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如银的月光下，他一身破败的黑色衣裳，白了一大半的发丝凌乱披洒于脸面，遮掩住他大半边脸，隐隐约约望去，可见其脸上皱纹满布，给人一种无力的沧桑颓败之感。
然而，那张凌乱不堪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如狼般的犀利眼睛，漆黑幽深，却又焕发出一种慑人的寒光。
此刻，他正用那双严寒无比的双眸紧逼着被点稳在原地的俩人，声音苍劲浑厚：“你们是谁？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无忆张张唇，正准备开口，却没想到小银抢先问了出声：“你又是谁？”
无忆站在小银的前面，看不清她的脸，只是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异常，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那个老头闻言忽然表情复杂，哈哈大笑几声，侧过身仰望着月空，“我是谁？我也想知道我是谁，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几乎忘记自己是谁了……”
倏然转头，凌乱发丝之间野兽般狂佞寒厉的双眼冷视着无忆与小银，“你们两个半夜鬼鬼祟祟跑来这里，必是不安好心，杀无赦！”
无忆并没有惊慌，只是平静地开口：“是前辈不好好安寝，夜夜发出笑声将我们招来，又怎么能责怪我们呢？”
老头眼底一凛，他忽然闪身移步到无忆面前，出手捏着他的脸摸弄了一会，然后收回手，重重地哼了一声：“男人长成这样，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看着都觉得碍眼！就你这副小白脸样也敢顶撞我？信不信我一掌劈了你？”
“即便是前辈劈死无忆，我仍要据理力争！这片树林乃天蟾宫的领域范畴，本就不属于前辈的，前辈夜夜不息发出嘈杂之音便是你的不对！”
“听你小子的口气，难不成你是天蟾宫之人？我可记得宫内并无你这样一个小白脸……”老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我是芷汐姐姐的客人。”无忆面无改色地开口。
谁知，那老头一听顿时变色，他忽然一把抓起无忆的前襟，神色异常兴奋，“你认识萍......不，汐儿？”
汐儿？为何他叫得那么亲密？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虽心生疑惑，但是无忆还是点点头。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汐儿对你怎么样？好不好？”老头一脸亢奋地摇晃着无忆。
“这……”无忆蹙眉，他也说不清他跟兰芷汐是什么关系。说她是他的恩人，可是看她的态度又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可说是情人，又似乎……
“这什么这？有那么难回答吗？”老头不高兴起来，又猛晃了他几下。
无忆被他摇得头晕目眩，不由心生不悦，便开口要求道：“要我说可以，但你要先帮我们解开穴道！”
他话音刚落，只觉老头手指一动，随意在他胸口轻点一下，他便获得了自由。
“快说！”老头迫不及待地催促。
“还有她！”无忆向小银扫了一眼。
“你……”老头怒视他一眼，无奈地走向小银。
无忆一瞥见老头给小银解开穴道，蓦然出手拉住小银的手，趁老头还来不及反应就跑了起来。
“你臭小子，竟敢唬弄我！看我不一掌拍死你！”老头在身后气急败坏大吼一声，纵身一跃，在半空出掌，对准无忆的脑袋就要凌空劈去。
无忆拼命跑着，忽觉得耳边闪过一阵凛冽的掌风，反射性地转身硬是出手接住了那一掌……
只闻“砰”的一声乍响，无忆的身子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竹竿上，将那棵竹竿压折，然后再重重摔倒在地上……
“噗——”只觉喉间涌起一股腥甜，殷红的鲜血自嘴里喷溅而出。
“公子！”小银眼底闪过惶恐，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扶起在瘫在地上的无忆。
老头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站定脚，不敢置信地瞪着无忆：“你个臭小子居然有那么浑厚的内力？！可是，为什么你不会使用呢？”
小银泪眼朦胧地回头冲老头哭吼：“公子他失忆了，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武功也废了，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心怀鬼胎呢？都是你个臭老头，你自己疑心病重，你自己疑神疑鬼，就要乱拿人开刀！”
老头微微一怔，然后向他们走来。
“你不要过来！”小银一脸戒备地盯着老头。
“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他！”老头没有看小银，直接把手搭在无忆的脉搏上。
过了一会，他忽然轻笑，对无忆道：“你小子的经骨还真是异于常人，还有，潜于体内的武功深不可测，你之前该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吧？”
无忆茫然地摇头：“不清楚。”
“看来你跟我老头还挺有缘的，老头我有时头脑蒙混，也是记不得许多事……”老头笑视着他，“我帮你恢复武功如何？”
无忆试探地问：“你是要收我为徒吗？”
老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异于之前的，这次是发自肺腑的畅快，“没错，我要收你为徒！”
“不行！”无忆忽然摇头。
“你说什么？”老头神色一寒，“我收你为徒，你敢拒绝？”
“我不想要武功，有了武功就要卷入斗争，就要杀人，我不想过那种成日打打杀杀的日子。”无忆目光坚定异常。
“你个傻小子，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怕打打杀杀的日子？难不成你以前都是过那种日子？”
“不记得了……但是，卷入斗争，就会有危险，就会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无忆神色忽然黯淡下来。
手再次不由自主地覆上胸膛，那里好像越来越痛了……
“想要保护的人？”老头忽然眼睛发光地凑过来，“想要保护的人是汐儿吗？”
无忆茫然地眨眨眼，是她吗？自己心痛也是因为她吗？可是……
老头将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竟然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虽然傻，但是倒是挺有责任感，老头我喜欢！那我更要帮你恢复武功了，只有会武功，才能保护得了汐儿不是吗？”
蹲在旁边一直以复杂目光盯着老头侧脸的小银一听不悦地嚷道：“公子又没说要保护的人是谁，你凭什么在这里自作多情？”
老头一听顿时沉下脸，转头横了她一眼，“女娃你激动什么？该不会是嫉妒汐儿吧？”
“汐儿汐儿，你跟宫主什么关系？凭什么这样叫她？”
无忆不解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小银，“你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