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沐霜站在门外,看到恢复女儿装表情微愕的鸢离,幽黑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缕奇异的光芒,转瞬即逝,快到鸢离根本无法捕捉。他淡淡地问:“你要出去?”
“谁说我要出去?我只不过是刚刚沐浴完,想要活动活动罢了。”鸢离甩甩手,转身故作轻松地看着赫连沐霜,暗自恨得牙痒痒。
“那就好。”赫连沐霜笑笑,越过她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向鸢离招招手,“过来。”
“什么事?”鸢离走到距他还有五步远的地方站住,冷冷地看着他。
赫连沐霜下巴微动,向着自己旁边的空位点了点:“坐下。”
“不必了,我站着便好。”鸢离拒绝,“身为卑贱奴隶的我,怎敢与尊贵的王爷您坐在一起呢?”
赫连沐霜对于她的讥讽置若罔闻,再次淡淡地说了声:“坐下。”只是语气里多了不容抗拒的威严与霸道。
心知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鸢离不情不愿地在他身边坐下。
赫连沐霜满意地扯了扯唇角,突然执起鸢离的左手,不顾她的挣扎,撩起她的衣袖,眉头渐渐拧了起来。那白玉般的手腕上,遍布着道道青紫的淤痕,无比狰狞丑陋。
“蹙什么眉?还不是你害的!”鸢离抽回玉手,不悦地瞪着他。他这是什么表情?无辜?她才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路受了多少苦!
赫连沐霜蓦地笑了笑,从身上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子,揭开红纸盖,将少许液体倒在他的右手心上:“既然是本王害的,本王自然要补偿。”左手执起她的小手,蘸着液体的右手轻轻地在鸢离的手腕上抚摸涂匀,细心而轻柔,确保所有的伤痕都涂上那滑腻的液体。
鸢离先是感觉手上一辣,接着便是一股清凉的感觉,渐渐地,便是慢慢蔓延开来的舒适感。
鸢离怔怔地望着他柔和而美好的侧脸,好像看到了一种名为怜惜心疼的东西。心底深处被猛撞了一下,心跳如小鹿乱撞。
“现在感觉如何了?”赫连沐霜突然抬头,关切地问她。
鸢离侧侧脸,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淡淡地答道:“好多了。”
赫连沐霜看着她,眼底蕴起了笑意:“脚恐怕也伤了吧?”
鸢离回过神来,夺过他手中的瓶子,不自然地嘟哝了一句:“我自己上就好。”
赫连沐霜浅笑出声,站了起来:“好,你自己上吧。”言毕便转身往外走去。
鸢离捏捏手中的瓷瓶,瞟瞟他离去的背影,再摸摸自己微微发烫的双颊,心想自己一定发烧了。
她不知,一种叫做感情的东西,渐渐在她的心里萌芽。
然而,正是这东西,将她慢慢推向灭亡的深渊,万劫不复!
***
“笃笃笃……”烦人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鸢离掀开被子迅速跳下床,习惯性地戒备一问:“谁?”
“在下清秋,鸢离姑娘,是时候起床了。”外面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清秋?那个白无常?
鸢离环视一下四周,不动声色地将手指间的银针收了起来。
差点忘了,她现在已沦为赫连王府的阶下囚!
鸢离梳梳墨发,整理好衣裳之后便去开门,闯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果真是长相俊朗的白无常!
清秋看到鸢离的那一刻有着片刻的惊怔,之前只当她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丑小子,却没想到她一夜之间变得如此俏丽动人。果真还是王爷慧眼呐!
“有什么事吗?”鸢离冷视他一眼。
“王爷离开之时,跟小的吩咐过了。为了防止姑娘忘记自己的身份,王爷千叮万嘱小的要给姑娘活干。而今日的活,没有一天的时间恐怕是干不完,所以,姑娘是时候起床了。”
鸢离的俏脸即刻黑了下来,赫连沐霜,果真没打算放过她!瞪了清秋一眼,鸢离没好气地说了一声:“等一会,本姑娘要梳妆。”然后“嘣——”地甩上门。
没一会,门又“嘎——”地打开了。
“姑娘,你……”清秋一看出来的鸢离,吓得连连退了几步,脸上不断地冒冷汗。真是活见鬼了!这个女人,她想要做什么?
鸢离没有看他,大步一跨,自个走在前面:“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路?”
也难怪清秋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彼时鸢离的丑,相对于之前的小乞丐样,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瞧她脸色枯黄,眼眶发黑,唇瓣苍白,活像是从难民窟捞出来一样,一脸的麻子多如繁星,最最引人暴汗的是她右眼的钟无艳胎记,不过她的是黑色的,狰狞丑陋地占了大半边脸。
“姑娘,你为何……?”清秋怔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忙快步追上来,不解地看着她。
鸢离摇摇头,深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奈地说:“傻无常,你又怎会明白?我只是王爷带回来的奴隶,身份连府里的奴婢还不如,又怎能不怀着忐忑之心度日?王爷的姬妾如云,每人很难均沾雨露,难免会彼此心生猜忌,对于‘不速之客’更是虎视眈眈。我若姿色平平,又怎能得到王爷的青睐垂怜?她们自然不会将我放在眼里,我也……”
“可远离是非之地。”清秋接了她的话,确实!王爷的侍妾们个个如狼似虎,每日争风吃醋,明争暗斗,无所不用其极!若是被卷入其中,确实很难完好脱身。鸢离这一招,的确是保护自己的好途径!
不由赞许地看了鸢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