夫做出出格的事,只好接过大碗,硬着头皮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平一虎大笑,亲自抄起酒坛子,再次给高爽满上。
高爽一碗酒下肚,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见平一虎又倒了一碗,赶紧推辞道:“本公子不善酒力,这一碗实在无法饮下。”
平一虎眼一瞪道:“这是什么话!本将军亲自斟酒,这是看得起你,当你是自己人!难道监军大人看不起我等吗?”一众手下也都纷纷鼓噪起来,高声催促高爽。高爽一阵头昏,捧起酒碗来凑到嘴边,勉强喝下多半,手一松,碗掉在地上,高爽一头栽到面前桌上,昏睡不醒。平一虎和众属下放声大笑,令人将高爽抬下去歇息,大伙继续饮酒。
李大韩多喝了几碗,借着些酒意走上前道:“将军今日大胜,末将佩服。请将军也赐一碗酒!”嘴上佩服,脸上却毫无笑意。
平一虎斜着眼睛瞪了他半晌,一把抓起酒碗,将碗中的酒全部泼在了李大韩啦脸上,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将军敬酒!滚出去,别打扰了本将军兴致!”平一虎带来的亲信纷纷一起怒喝,李大韩低头抹掉脸上酒液,眼中凶色一现,转身就出了将军府。
平一虎笑道:“别理这混蛋,来,干杯!”
痛饮一番后,平一虎道:“今日杀进唐军大营,才知道唐军原来并不是吹嘘的那么厉害!”
手下纷纷恭维一番。一个叫平豹的亲信笑道:“将军大发神威,将唐军杀的胆战心惊。可惜若是此战斩获几千首级,大王说不定还会亲自嘉奖呢!”其他几名亲信也纷纷附和,各自七嘴八舌,谈论若是能斩首千余,何等荣耀。
平豹忽然道:“刚才跟着将军杀进唐军大营,唐军战力似乎确实不怎样!将军,我军人数倍于唐军,不如出城摆阵,和唐军决战!”
平一虎眼睛一亮:“是啊!唐军战力低下,正是立功的好机会!老子这四品将军做了很多年了,也该升升了!平豹,平鹿,你二人明日一早迅速整军,本将军亲帅三万人出城,去和唐军决战!此战胜利后,每人官升一级,赏钱赏女人!”
平豹和另一亲信平鹿闻听大喜,酒也不喝了,迅速告退出去,连夜准备。李大韩得报,一脸冷笑,严令手下不许尽力帮忙。
辽水东岸,泉世文久等巡逻队不回去,心中勇气一股不祥之色。再次派出巡逻队去上游查探,见唐军搭建了浮桥,已经渡河,赶紧回报。泉世文大惊失色,不敢多待,收拢军队,趁着夜色迅速撤退到了辽东城内。对岸的唐军天明时发现敌人不见了踪影,知道薛礼等人已经深入敌后,也迅速搭建浮桥,准备渡河!
十月三日辰时,盖牟城东门大开,飞驰出几匹马来,城门再次关闭。
薛礼正喝着茶,听王风说着伤号情况,外面王孝杰来报,说高丽人下战书来了。薛礼一愣,差点将茶喷了出来。大喜之下,令人将信使带进来。平鹿入见,取出战书,正是平一虎所下,约定一个时辰后,在城东决战!
薛礼笑道:“我大军疲惫,能否请阁下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推迟一日再决战?”
平鹿大笑道:“若是不敢,趁早退兵吧!”薛礼故作踌躇,思忖一番,勉强提起笔写下了‘巳时,城东决战’四字。并亲自送平鹿出了大帐。平鹿趾高气扬,大笑着回去了。
薛礼迅速赶往城北,通报程咬金。程咬金奇道:“高丽人下了战书?倒有些古人之风啊!”
薛礼道:“这人想必是昨夜沾了点便宜,信心膨胀。若是强攻,只怕伤亡不小,这次敌军竟然要出城决战,倒是我军大好机会!”
程咬金道:“以步卒对抗骑兵,高丽人简直不知死活!此战你带上本部人马,伺机冲阵,切割敌军阵营,抢占城门,就是大功一件!我亲帅左卫大军,与敌一战!”
薛礼道:“抽调多少人马?”
程咬金道:“左卫抽调一万人,加上你的部下,一万四千人足矣!”
这边唐军调兵遣将,加紧准备。而平鹿回报说唐军疲惫,请求拖后再战时,平一虎更是心中大定,下令自己带来的三万人全部跟随自己出城,与唐军决战。命令李大韩暂时守城,随时接应。
巳时,盖牟城城门大开,平一虎策马奔出,身后三万余人全数出城,城门缓缓关闭。高丽人在城外三里处布下了阵营。平一虎虽然狂妄,却也不敢托大,布阵时却将盾牌兵分列在四周,其后长枪兵和朴刀兵,最后才是弓箭手。高健武虽然苦心经营,不过受国力所限,兵将装备都很一般,很多人连皮甲都没,一身布衣。
平一虎下令擂起大鼓助威,唐军不甘示弱,也擂鼓助威,一时鼓声震天。
城内的高爽迷迷糊糊中被鼓声吵醒,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战鼓声,赶紧爬起来,不顾头昏目眩,赶往城头观看。只看了一眼,差点一头栽倒!平一虎竟然单枪匹马,在和唐军一员大将斗将!
高爽气急败坏,高声喊道:“来人!”
李大韩慢条斯理走过来笑道:“请高公子吩咐。”
高爽急道:“快快鸣金收兵!”
李大韩道:“平将军出城前说过了,若是监军大人醒了,请你观战就是!”
高爽怒道:“步卒对骑兵,人数相差不多,岂不是找死!快去鸣金!”
李大韩笑道:“只怕平将军杀的正酣,不会收兵的!”
高爽向城下一看,见双方将士大肆鼓噪,平一虎和唐军大将已经刀来槊往,纠缠在一起。叹了口气,亲自去鸣金,果然平一虎置若罔闻,大呼着酣战。
程咬金此时正当壮年,久经沙场。虽然力气上略微吃些亏,只是经验丰富,招式变化多端。平一虎数次猛力劈砍,不但都被程咬金巧劲卸开,反而趁着平一虎力道用老,迅速反击,平一虎肩头和左腰都已经伤了几处,流血不止!
程咬金抖擞精神,怒喝声中一槊刺向平一虎前胸,平一虎奋力一刀准备封堵!不料这一刀竟然挡了个空,程咬金这一刺到了中途刺向了平一虎左肩,立时又多了一道伤口!
平一虎心里惊骇,不敢再恋战,拨转马头闪身就跑。程咬金也不追赶,举槊一挥,唐军战鼓齐鸣,两侧各二千骑兵齐齐策马奔出,势若奔雷,地面震动,扬起大片尘土!平一虎所部只听到昨夜回来的同伴说起唐军战力不强,也不怎么担心。不料此时唐军万马奔腾起来,似乎天地都在为之震动!无不惊骇起来!
平一虎跑回本阵,稳住阵脚,眼看唐军两侧骑兵就要冲到了,一声令下,数千弓箭手一齐放箭!顿时天空闪过一大片乌云,迅速向唐军而去!
唐军忽然在两翼齐齐划了个弧线奔驰而过,大批箭矢立刻落了空!少数羽箭也被唐军明光铠挡住,伤亡极少!唐军在快要脱离战阵时一齐举起弩机放箭,却不射向最前面的盾牌兵,而是略微扬起,射向后面的长枪兵和弓箭手!万箭齐发之下,高丽人又是集结地方阵,避无可避,千余人一个照面,已经被乱箭射死!
唐军两翼奔回本阵,却不再出击。又是一阵鼓响,中军六千余人分为千人一队,接连出击,冲向高丽人正面!高丽阵营被一阵箭雨射的乱了阵脚,此时见唐军正面冲到,平一虎高声喝令盾牌兵结阵,挡在前面!收拢慌乱中的弓箭手,加紧放箭!
唐军中军奔到一箭之地,也纷纷发射弩箭,速度数量都远远大于高丽人的弓箭,高丽人阵营又是一阵纷乱!箭雨中唐军第一个千人队瞬间挥刀杀到,马头和盾牌相接,一片闷响声,高丽盾牌兵抵挡不住冲力,心中又惊骇不已,纷纷向后退去!
唐军千余人借着马的冲力,连番劈砍,生生冲进了高丽阵营!身后几支千人队也纷纷杀到,一起冲了进去!失去盾牌兵的掩护,身后的朴刀兵和弓箭手哪里是对手,被唐军砍瓜切菜般杀了过去,分割开来,高丽阵营立即崩溃!
程咬金再次一挥槊,左右两军也各自出动,仍旧是千人一队,冲向已经崩溃的高丽人阵营!城头上高爽见到盾牌阵崩溃时,已经一脸凄凉,心若死灰,此时见唐军再次攻击,赶紧下令李大韩迅速准备接应败兵回城!李大韩答应一声,聚集属下,准备赶去城门接应。
唐军两翼冲到,高丽人已经溃不成军,四散奔逃,被唐军随后砍杀,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平一虎在阵营崩溃时,暴跳着要上前拼命,被平豹平鹿死命拉住,带上三千余人向城门处逃去。
薛礼多少次的梦里,都是带着千军万马征战沙场!适才唐军的万马奔腾,杀气漫天,呼吸间就将高丽人阵营冲散分割!薛礼看的心神俱醉,血脉沸腾!只是玄甲军一直在不远处观战,等待最好的时机。好容易见高丽人的主将向着城门逃逸,薛礼大喝一声,身后王孝杰,张海等人齐声呐喊,向着城门处包抄过去!
平一虎率着亲信手下奋力逃跑,眼见城门在望,忽然两侧再次杀来一批黑衣黑甲的骑兵,为首一人正是昨晚射伤自己的年轻将领!这队骑兵比起刚才的唐军,更加精锐,奔跑中队列仍旧十分齐整,杀意漫天而来。在其身后,数百靺鞨人乱七八糟,高声嚎叫着也冲了过来。
平一虎见这队黑甲军隐隐形成了包抄之意,只怕不等自己冲进城门,就会被围堵在城下!大急之下喝道:“分兵拦截!”
平豹平鹿对视一眼,平豹忽然喊道:“将军保重!”二人分头带了数百人散开来,准备堵截唐军,争取时间。平一虎恨恨地看了一眼唐军,猛力几鞭抽在马身上,全力冲向城门!
玄甲军不等靠近,仍旧先是一阵弩箭。后面的靺鞨人虽然阵型乱七八糟,箭术却十分不错,几乎每一箭射出,都有一个高丽人被射倒在地。平豹平鹿的数百人转眼之间就被唐军铁骑淹没,平豹平鹿也被瞬间砍成肉酱。虽然只是阻挡了一会时间,平一虎却借着转瞬即逝的机会,飞驰进了城门,高声下令关城门!
城门开始缓缓关闭,城门附近的高丽兵惊慌失措,一拥而上。薛礼眼见追赶不及,弯弓搭箭,一箭疾如流星,射向平一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