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失恋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惊讶,但却不感到意外。因为我知道这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那天我在和陈青青他们看完电影区KTV的路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开始我并没有想到她是谁,后来我终于想到了,她就是秦莎莎。当时秦莎莎正和一个男的勾肩搭背,而那个男的却不是柳青。
我一直在纠结的就是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么说。我总不能对,“唉,小子,你媳妇儿在外面给你戴绿帽子了。”
此刻柳青正站在我的面前强颜欢笑,我看见他眼眶里隐隐有泪光涌动。他却逞强说:“老子早就想把她甩了,这下倒好,省了一大堆废话。”
我说:“你丫别在我面前装了,想哭就哭,我不笑话你。”
柳青说:“哭?我为什么要哭?我要笑,哈哈哈哈——”说完他背过身去仰天大笑。我知道他是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后来他笑着笑着就变成哭了。我摇头叹息,然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他颤抖的肩上。
柳青是怎么失恋的我不知道,他只告诉我结果没告诉我经过。虽然我很想知道经过,可是我却不准备问他,因为那只会勾起他被甩的痛苦回忆。
从小到大我从未见柳青哭过。就是有一次他的脑袋被砸出一个酒杯大的窟窿他也没哭过。在我看来那应该是相当痛的,可是他没哭,可以想象此刻他是多么痛苦。
这是柳青的初恋,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没想到结果换来的却是百分百的伤害。这就是为什么别人说初恋时刻骨铭心的。刻骨铭心的爱,刻骨铭心的痛。柳青的初恋在持续了一百天之后戛然而止了。一百天,这是柳青告诉我的。
柳青哭够了之后我掏出两根烟,一根叼在嘴里,一根送到他嘴里,然后在为他点上。
我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柳青长长地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说:“没事,不就是失恋嘛,又不是失身。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这小子还在逞强。
我们各自沉默着抽烟。忽然柳青开口说话了,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今天早上她把我叫出来说要跟我分手。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我裤兜里揣着一份礼物正准备给她一根惊喜,因为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第一百天。可是她却说要和我分手。呵呵,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柳青从裤兜里掏出两根精致的银质挂链,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用力扔进前面的湖水里。两条挂链扑通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问她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开心。她说我爱上别人了。我求她不要离开我,我告诉她我是多么爱她,我不能没有她。她却说我已经跟那个人上床了。我扇了她一耳光,骂她,你怎么那么贱啊。说是扇其实跟摸差不多。然后我紧紧抱住她,哭着说我不在乎,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都可以。可是她还是走了。走的他妈那叫一个决然,连头都不回一下。我真他妈没出息,竟然还在她面前哭,想想都觉得丢人,真是······哼哼哼······”柳青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唉,怎么又掉下来了,真他妈烦人。”柳青把眼泪抹干,“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柳青被打击得太深,所以想法有些偏激和极端。如果他要这么想就等于他要和这个星球上一半的人为敌。我必须开导他。
我说:“除了你妈。”
柳青说:“对除了我妈。”
我说:“还有我妈。”
柳青说:“对还有你妈。”
我说:“还有你奶奶。”
柳青说:“对还有我奶奶。”
我说:“还有你外婆。”
柳青说:“对还有我外婆。”
我说:“还有你姐姐妹妹堂姐表妹三大姨四大婶七大姑八大娘·······你看,女人也不都坏。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柳青说:“嗯,也是。”
我说:“要不我陪你去外面喝两杯。”
柳青说:“用喝酒来逃避现实那是懦夫的行为,而且举杯销愁愁更愁,再说了,你待会儿不是还有课吗,再不走就该迟到了。”
我说:“那课上不上都一样,无所谓。”
柳青说:“真的不用了,你去上课吧。我想一个人坐会儿。”
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走了两步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回过头对柳青说:“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柳青说:“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你要相信你兄弟我是相当坚强滴,你看着吧,用不了两天我就会把那女的忘得干干净净,然后马上去寻找我的第二春。”
我说:“那我走了。”
柳青朝我摆摆手。
走了几步,我又回头看了看柳青。他正对着面前那滩湖水发呆。他不会投河自尽吧?不过这小子水性极佳,号称“浪里白条”,这么没有深度的水是万万淹不死他的,但是一个诚心找死的人就算只有一杯水他也有办法弄死自己。我正在寻思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走,这时柳青发现我了,他有些不耐烦了,说:“你怎么还不走啊?我真的没事!”我说:“好,我走。”
那个下午的课我是上得心神不宁。一放学我就马上掏出手机拨打柳青的电话,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看来柳青是真想静一静,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这种事出了他自己谁也帮不了他。
晚上躺在床上看小说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柳青打来的,按下接听键我忙问:“喂,你在那儿呢?”
可是我听到的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问我是不是李君哲。听到这个声音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杨过思念小龙女心切而一夜白头的画面。这小子该不会······
我说:“我是李君哲,你是·······”
那个声音说:“我是王叔。”
王叔就是有家大排档的老板。因为我和柳青经常去那里吃饭喝酒,久而久之,老板叫柳青小柳,叫我小李,我们则称呼他王叔。
我说:“是王叔啊,你怎么拿着柳青的电话?”
王叔说:“小李啊,你快来吧,小柳在俺这儿喝了很多酒,现在醉得不省人事了。”
待我拍马赶到的时候,柳青正趴在桌子上,满脸通红,醉得像头死猪。桌子上横七竖八着好几个空酒瓶。
王叔说:“你们平时也就喝喝啤酒,可是今天他就点着要喝白酒。我劝他别喝,他说他高兴。俺也麽办法,他是顾客,俺总不能不让他喝吧。”
我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王叔说:“四点多钟的时候来的。”
我看看表,都快八点了。
结了帐之后,我搀起柳青。这小子醉了之后感觉比平时重了两倍。
王叔问我:“小柳这是怎么了?”
我说:“他得了奖学金,所以来庆祝一下。”
王叔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他说他高兴。那他为什么边喝边哭啊?”
我说:“激动呗。”
我扭头看向身旁的柳青,很是揪心。
我搀着柳青颤颤巍巍地往回走。王叔时分担心的说:“你行不行?”
我说:“没事,王叔,你忙你的吧。”
王叔又问我:“莎莎是谁?”
我:“?”
王叔解释道:“刚才他醉的时候嘴里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我说:“他妈。”
在回来的路上,柳青一直在说胡话,像是梦呓。忽然,他大叫一声:“莎莎,我爱你!”然后便把嘴朝我的嘴凑来。我一边极力把脖子往后仰一边用手阻止他的嘴前进。可是这小子像吃了****一样拦也拦不住。几个路过的看着我们露出了诧异的眼光。这可是我的初吻啊,虽然我和柳青情同手足可是我并不打算献给他。情急之下我用力推了柳青一把,柳青重心不稳倒呈大字倒到了路上。他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我凑近一看,泪水又从他紧闭的双眼里钻了出来。我叹了一口气,又把他拉了起来。后来柳青又吐了两道,看他那样是回不了寝室了。我决定把他带回我们寝室里。因为相对于他们寝室我们寝室比较近。如果不算上那些绕来绕去的弯道还有七楼的垂直高度,我至少还要位移五百多米。我现在累得够呛,是在没力气把他送回去了。幸好元霸说他今晚要出去。我可以睡元霸的铺,把我的铺给柳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