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城城池虽然不如辽东城那么宽广,也算是辽东数一数二的大城了,城墙之高和辽东城不相上下。唐军兵力不足,只能主攻北门,又是试探性攻击居多,因此几次冲锋都无功而返。张海和赵大胆冒着敌军箭雨,率人推着冲车冲撞城门。不料城门和辽东城一样,也被大石堵死了。杨万春对于唐军冲车早有准备,倾倒桐油后发射火箭,将唐军数量冲车一一烧毁。
杨万春见唐军退开数里后就地扎营,不敢大意,再三严令麾下不许出战。
李世民大军也相继赶来,围着安市城扎下了营寨。阿达曷手下被薛礼全部派了出去,打探敌情。
唐军帅帐里,程咬金将试探性进攻的情况通告了,众将听说城门又被堵死,纷纷摇头。
李世民皱眉道:“看来这安市城守将决心死守了,如此倒是难办。安市对于高丽人十分重要,高健武不会不派援军。敌军援军一旦到来,决战倒是不怕,就怕敌军长期对峙。”
李绩道:“微臣看来,敌军援军若是人数众多,倒还是好事。”
薛礼乍一思索,已知其意,微笑不语。
李世民见他似有所得,笑道:“仁贵,你说说看。”众将除了程咬金和李孝恭李绩,其他人都不知道长乐之事,只是见李世民对薛礼十分亲热,都是羡慕不已。
李绩心知这是李世民给薛礼露脸的机会,笑道:“薛将军勇猛无敌,还精通智谋,请说说你的看法。”
薛礼起身道:“大总管谬赞了。安市城地位,末将就不多说了。若是来的敌军少了,势必死守,等待我军粮尽自退。不过末将断定,高健武绝对不敢轻易对待安市城。一定会派遣重兵前来,敌军人数众多,消耗巨大。要是和我军对峙,不敢出战,只怕高健武绝对不会答应。”
李世民笑道:“依朕看来,敌军若是屯兵据守,我军久战不下,形势就困难了。敌军若是敢和我军决战,必然被我大唐精锐击溃。”
李绩道:“李浩瀚将军,你说说看,敌军若是来援,会从何处调兵?”
李浩瀚赶紧起身道:“皇上,众位将军。末将认为,高丽援军必然会是高延寿或者高惠贞所部。这两人深受高健武信任,手握重兵。这两人的兵力,也是高丽人手中不多的几支重兵之一了。”
这时帐外侍卫高声通报,阿达曷回来了。
阿达曷进来后跪地道:“皇上,敌人援军有消息了。”
李世民急道:“快快讲来。”
阿达曷道:“小将手下抓到了敌人探子。审问后才知道,敌人援军是由高延寿和高惠贞一起为将,统帅高丽十二万人,靺鞨三万人,一共十五万,已经在东边二百余里处安营扎寨。”
李浩瀚看了看阿达曷,冷哼一声道:“皇上,靺鞨人竟然相助高健武,真是罪不可赦。”
阿达曷怒道:“皇上,我等都是黑水靺鞨,来援的却是粟末靺鞨。皇上明鉴,小将可是忠心耿耿跟随薛将军,效忠大唐。”
李世民道:“李将军,阿达曷将军,你们都对大唐很忠心,朕知道的。阿达曷,你辛苦下,再去打探消息。”阿达曷磕了几个响头,瞪了李浩瀚一眼,告退出去。
李世民大笑道:“果然如李浩瀚将军所料。敌军主力尽出,必然不会选择固守了。”
程咬金笑道:“区区十五万敌军,我等四万多大军足以击溃对方。”
此言虽然十分狂傲,李世民和众将却纷纷点头认可。
李绩笑道:“安市城守军将城门堵死,想来是绝不会出城了。我军可以全力对付敌人援军。”
李世民道:“为了给高延寿等人吃颗定心丸,明日谁愿去诈败,诱敌深入?”
说起冲锋陷阵,个个争先,说起这诈败诱敌,半晌无人愿去。李世民又笑着看看薛礼,薛礼无奈,只好起身请命,明日前去诱敌。
酉时末,高丽援军大营。
高延寿年约四旬,身材欣长,相貌十分不俗,正和坐在身边的高惠贞低声说话。高惠贞年纪略小,个子不高,一脸精悍。
两人低语几句,高延寿道:“阿机图,探子还没回来吗?”
左首一将领道:“末将派了数十人前去查探,只是此地距离安市城较远,恐怕还要等一会。末将出去看看。”说完话转身出去。这人正是粟末靺鞨首领阿机图。阿机图和阿达曷一样身材魁梧,满脸大胡须。
高延寿道:“七弟,你认为下一步怎么办?”
高惠贞道:“以我之见,若是唐军人多,我军就固守和唐军对峙。若是唐军人数少,一鼓作气击溃唐军!”
右手一人道:“将军不可啊!唐军战力惊人,朴步万,朵思都是被唐军以少胜多击败。末将看来,不论唐军人数多少,坚壁清野,筑起高墙壁垒和唐军对峙才是上策。”
高惠贞眉头一轩道:“高克文将军,你所言虽然有些道理,然而大王严令,岂可忽视?”
高延寿道:“先别争论,且等探子回来再说。”
好容易阿机图带了几名探子进来,回报说唐军不足五万人,此刻正将安市城围住,却没攻城。
高延寿喜道:“唐军只有五万,还要分兵围城。我军数倍于唐军,人数占优啊。”
高克文道:“将军,唐皇戎马一生,精通战阵。扫平中原,所向无敌。此次来犯,必然全部是精兵强将,不可力敌。末将还是认为坚守,等待唐军自退,才是上策。”
高惠贞怒道:“高克文,难道你怕了唐军吗?如今我大军数倍于敌,不赶紧击溃唐军,解了安市之围,反而退缩防御。一旦大王动怒,谁去解释?”
高延寿听高惠贞提到‘大王动怒’四字,彻底将防御这个念头扔到一边。阿机图等人更是依仗人多,叫嚣着一举击溃唐军,哪里肯防御。
高延寿道:“既然众位将军都赞同和唐军决战,明日一早,大军就向安市城开进,寻找战机,一举击溃唐军,收复失地!”
高惠贞等人齐声答应,击掌相庆。高克文暗中叹气,无可奈何。
十二月十二日卯时,薛礼带着马文举和阿达曷,率领五百左卫军和阿达曷手下,打着无数大旗,冒着严寒向东南而去。阿达曷命令阿斯纳率数十人在前探路,薛礼等人随后赶去。虽然天寒地冻,众人却士气高涨,谈笑自如。
薛礼无意中询问起了靺鞨,契丹的情况。阿达曷不但靺鞨人和契丹人的冲突说了,还将自己和粟末靺鞨首领阿机图的宿仇一一道来。薛礼记忆里契丹似乎在数十年后起兵反叛,虽然不知道自己到来后会不会改变,心里还是有了个计较。
阿达曷见他沉思不语,不敢打扰,过去陪着马文举说话。这两人都是粗豪汉子,几句话一说,就称兄道弟起来。
巳时,已经向东南行进了百余里。阿斯纳快马回报,说敌军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就在前方四十里开外。薛礼一声令下,众人停止说笑,快马加鞭奔了过去。
高延寿和高惠贞昨晚计议已定,今日一早也拔营起寨,向安市城开进。阿机图带了三千人在前开路,高延寿自率大军在后跟进。阿机图听说唐军兵力不足,哪会放在眼里,一马当先,大摇大摆赶路。
刚刚拐过一座山岗,阿机图正要喝令手下加速前进,忽然一阵急促地破空声传来。阿机图一呆,已经被一支羽箭正中肩头,痛呼一声,手下也纷纷中箭落马。山岗后转出千余唐军,当先一人白盔白甲,身侧一人正是仇家阿达曷,阿机图大怒,一把拔掉箭,挥刀冲了上去。
薛礼闪身上前拦住阿机图,不到三个回合,手中长枪就被阿机图击飞。薛礼大喊道:“敌人厉害,快跑啊。”率先拨转马头向后就跑。身边阿达曷奋力抵挡住阿机图几刀,也转身就跑,其他唐军也转身就跑。
“如此窝囊废,也敢前来!小的们,给我追上去杀啊!”
阿机图仰天大笑,手下纷纷嚎叫着跟在唐军后面杀了过去。
薛礼等人惊慌失措,只顾逃跑,将大批旗帜兵器扔下,阿机图手下纷纷拾取。阿机图索性留下几百人专门捡取,率着其余麾下穷追不舍。
不久高延寿大军全部到来,听说唐军不堪一击,高延寿等人大喜。一声令下,数万人齐出,紧紧跟在阿机图身后,追击唐军。
薛礼和阿达曷边跑边回身放箭,引的阿机图等人大怒,穷追不舍。一个多时辰后,双方马力都逐渐衰竭。到了城东十余里的几座山脚下,阿机图见唐军来了一队援军,这才停住脚步。唐军也不上前攻击,连同薛礼等人缓缓撤退。
阿机图收拢麾下,也不再追赶。高延寿大军到来后,见此地宽阔,适合大军作战。和高惠贞商议后,下令就地扎营,打探唐军动向。命令一下,十几万大军围着几座小山扎营。营寨林立,旌旗招展,绵延数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