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玩车的怪老头吐槽出“你丫才是外星人，你全家都是外星人”那句经典“丫”子句的时候，林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海滨市沙滩上那只怪鸟！
何其相似啊，都是白头发的说……关键是，他们这一人一兽竟然还都能看透人心！But，从进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做好了遇见各种灵异故事的打算，所以虽然他将双手挡在胸前做了一个“你不要偷窥我内心世界”好不好的防备表情，可事实上，心中却没有一点紧张。关于这一点，其实林睿一直想说：我从小都很淡定，你们那些觉得我渣的家伙们，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有木有！你以为宠辱不惊是很容易练就的本事？
“额……不错哟！这车玩的挺不错的。”大家都不说话，场面难免有点尴尬。过了半天，还是林睿没忍住开了腔。
老头这才跟着开了口，笑的跟个小孩儿炫耀玩具似地，踩着那架黑红相间的BMX（BICYCLEMOTOCROSS，自行车越野）山地车，窜到林睿面前，其间又利用地形做了几个展示。而林睿这一次也很配合的给了几个掌声，甚至还吹了两次口哨——没必要将形势弄得更糟糕些，不是么？好歹现在是在瓶子里，这不知道是人是妖的妖异老头还是地主。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他林睿还不是龙，顶多算只小蚯蚓。
在掌声和惊呼中，那个顶着一张稚嫩少年脸蛋的白发老头有些忘乎所以，又玩了些绚烂至极的招牌动作。末了，还猛地提起车头，向上摆一个后空翻，平稳着地后，滑行了一段，然后“嘎”然一声，单脚撑到林睿面前，伸手与他击掌。
“Wahoo！你好帅！”林睿脸上显露出一个玩车之魂被点燃的表情。这次他是真的震撼了。那个后空翻的高度……简直让他叹为观止，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老年人的身手可以矫健、妖异到这样的地步。
“这没什么”，老头点点头：“保持激情，永不退缩。好好练习的话，我可以的，你也一定可以。”
“所以，你是想让我跟着你练习这个？”林睿难得有觉悟的接了一句。他觉得他已经越来越习惯这些奇怪的家伙们的想法了，他们从来不问你喜欢喜欢做什么，但却永远只给你两个选择：做，或者不做。最要命的是，你往往只能回答“yes”，因为你知道：就算你说了“no”，他们也会有各种办法逼着你走上他们想让你走的道路。“可是，我来这里是想学习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我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些，而是不在这里玩车浪费青春，我的时间只有三天。”
林睿尽量将这番话说得诚恳而真挚，他看着老头的眼睛，希望老头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真诚。
“老人家，您知道吗？外面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他们想看看我到底有多渣，他们想看看我是不是能闹出什么新的笑话。我知道也一定有人腹诽我，说这个家伙什么都要靠别人帮助，他凭什么坐在S级的位置上？他什么时候自己努力过？！可是，没有人问过我，到底想不想要这个S级的位置，从来没有人问过！浩宇、扎西学长、萧瑟……那些人都那么毫无保留的相信我，但我知道，其实我一无是处。但我能说什么呢？看着一群人都在为你而努力的时候，你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你能对他们说‘你们都撤了吧，让我自身自灭吧’？你能吗？我不能！我不能愧对那样的信任和期待。”
林睿说着说着，几乎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他最初明明是想让老头看到他眼里地焦急和真诚，然后放他出去，可是说着说着，他却被老头眼里那好似洞悉一切的清澈所感染，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的内心里真实的感触和秘密。
“我不是不想努力，谁都不知道我半夜起来翻了多少遍宿舍书橱里扎西学长的那些书，什么《神族起源》、《炼金术士入门》、《魏晋轻浮神学主义考》……可那又怎样呢？除了封面上那些汉字，那里面的蝌蚪文我一个都看不懂！还有……我知道身体里有个强大怪物，我知道，可我多少次试图召唤他，却毫无响应。他绝非我所能控制，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除了谑笑，他甚至都不会跟我多说一句话……”
“可是现在我有机会了！我莫名其妙的坐稳了S级，我莫名其妙的获得了进入试练塔的机会！我想，这次我不能再错过机会了！我一定真正得的学点什么东西回去，这样才能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那些相信我的人！我不想要再继续懦弱了，这次机会，我一定要抓住！但是我只有三天！我知道，如果您硬要我陪您玩车的话，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但，请您看在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努力地想要争取某样东西的份上，帮帮我，真的谢谢！”
林睿直起身，诚挚而感人的朝老头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他的眼角泛着泪花，在弯腰的时候，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嗯……”老头沉默了一瞬，然后反问了林睿一句，“所以，你觉得玩车是在浪费青春吗？”
“你觉得这是不务正业吗？”
“那么你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样的才是正业呢？你想学真正有用的法术或者技艺，是吧？那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有用’的吗？”
在一连串的问题之后，老头摇了摇头，自问自答地说：
“永远不要羡慕别人外在的技巧多么华丽多么闪耀，真正强大的技艺来自于内心。一法通，万法明，殊途同归。如果你要走到神裔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触摸到神的轨迹，那么你早晚得明白这个道理。”“三天？嘿……你真的以为三天能将你由一个白痴变成一个超人吗？可能吗？你虽然在神仙学校，但这个世界毕竟不是神话的世界。只要你有着一颗想要不断奋进和努力的心，用这三天学会一种正确的态度，那讲比你用三年的时间去学一个粗糙的技艺要有用的多！”
老人说着说着，也渐渐有些激动起来。他知道能进入到试练塔里的少年都是那些最优质的苗子，而他的责任则是教授这个孩子一些最高端的技艺——而且，不能拒绝。
他的确能给这个孩子任何他想要的纯法术技能，甚至是那种高段的、塔外无从师习的技艺。可当他看到这个少年的眼睛时，他被这个少年眼睛里倔强的光芒所打动：那种目光这么像年轻时候的他，一样的倔强，一样的隐忍和顽强。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服这个少年，没有人擅长劝服另一个自己。
“青春，就是拿来浪费的呀！只要你浪费的有价值！”老头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少年，你知道玩车的基本功是什么？”不等林睿回答，老头径自说：“是定车。不管你玩什么花式，第一个字，都不是骑，不是冲，不是动态的。而是定。”
“很奇怪吧？车子本来就是给人骑的，为什么要定住它呢？因为玩车所有动作的根本，就是保持平衡。这跟太极其实是一个道理。静中有动，动中有静。”
老头沉默地想着，在大部分人眼里玩车就是消遣，跟打麻将没什么区别。可只有真正玩车的人，才知道BMX其实是一种永不言败的精神，和其他极限运动一样，这个过程虽然充满自虐，完成之后却有种份外的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