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着自行车在满是银杏叶的小路上行驶着。道路两旁是成排成排的蔚为壮观的银杏,掉落了一树的金黄。堆积的落叶像金色的河流静静的流向远方。车胎不断地旋转,碾碎叶子的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死亡,有时候也可以很美。我喜欢这个疯狂掉叶子的季节,像一场华丽的葬礼。
小路的另一头通向学校的图书馆,也正是我要去的地方。我现在心中迫切的想法就是跑去图书馆,然后在里面挑一本好看的小说,然后找个靠窗的坐下来细细品读,偶尔还可以抬头看一看那窗外的树。
五分钟之后,我已置身于图书馆楼下。我把自行车的支腿放踢下来,然后,锁上锁,就直奔里面去了。
一切都按照我设想的顺利进行着。我挑了本路遥的《人生》,也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窗外也有一棵正在掉叶子的树。只是当我掉进小说之中不能自拔的时候,总会有手机铃声响起然后把我拔出来。那些手机铃声每每会在你读到精彩之处置身其中咬牙切齿的时候响起,像讨厌的苍蝇怎么也赶不走。而且声音极大,十分刺耳。那些聚精会神看书的同学会轻蹙眉头,朝那个拿起手机的叽里咕噜的人投去厌恶的眼神,不过仅此而已。很快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我严重鄙视那些去图书馆带手机并且还不调震动的人。这些人好像十分害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手机。其实,只要他们的举手之劳就能够给别人创造一个安静的世界。遗憾的是很多所谓的大学生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这个世界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都难!拜那些铃声所赐,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阅读的欲望了。此时我的心情就好像在高雅的剧院听高雅的音乐会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的观众放屁,并且连放不止。于是,我索性把想看的书借了,打算拿到寝室去看。
出了图书馆,我把锁打开,然后跨上车。刚想启动却听见有人叫等等。我扭头一看,“是你?!”我与那人几乎同时喊出声来。她不是别人,正是那马尾,不,应该是萧萧。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只有一秒钟不到。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红着脸低着头。其实我对她的长什么样相当模糊。现在终于有了清楚的认识了。她面容姣好,皮肤很白,白到有点儿惨。让人印象最深就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纯净得像婴儿的眼睛,彷佛上面有一层永远也擦不干的泪。
萧萧抱起胳膊,盯着我说:“你穿上衣服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萧萧自觉说错了话,张大着嘴,表情仿佛吃了一只苍蝇。
这女人是不是没脑子。
“有什么事吗?”我懒懒的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不耐烦。
萧萧没有说话,只围着我转了两圈,但她并不是在看我,而是看我下面的车。
“干什么你?”
“这车是我的!”她抬起头看着我十分肯定的说。
“你说什么?!”
“我说这车是我的。同学,”她顿了顿,“你就不能干点儿好事吗?”
听这话,她貌似把我当成失足青年或者受过高等教育的流氓了。
“你凭什么说这车是你的?你有证据吗?”
“没有。可是我认得它。”
“哈哈哈-----”我捂着肚子大笑。
有一个人向这边看来。
“你笑什么?”
“按照阁下的理论,那我认识刘亦菲,她是不是就归我所有了?”
“流氓!”她的脸又有些红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流氓暴露狂!”
“那你就是色女偷窥狂!不,你比偷窥狂厉害,你是破门而入正大光明的看。”
“你.......”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这车是我的,它姓李。我现在要走了,没工夫跟你闲扯。”
“不许走!”她冲到我面前,把手臂张开用身体挡住了我的去路。
有一群人向这边看来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就想你把车还我。”
“这车是我花钱买的。”
“谁知到!没准是你......总之我不管,你把车还我!”
“我要是不还呢?”
“那我就叫了!”
“你叫啊,就算你叫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你。”
怎么感觉我在调戏良家妇女?
“你不还我要告诉老师了!”
“随你便!不如你再去报警好了。电话是110。”
“你这个无赖!”她大声的喊,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哼!”我把头转开。
“这车真是我的。”她楚楚可怜的说。这家伙,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已经有人挽袖子准备英雄救美了。
现在的情形对我相当不利。人们都会同情弱者,我和萧萧,至少从表面上看她是弱者。
“算了,咱们各执一词,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现在只有两个解决的方案。”我看了看她,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接着说下去,“第一,你给我八十块钱,我把车还你。”她坚决的摇头。“那只有第二个了,你拿出证据证明这车是你的我就还给你。”她想了一会儿同意了。我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她说:“不行!要是你跑了怎么办?”我说:“我跑什么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住哪儿。”她想了想然后说:“姓名,就读院系班级。”我老实交代:“李君哲,09级新闻系1班。”
如此,我才得以离开。
后来我想想才明白我是买了黑车了。八十块钱怎么可能买到那么新的山地车。肯定是这样的:在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张嘴不见牙齿的晚上。黄毛借着夜色摸到女生宿舍,然后用万能钥匙打开了萧萧的山地车的锁,在锁打开的那一刹那,黄毛阴笑一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然后骑上山地车扬长而去。整个作案过程仅用时十秒钟。后来他又张贴广告,纯真善良的我深信不疑的买了那辆车。
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当即去了当初看见那张小广告的地方,还好它毅然健在。我拨通了扇面的手机号码,一会儿有人接了。
“喂,找谁啊?”是黄毛的声音。
“你卖我的是不是黑车?”
“神经病!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挂了。”
“喂!你等等........”
嘟——他挂断了。
“混蛋!”我对着手机骂道。
当我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我又想去找那黄毛,可是咱们学校那么多人,再说还不能确定黄毛是不是学校的人。看来,我只有自认倒霉了。果然是便宜没好货。不是好货也就算了,还是黑货。我已决定,要是萧萧真能证明车是她的我就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