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没有过的感觉
（1）
“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阮康祺笑着说，“这间酒吧能成为这座城市所有酒吧的代表，完全是您这个做经理的还有所有员工的功劳，我只是实事求是的在杂志上作了介绍而已。”
“谁说的，自从旅洲登了你的那篇文章，我们的客流量可是明显的增加呢。”
“那就希望你们的生意越做越好了，我还有点儿事就不打扰您了。”
“好，等我们做出新的成绩，倒时还免不了请你帮忙呢。”
“那没问题。”
阮康祺和酒吧经理从办公室出来，刚走到门口就从旁边走过来一个脚步不稳的人，也要开门出去的样子。
“郗小颖？”阮康祺立刻就认出了那个人。
郗小颖看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噢，是你啊。”
“你这是干什么去？”
“明知故问，当然是回去了，呆子。”说完也不管他先开门走了出去。
阮康祺忙对经理说：“那是我朋友，我去看看。”
“那好，不过阮先生，你别说我多事，你得劝劝你朋友了，她经常喝成这样才走，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啊。”
“我知道了，谢谢您。”
阮康祺快步追上郗小颖：“郗小颖！”
郗小颖扭头看着他：“干嘛！”
这时，夜风忽起，郗小颖被风一吹酒劲儿直撞头，脚下发虚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
“没事。”郗小颖摆摆手想站起来，没想到身子发软半天也没站起来。
阮康祺只好扶起她：“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没关系。”郗小颖推开他勉强走了两步，身子晃了晃眼看又要摔在地上。
“嗳——”阮康祺赶紧又扶住她，“你这样子怎么自己走啊？别逞能了，还是我送你吧。”
“我腿没有力气。”郗小颖没有再回绝，只是低着头轻声说。
阮康祺想了想：“我背你吧。”
“就你？瘦了吧唧的没几两肉，回头再摔着我。”
阮康祺心想，这个女孩子说话还真是够噎人的，算了不和她计较：“没问题，你放心吧。”
阮康祺背起郗小颖问道：“你回哪儿？”
“学校。”郗小颖把头靠在阮康祺背上有气无力地说。
“噢。”阮康祺走了几步想想不行，就郗小颖现在这个样子被学校老师看见免不了又有麻烦，“你醉成这样怎么回学校啊？我还是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哪儿？”
阮康祺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音，扭头一看，郗小颖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这睡得也太快了点儿吧？
阮康祺没办法，见叫也叫不醒她，这可怎么办呢？
对了卓远亭！把她送到卓远亭家好了。
阮康祺背着郗小颖往卓远亭家走去，郗小颖睡得很沉，呼吸声均匀地响在他耳边，头发被风一吹扫得他脖子痒痒的。
这一瞬间，阮康祺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异样的感觉填得满满的，那是一种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有些兴奋，又隐隐的有几分不安。
忽然，郗小颖在睡梦中轻声嘟囔了一句。
阮康祺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就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郗小颖身子动了动，又说了一句。
这次阮康祺听明白了，她说的是：哥哥。
哥哥？阮康祺的心一颤。
“哥哥，你好久都没有背过小颖了，你到底去哪里了？小颖好想你你知道吗？妈妈也好想你。”
“小颖？”阮康祺以为她醒了，叫了一声才知道原来她在说梦话。
阮康祺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样难过？
心为什么这样的疼？
他知道，对小颖来说，在梦里是她能和哥哥见面的唯一方法。
表面的叛逆和任性，掩盖不了她内心的孤独和痛苦。
她一定很爱她的哥哥，就像卓远亭说的，从小到大郗源都是小颖崇拜的偶像，所以她才会痛得连自己都放弃了，对他来说，哥哥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想见到六年前的那个小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自己对这个女孩儿，到底是怎么了？
“哥哥会回来的，”阮康祺看着她，轻声说，“幸福，也一定会回来的。”
（2）
卓远亭开门一看就愣住了：“唉？你们这是——”
“小颖喝多了，我正好碰到她，又不能把她送回学校只好送到你这来了。”
“噢，快进来吧。”
阮康祺把郗小颖背进卧室，给她盖好被子两个人才出去。
“谢谢你了，这丫头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换成别人我也要帮的。”
“我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说也不能说，真是急人。”
“其实，”阮康祺在沙发上坐下，“远亭，我总觉得小颖她，怎么说呢？其实她并没有变，骨子里应该还是以前的那个她。”
“什么意思？”
“或许，一切的变化都只是她的一种保护色而已。”
“保护色？”
“没错，郗源和她父亲的相继离去对她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在那一次的变故中她似乎已经痛到了极限，也许人们通常认为痛到极限就会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我却觉得不是，真正的极限应该是对自我的放逐，甚至是放弃，虽然仍然活着，但是心已经彻底的死了，这种生活状态其实比死还要痛苦几千几万倍不是吗？”
卓远亭有些震惊，阮康祺的这些话看似平常，其实却直中要害。
“而所有的放逐，无非都是为了将以前的那些快乐和幸福统统掩埋起来，不能再想，不敢再想，就只能拼命得让自己痛，直到麻木，直到没有任何感觉，但是麻木的只是表面啊，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过去永远都不可能消失，只要肯去面对，勇敢地去面对才能真正的解脱出来，撕开这些保护色重新开始。”
卓远亭半天无语，他一直以为小颖已经彻底地变了，以前那个乖巧可爱的郗小颖注定是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阮康祺的一番话却似乎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没错，迁就、纵容，这种补偿和赎罪毫无用处，只有让小颖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才是自己摘掉枷锁的唯一出路，不然，自己也好，小颖也好，只能永远地被禁锢在过去当中，永远逃避着去生活。
“这只是我的一些个人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正确。”
“你说得很对，想不到你认识她时间不长到比我还了解她。”
“或许，作为一个局外人更容易看清楚一些事情。”阮康祺看看表，“不早了我回去了。”
“现在回去宿舍已经关门了，你还是别走了，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咱们三个一起回学校。”
“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今天应该不会发生上次那种‘意外冲突’了。”
卓远亭一说，两个人都想起了上次的那件事，全都笑了。
“小颖！”卓远亭担心地说，“你这样开车很容易撞到人的，还是我来开吧。”
“你害怕？害怕就下车，放心，撞坏了你的车我赔你就是了。”郗小颖一脚狠狠踩在油门上，丝毫没把卓远亭的话放在心上。
阮康祺真有些后悔和他们一起来了，郗小颖显然把马路当车了赛车道，他紧紧地抓住车顶的扶手，心里祈祷上天可千万别让他短命。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已经是学校了，不小心会碰到人的。”
“这里静悄悄的哪儿有人？再说现在才六点多人都还没起床呢。”
“那也不行，你赶快减速，不然——”卓远亭的话还没说完，车子正好经过这条林阴路的拐弯处，路边正有人在晨跑，郗小颖车速太快根本没想到真的会有人。
“小心！”卓远亭叫着，“快踩刹车！”
郗小颖赶忙刹车，但是车速实在太快了，就算她踩了刹车，车子还是从那个人身边冲了过去，连带着把人也给带倒了。
“糟了！怎么我说的话你就是不听呢！”卓远亭和阮康祺赶忙从车上下来。
（3）
方熙婷觉得自己真是够倒霉的，大早晨在学校里晨跑也会被车撞？！
“对不起，你没事吧？”两个人蹲在她身边急切地问。
“你们会不会开车啊！吃了兴奋剂了！”方熙婷抬头一看见卓远亭，那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她一把把卓远亭推在地上，“我跟你的车有仇是不是？你那破车干嘛总和我过不去？！”
虽然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是毕竟错在他们，他赶紧站起身又走过去：“有没有碰到哪里？”
方熙婷掸掸身上的土，揉了揉胳膊和腿，还好只是带到了一点儿，没有大碍，她在阮康祺的搀扶下站起来：“卓远亭，我真纳闷儿当初你的教练是怎么让你合格的，你学没学过交通法规？知不知道车子是会撞伤人的？明不明白人命比车值钱？你把马路当成你们家啊？！天天这么横冲直撞的！”
郗小颖此时也从车上下来：“你有完没完？不就是蹭了一下嘛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
“什么？”方熙婷真是觉得哭笑不得，这撞了人的反倒有理了？
“小颖，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卓远亭对郗小颖说。
“我为什么要道歉？她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没缺胳膊没少腿的，道什么谦？”
“小颖，你这说的什么话！”
“中国话。”
“你——”
“怎么？你还想打我呀？你敢再碰我一下试试？”郗小颖瞪起眼睛。
“真是没家教。”方熙婷厌恶地说。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郗小颖走到方熙婷面前厉声说。
“我说你，没家教，缺人教，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教育的你！”
“熙婷——”阮康祺急忙阻止她，他知道方熙婷的这几句话可是正踩到地雷引子上。
郗小颖一听过去使劲儿推了方熙婷一把：“你敢这么说我！”
“我说你怎么了？你了不起啊？大家平时不和你一般见识那是懒得理你，别以为自己真有多能耐了！”
“你——”郗小颖还想动手，卓远亭一把拉住她，“行了！闹够了啊！”
“卓远亭，你帮她不帮我是不是？！”
“这不是帮谁不帮谁的事，本来就是你不对，不但不道歉说话还——”
“够了！不用你教训我！什么东西，见到漂亮女人就失常！”
“你给我闭嘴，满嘴不干不净的也不嫌丢人！”
“哼！”郗小颖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方熙婷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有点儿迷糊，这情势怎么有些乱呢？
卓远亭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方熙婷说：“她就这样，刚刚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搞不懂你们，一群怪人。”方熙婷回身往回走。
“你的腿没事吧？我送你回去。”
“别了，我可不想再受伤。”
阮康祺说：“这样吧，我陪她走回去，你开车去看看小颖。”
“那好吧，谢了。”
阮康祺追上方熙婷：“熙婷，等等我。”
“干嘛？”
“行了别生气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方熙婷可不知道他说得他是哪个他：“这样开车他早晚变成马路杀手。”
“没这么严重了。”阮康祺失笑。
“品位真够怪的了，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
“啊？你说他们？你误会了，他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小颖她——”
“唉——”方熙婷一摆手，“我可没想过他们是什么关系，而且他们是什么关系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明白吗？”
“明白。”阮康祺傻兮兮地点点头。
“不说了，我要赶快回去了。”说完开始继续跑起来。
“你的腿没问题吗？”
“笑话，我可是心途的女侠你忘了？女侠哪会那么弱不禁风？不信的话比试一下？我肯定你追不上我。”
“那可不一定。”
“不服气？那来啊！”
阮康祺一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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