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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刑法七(2)

武太后时,徐弘敏,字有功,延载初为司刑寺丞。时魏州人冯敬同,告贵乡县尉颜余庆与博州刺史虺冲同反。余庆,博州人,冲先放粟债于贵乡百姓,遣家人敛索,托余庆为征,所得征钱,冲家人自买弓箭。余庆兼修启状于冲,直叙寒温,并言债负不可征得。敬同遂以此状论告。武太后令殿中侍御史来俊臣就推,俊臣所推征债是实,其弓箭非余庆为市,遂奏余庆与冲同谋反。曹断缘会永昌赦,称其与虺贞同恶魁首并已伏诛,其支党未发者将从原放,遂准律改断流三千里。侍御史魏元忠奏:「余庆为冲征债,协契凶谋,又通书启,即非支党。请处斩,家口籍没。」奉敕依。有功执奏曰:「谋反大逆,罪极诛夷,殄其族未足以谢愆,污其宫宁可以塞责。今据余庆罪状,颇共虺冲交涉,为冲理债,违敕是情,于冲致书往反为验。既属永昌恩赦,在余庆罪即合原状。据永昌元年赦曰:『其与虺贞等同恶徒党,魁首既并伏诛,其支党事未发者,****原。』谨详魁首两文,在制非无所属。尚书曰:『歼厥渠魁。』名例律曰:『造意为首。』魁即其帅,首乃原谋。魁帅首谋已露者,既并伏法;支派党与未发者,特从原宥。伏诛既标『并』字,足明魁首无遗。余庆赦后被言发觉,即为支党。必其庆是魁首,当时寻已伏诛。若从魁首逃亡,亦应登时追捕。进则不入伏诛之例,退则又异捕亡之流,将同魁首结刑,何人更为支党?况非常之恩,千载罕遇;莫大之罪,万死蒙生。岂令支党之人,翻同魁首;应生之伍,更入死条。嫉恶虽臣子之心,好生乃圣人之德。今赦而复罪,即不如无赦;生而又杀,则不如无生。窃惟圣朝伏当不尔。余庆请依后断为支党,处流。」有功玉阶具奏,太后大怒,抗声谓有功曰:「若为唤作魁首?」有功对曰:「魁是大帅,首是原谋。」太后又曰:「余庆可不是魁首?」有功又对曰:「若是魁首,虺冲败日,并合伏诛。今赦后事彰,只是支党。」太后又谓曰:「违敕征债,与虺冲买弓箭,何为不是魁首?」有功又对曰:「违敕征债,诚如圣旨;所买弓箭,状不相关。」太后又谓曰:「二月内与冲征债,八月又通书,此岂不是同谋?」有功又对曰:「所通之书,据状是寒温。其书搜检不获,余庆先经奏讫。通书征债,只是支党。」太后怒少解,乃谓曰:「卿更子细勘问,是支党不是支党奏来。」当时百僚供奉及仗卫有三二百人,莫不股栗,而有功神色不动,奏对无差,人皆服其胆力,直而不挠。

故左相苏良嗣亡后被告反,男践言、践忠、践义,推事使、金吾将军丘神绩奏称请准法绞刑者,奉敕依。顷又有敕:「苏良嗣往者频被言告,指验非虚。朕以其年迫桑榆,情敦簪履,掩其恶迹,竟不发扬。洎乎归壤之辰,爰备饰终之礼。不谓因子重发逆踪,所司执法论科,请申毁柩之罚。朕念劳志切,惟旧情深,是于囚赦之科,特降非常之霈。式延恩于朽骼,俾流渥于幽魂。特免斲棺之刑,宽其籍没之典者。」少卿郭奉一等所奉:「苏良嗣作逆先死,准敕免斲棺,矜其籍没,其男践言等缘坐,既在敕无文,请准法处绞刑。奉依者。」有功执奏曰:「践言、践忠,良嗣之子,缘其父逆,并合绞刑。但为敕称:『屈法申恩,特降非常之霈。』又言:『念劳志切,惟旧情深,特免斲棺之刑,宽其籍没之典。』两节皆具『特』字,信知恩是非常。父免斲棺之刑,子无缘坐之死;既宽籍没之典,理绝收录其家。按名例律:『因罪人以致罪,若罪人遇恩原减,亦准罪人原减法。』又云:『即缘坐家口虽配没,罪人得免者,亦免。』斲棺为其父逆,因父致其绞刑,父既特遇殊恩,子便不拘恒律。践言等并即不合缘坐处尽。录奏者。」奉敕:「践言等缘坐合死,朕好生恶杀,不忍加刑,宜特免死配流。」

逆人丘神绩弟神鼎并男晙,被奴羊羔告反。司刑司直刘志素推案,奏称:「神鼎身居文职,黑袄子即是武夫之衣,若不夙怀叛心,拟投豫州,无故不合辄造。又烧却反状分明,请付法者。」曹断:「神鼎处斩,家口籍没者。」有功批云:「丘神鼎,丘神绩之弟。兄反,弟合没官。凭状以推,事迹可验,在于断结,理固难踰。羊羔称投豫州,并作两个皂袄。假令事实,终在赦前,况乃涉虚,何以为据?往时纵犯,今日方告,准赦据敕,不合推科。使人为鼎着皁衣,将为叛逆,曹司以烧却文状,处以叛谋。窃寻此途,颇伤苛酷。且衣之五采,随人好尚。武夫一着,岂限玄黄。烧书虽匪赦前,推勘须穷窟穴,或言周易,乍道卜书;既云抛着厕中,又云鼎自裂破。书既着标,便非反书;必是反书,书论何事?为是簿帐,为是谶图,竟不甄明,遂无承款,即处以斩,乃没其家。请更审详,务令允当者。」刘志素又批:「丘鼎反逆,夙蕴苞藏,非只一途,岂惟今日。虺贞豫州作逆之岁,于时秩满神泉,准其家在西京。言旋即合归舍,为与虺贞相应,迂道水下嘉州,更至荆、襄,路过淹留,遂经一岁。当闻豫州起逆,星夜即向唐州。接荆河界首,于悬泉馆,遂共男晙俱作黑褐袄子,拟充战服,即明事相应接。及闻贞败,星夜走来神都,即将袄子布施天宫寺。明知原来所造缘反。近以兄绩反彰之后,复烧却反逆文书。此反不诛,谁反合杀?况又圣泽哀矜,重令来中丞推覆,追奴问鼎,勘按逾明。论其本愆,辜当万死。徐丞内纵奸慝,外诈平反。奉敕令推反人得实,宁敢隐默者。」曹又依前断,举申秋官详议者。符下,员外郑思齐判:「凡断刑名,须得指实。朦胧作状,斟酌结刑,司刑此申,过为非理。欲令集议,须审议由,状未指归,遣议何事?仰寻所推之按,取堪凭据之由,处分讫申者。」曹断又依前者。有功又批:「赦前纵实合免,恩后谋状未分。不反何为烧书,法家无文臆度。使人的知是反,鞫按何不具言?当时按状朦胧,奏后方便囗普薎反略。人命至重,一死不可再生;王法须平,居轻无宜入重。恐乖泣辜之惠,方亏祝网之慈。在愚所窥,请更商度者。」刘志素又批:「丘鼎谋反,与虺族同谋,苞藏日深,又共逆党连结。有功侮文巧法,党逆不忠,批退欲纵反人,每事唯希侥幸,不寻按状,孟浪即批。批即不据科条,法外岂得依允。请据志素所批之状,与有功意故纵逆人之平,即请申秋官及台,集众官议。」奉敕依。得春官员外郎杨思雅等一百十七人依有功议,以缘坐为允;又得夏官尚书杨执柔等百二十二人等议,并无反状,更差明使推。准议状,奏请差五品使。推事使杜无二奏无反状,准赦例处分释放。

汾州司马李思顺,临川公德懋之子也,被韦秀告称:「思顺共秀窃语云,汾州五万户,管十一府,多尚宿宵,好设斋戒。大云经上道:『理复思顺好,李三五年少。』思顺恰第三,兄弟五个者。」监察御史李恒等奏称:「据思顺潜谋逆节,苞藏祸心,研核始引唐兴辩占,复承应谶。请从极法。」奉敕依奏者。司直裴谈断:「处斩刑,家口籍没者。」主簿程仁正批:「合从妖处绞。只向韦秀一人道状,当不满众,合断三千里者。」裴谈又判:「请依前断录奏者。」焦元亶判:「退司寺官却议者。」有功议曰:「谋危社稷,罪合反条。自述休征,坐当妖例。反依斩法,妖从绞论。律着成文,犯标定状。状在事难越状,文存理无弃文。若违状以结刑,舍文而断狱,则乘马何俟衔勒,遏流岂用堤防?今判官处以反谋,勾司批从妖说;不耻下问,窃欲当仁。李思顺解大云经,韦秀称其窃语私解,明非众说。窃语不合人知,虚实唯出秀辞,是非更无他证。纵解『三五年少』,只是自述休征。既异结谋之踪,元非背叛之事。即从叛逆,籍没其家,便是状外弃文,岂曰文中据状。请依程仁正批,妖不满众,处流三千里者正。」焦元亶判:「具申秋官请议者。」右台中丞李嗣等二十人议称:「请依王行感例,流二千里,庶存画一者。」守司府卿于思言等六十三人议称:「依徐有功议者。」录奏,敕:「思顺志怀奸慝,妄说图谶。唯其犯状,合寘严刑;为其已死,特免籍没者。」缘有功议,遂免破家。

推事使顾仲琰奏称:「韩纯孝受逆贼徐敬业伪官同反,其身先死,家口合缘坐。」奉敕依曹断,家口籍没。有功议:「按贼盗律:『谋反者斩。』处斩在为身存,身亡即无斩法。缘坐元因处斩,无斩岂合相缘?缘者是缘罪人,因者为因他犯。犯非己犯,例是因缘。所缘之人先亡,所因之罪合减。合减止于徒坐,徒坐频会鸿恩。今日却断没官,未知据何条例。若情状难舍,敕遣戮尸,除非此途,理绝言象。伏惟逆人独孤敬同柳明肃之辈,身先殒没,不许推寻。未敢比附敕文,但欲见其成例。勘当尚犹不许,家口宁容没官?」申覆,依有功所议,断放。此后援例皆免没官者,三数百家。

推事使奏:「瀛州人李仁恒等三十七人,被告称谋反。」曹断:「并处斩,父母、妻子流三千里。」有功执曰:「玄淑里正元得户人缘祖纷争,因相言告,或以反逆相唤,或将奔叛相牵。反逆须有同谋,奔叛宁无协契?无谋无契,口语口陈,即以实论,颇亦苛酷。抢元无影响,星文本自参差,纵使实有反言,只恨换其宗姓。因恨称有,正是口陈;徒侣绝无,明非实反。贼盗律云:『口陈欲反之言,心无真实之计,流三千里。』疏云:『口陈欲叛者,杖八十。』准依告状,并是口陈之言;原究犯情,皆非心实之计。忝居商度,用此当宜。如不使推,请从鄙见。如将未允,终须重推。」录奏,敕依。得宗君哲状,称:「无反可寻,请依徐丞见,流三千里。」奉敕依,会赦免。

御史郭弘霸奏:「宕州刺史皇甫怀节,为芳州司仓薛璟所告,称其当州刺史李思征谋反。」曹断:「处斩、籍没者。」有功批执曰:「思征,芳部宣条;怀节,宕州分竹。爰因羌叛,奉使讨除,暂见思征,屏人共语,即疑怀节与征同谋。同谋须述谋由,共语当论语状。语既无状,谋又无由。思征伏诛,一无牵引,薛璟陷辟,方始告言。璟元共征同情,怀节复与征连结,节当共征私语,语状在璟合知,征在不知语由,征死谁明反状?宁有比州刺史,奉敕讨羌,白日入州,官人参谒,暂与思征相见,遂即平章反谋。察狱以情,未闻此理。羌走出界,无贼可击,所领之兵,更留何用,为此放散,倒将为反。节实拟反,更须发兵,成集之兵,何须放却?非诬之状,于此更明。怀节据状无反。请差使推鞫。」无反,为发兵迟,断为官当。会赦,总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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