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我收拾东西正准备去食堂吃饭,陈青青过来问我下午有没有事。
我说:“没什么事,怎么了?”
陈青青说:“陪我溜冰去。”
我说:“我不会滑。”
陈青青说:“没事,我教你。”
我说:“那好,我先去吃饭,等吃完饭打电话给你。”
陈青青说:“打什么打,咱们一起去。”
我说:“哦,好。”
当我们端着各自的碗坐在一起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的碗要用海来形容,里面盛着如小山包一样壮观的饭菜。而陈青青的碗让我差点我认为成茶杯,里面装着的饭少得可怜。
陈青青问:“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我说:“这才到哪儿呢,八成饱。要不是和你吃饭不好意思我非再加三毛饭不可。”
陈青青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吃多少吃多少,想加的话现在去加。”
我望了望一望无边的打饭队伍,说:“算了,都打了。”
陈青青说:“等下饿了可别怪我。”
我说:“嗯。这么少你吃得饱吗?”
陈青青说:“差不多了。”
我素以吃饭迅速吃相难看著称。每次吃饭桌上桌下都是一片狼藉,柳青说我吃饭的表情那叫一个狰狞,还问我是否与劳动人民辛勤耕作的粮食有深仇大恨。我妈说我是饿死鬼投胎,并且批评我吃饭像撒种一样。从我会自己吃饭那会儿就开始啰嗦,只是知道现在也不见成效。其实我也想改,我也知道盘中餐粒粒都辛苦。可好似每次吃饭都要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撒饭不要撒饭,这样不但影响我的速度而且影响我的饭量。很是痛苦。于是我只好知错不改一错再错。没当我拿到饭我便会像士兵看见敌人一样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势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他们消灭干净。
刚开始我不好意思将我狰狞的一面暴露出来。我一边慢慢扒饭,一边暗暗观察陈青青。她只是专注的吃饭,并没有注意我。于是我便慢慢放开了手脚。
五分钟之后,我像愚公一样把我碗里的小山包移到了我的肚子里。而陈青青的碗里还有一小半饭。她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空空如野的碗,叹息一声“真不是一般的快”。我吃完饭没事干只能看陈青青吃饭。看别人吃饭是件痛苦的事,尤其是还没有吃饱的时候。我刚才说我碗里的饭只能让我八成饱不是开玩笑。现在我仍感觉自己胃里的某个部分有一种空荡感。陈青青先是夹了一夹菜送入口中,然后再往里面拔一口饭,最后双唇紧闭怡然自得有条不紊的细细咀嚼。其频率大约是每秒两下,每次持续五秒。我再对面一边看一边默默的咽口水,恨不得抢过她的碗然后一饮而尽。在我看来她碗里的那点饭根本不用嚼,倒进嘴里就能像喝水一样畅通无阻的吞下。在折磨了我将近四分钟之后,陈青青终于吃完了。
吃完饭我们走出学校。转了两次车就到了一家叫做海盗船的溜冰场,在市青少年宫里面。现在大概五点多钟的样子,太阳还挂在西边的天空毫无保留的向地球散发它的光和热。溜冰场里面有不少人,大多数都是一二十岁的年轻人。
我们租了两双滑冰鞋便走了进去。这是我第一次滑旱冰,以前从没滑过。一会儿陈青青已经穿好了旱冰鞋亭亭玉立的站在我面前。我从一个逆光的角度仰头看她,她的周身泛着一层金色的光晕。有风吹过,她的秀发微微涌动。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天使”这个词。
“发什么呆啊,”陈青青说,“还不快穿上。”
我哦了一声,然后继续笨手笨脚的把旱冰鞋套上。这段时间里,陈青青右脚轻轻一蹬便滑进了溜冰场的中央,她在我面前不断的画着圆圈的轨迹。脚步轻盈,体态优美。我又看呆了。
当我把旱冰鞋套好之后,陈青青轻轻的滑到我的面前。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和脚下的大地来一个亲密接拥抱。陈青青离我大概两米多远,她对我说“到我这儿来”。于是我小心翼翼的向她滑去。我感觉这就像一位年轻的妈妈在教自己的孩子学走路,“宝贝儿,来,到妈妈这儿来。”虽然我奋力的向前滑,可是我却发现我仍是原地不动,甚至有倒退的趋势。陈青青想我这样滑下去可能下辈子也到不了,于是滑到我的身边然后拉起我的左手。我略带惊讶的转头看她,她的眼睛看着前方,几缕刘海垂下,嘴角轻轻扬起。
“要走喽。”她说。
于是陈青青拉着我向场地的中央滑了过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被拉到了海中央。我害怕自己会摔倒。痛倒是其次,就是觉得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摔个狗吃屎实在丢人。
“你不能像平常走路那样往前滑,”陈青青说,“要滑八字,像这样。”
我低头看了看,陈青青的脚步果然和我的不同。于是我学着她的样子滑了起来,滑了一会儿,我感觉摸到了点门道,身体不再僵硬,脚也不那么重了。
陈青青笑道:“滑得有模有样的嘛,学得海真快。”
我得意的说:“那是,我这人学什么都快。你说我妈怎么把我生得那么聪明呢?”
陈青青哼道:“臭美把你,还不是因为我教导有方。”她忽然坏坏一笑,那抹坏笑挂在她好看的嘴角让我感到毛骨悚然,我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抓紧了,我要提速了!”
果然。
我喊道不要。可是陈青青依然我行我素的飞驰起来。在她的带动下,我感觉周围的人和事物都的飞也似的掠过我的眼睛。虽然感到摇摇欲坠可是我却不敢乱动只能任她拉着。我叫她停下。可是她却一个劲的恶作剧般的坏笑。
“要撞墙了要撞墙了!”我看见前方愈来愈近的墙喊道。
在即将撞上墙的前一刻陈青青带着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们有惊无险的与那面墙擦肩而过。可是由于转弯过大速度过快力度过猛,陈青青竟然不慎脱手把我甩了出去。我脑子里立刻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火车脱轨的惨痛后果。
在惯性的作用下,我仍然快速的向前移动。陈青青在我身后喊“刹车刹车啊!”我十分艰难的回了一句“刹车在哪?”。这句话说完我便停了下来。我撞到了一个人。此刻我与那人双双倒地,而我则以不雅的姿势压着那个人。我们的脸贴得很近,以至于鼻子都快碰到一块儿了,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呼吸。画面定格。我看见一双如婴儿般纯洁的眼睛,像是两道黑色的漩涡,我似乎就要掉进去了。虽然只是一瞬间,我却有一种永恒的错觉。
“臭小子!快闪开!”我被另外一个人粗暴的推开。我抬头一看,是四眼。他怒气冲冲的瞪着我,彷佛我撞倒的是他。既然是四眼,那么那个人就是,就是.......我看了一眼,果然是萧萧。萧萧坐在我的对面,满脸绯红。
“萧萧,怎么样?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四眼把萧萧扶起来,并且关切的询问着。萧萧没有说话,轻轻的摇了摇头。
四眼见萧萧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放下心来。转而看向我:“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啊?!”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大声回敬他:关**屁事!并且附赠他一个无比鄙视的眼神。可是我现在只是静静的坐在地上。刚才那一幕仍然印在我的脑海里。
萧萧说:“算了,我们走吧。”然后便转身走了。四眼既不甘心的看了看我。然后转身跟上萧萧。他不知道他的样子像极了想咬人却又没得到主任许可的哈巴狗。我望着萧萧的背影,她忽然转过头来,看见我在看她又迅速转了过去。
陈青青滑到我面前。
“怎么样?没事吧?”
我摇头。
“那怎么还不起来。”
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都怪我不好,玩笑开太大了。”
“没事。”说着我又望了望远处的萧萧。她此刻正坐在场边的台阶上休息,头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陈青青随我的目光望去,问道:“那个女生是谁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就是那个丢了自行车的女孩。”
“是她,你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陈青青问我还滑不滑。我说,你滑吧,我想休息一下。然后艰难的挪到场边的台阶上坐下。一会儿陈青青滑了过来。我问她怎么不滑了。她说,我一个人滑没劲。你要是不像滑了咱们就走吧。我说,走吧。
出了溜冰场大概七点多钟。暮色四合,城市升起了霓虹。
我问陈青青去哪。
陈青青说:“现在回去太早了,逛会儿街吧。”
我说好。
路上陈青青一个劲的和我说话。我只是单纯的倾听,不是发表一下看法。
“你怎么了?”陈青青问我,“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说。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一家电影院。
我说:“去看电影吧。”
陈青青说:“好啊。”
我买了两张八点半那场的电影票。是《画皮》。听说挺好看的。
电影还有半小时才开始,所以我们去附近吃了点宵夜。
半小时后,我们坐进了漆黑的放映室里。陈青青一边吃爆米花一边专注的看电影。这部电影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张靓颖唱的片尾曲,配合让人伤感的结尾能够触及到观众的灵魂。
也许看得太投入了,在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相信有人会为了爱情连生命都可以牺牲吗?”在等回校的公交车的时候陈青青忽然问我。我扭头看她,她微扬着头凝视远方,眼眸深邃如夜空。
“我不知道,也许有吧。”
回到学校大概十一点多钟了。路灯盏盏,校园静谧。有一种梦幻般的朦胧感。我和陈青青静静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我看见我们的影子被拉伸的好远,最后融进前面的夜色之中。
一会儿我们便走到了女生宿舍楼。
“我上去了,再见。”
“嗯。”
我刚转生陈青青又叫住了我。
“谢谢你!”
“?”
“谢谢你陪我玩了一天,今天我真的很开心。再见!”说完她便转身走了进去。
回到寝室,宝亮和元霸在下象棋,两人杀得不可开交。宝亮看见我立即跌掉手中的棋子朝我走来,元霸拉住宝亮不放,说下完再走。宝亮说,我去问他点事。元霸不从,十分坚决的说,不行,下完再走。说好了谁输了就买一包烟的。宝亮说,我是那种会赖账的人吗。再说了,我还不是没输吗。我看了一眼棋局,宝亮败局已定。宝亮说,我们的事等下解决,现在先办正事。然后过来审问我。
“你和陈琪琳去那儿了,玩了一天了都,挺high的吧。”
“管那么多干嘛。”
“关心你嘛。”
“你是关心你什么时候可以宰我一顿吧。”
宝亮嘿嘿一笑:“宰你一顿那是顺便,主要还是关心兄弟你的幸福大事。”
“什么幸福,就是随便去滑了滑旱冰,看了场电影。”
“哇!想不到你们的关系进步神速啊!看来我们很快就能上馆子K一顿了。”
其他四人纷纷点头说是啊是啊。
“下辈子吧!”我懒得理他们,洗漱完毕后钻进了被窝。
可是我却久久无法进入梦乡。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和陈青青一起滑旱冰,想起她拉着我的手,想起她又温暖又柔软的手。想起她忽然之间深邃如夜空的眼睛。不过后来我又想到了萧萧,想到她绯红的脸颊,她的呼吸,她如婴儿般纯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