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西。布加西·万，我的名字。”来自外城的巫术师布加西这样淡定地回答着警惕的门卫。
李默如鲠在喉——他说过这是他的假名！警卫进入灵魂就会发现他的谎言，他们都会死在这儿！
“别担心，莫斯梅尔。”布加西泰然自若地转过身，用唇语告诉她，“我已经伪装过我的灵魂，他们会相信那是我的真名。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的真名是什么。”
“怪不得你刚刚明知‘莫斯梅尔’不是真名，却不追问我的名字……”李默若有所悟地说。她看着一个士兵礼貌地向布加西鞠过一躬，然后烟一样消失在她的眼前。
“夫人，您的名字。”
我可没有伪装灵魂。李默知道自己如果不说实话，就再也回不到杨将身边了。她动了动嘴唇，“莫斯梅尔”这个名字呼之欲出，但终究没有出口。
“夫人？请您告诉我您的名字。”
李默忽然想出个办法。她微笑着朝警卫一鞠躬，以示歉意，然后解下胸前的戒环轻柔地放到警卫手里。她感到警卫的手触碰到她的手时，这个年轻人脸红了一下。
接着她细步上前，伏在年轻警卫耳边悄声说：“我的名字来自一个神圣的古老家族，古老到在《法典》中可以找到记载，所以不方便在这公开场合说出。”
听到这儿，年轻警卫神情骤变，对李默充满敬畏之情。
李默继续骗他说：“你拿着这个戒环进到灵魂里去，我的家仆栖身在这儿，他会告诉你我的名字。请无论如何不要告知其他人，好么？”
“是的，尊敬的夫人！”年轻警卫胆战心惊地握紧戒环，一通慌乱后消失了。
布加西看着眼前发生的事，不禁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手段。那戒指也不是寻常东西吧。果然，一个从排烟管道掉到外城的女人是不能小看的。”
李默这时才知道自己的来处：“你说我从排烟管道掉进来？”她最后的印象是迈进已经半敞开的灵魂之门，门的那面是金色的炫目光芒。
布加西看出她的心思：“怎么？不知道自己的来处？莫斯梅尔，要怎样从内城爬烟筒直达外城，你应该教教我啊。”
李默发觉布加西对她疑心越来越重。这个肥胖的奸诈巫师没有丁点善心——李默警惕地发觉。一旦达到他的目的，布加西随时有可能灭掉李默。她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后，再次下定决心，必须尽快完成和这个新伙伴缔结的合作约定，然后夺回自己的姓氏、想个办法钻回那个烟筒。
没等李默想出回答，那个进入布加西灵魂检查的警卫就再次出现在二人面前。他重新拿起武器，将一张紫色卡纸做成的通行证交给布加西，上面已经填写好他的名字、父母的名字和《记忆之书》的审查合格证明。
“来自科赛城邦的布加西·万先生，请您拿好这张通行证。今天是个非比寻常的日子，如果有任何惹人非议的举动，法典委员会有权直接采取最严厉的惩罚措施，您懂吗？”
布加西依旧用买卖人的微笑面对尽职尽责的卫兵。
“我听说，贵城的立法中，没有死刑，对么？”
“先生说的对。所谓最严重的刑罚，是幽禁灵魂，剥夺记忆。您知道的，我们城邦拥有香皂之力，是古老禁忌之力和《法典》眷顾的土地。一言以蔽之，请万事谨慎。”
布加西点头。然后看到惊恐万状的年轻警卫从李默的灵魂中走出来，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包括李默在内，在场的三人都想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只见小警卫颤抖着双手递上李默的戒指，满头大汗，不敢看李默的眼睛。他哆哆嗦嗦地撕下一张金黄色的通行卡，这行为让他的同伴都吃了一惊。
“尊敬的女士，请通过。”小警卫结巴地说。
刚刚检查过布加西的警卫进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提醒他说：“你疯了吗？颜色错了。黄色是给权臣和贵族的。她是什么人？”
“她、她居然是神职者，来自一个最古老的家族。”
李默听得又惊又想笑。她很想知道曼彻安特在她的灵魂里和这个可怜卫兵说了什么。但她至少很满意目前的效果，因为无论是警卫还是布加西都被骗了。
布加西、李默二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城门。
“你要去找谁？我说了我需要一个有妻有子、心地纯正的男人做药引。”布加西问。
“我是神职者，自然要带你去找一个神职者。”李默微微一笑，继续出色扮演着布加西妻子的角色。她用余光瞥见布加西小指上若隐若现的金丝，很奇怪刚刚在关口为什么看不到它，
那是我的姓，我要夺回来。
现在李默越来越确信这里不是灵魂里的世界。她已经多次摩擦戒环希望召唤曼彻安特出来，但屡次未果。
如果没有曼彻安特，她应该怎样找到洛瑟的父亲伊塔？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神职者？”布加西的话让李默刚安定下的心又悬起来，“别忘了，莫斯梅尔，我来自山城毕诺嘉，巫师之地，那里的秘器和术式有太多是你没听说过的。你胸前那个戒指，我曾经在故乡的作坊见过。知道我们叫它什么吗？”
李默静静聆听。
“翻译过来，叫做‘贝壳’。但我更愿意称它‘坟墓’。”
李默忽然觉得手心里的戒指变得冰冷。她害怕的眼神被布加西捕捉到，后者哈哈大笑起来，用油腻的肥厚手掌抚摸李默的头发，说：“这个世界上，有魔鬼，有仙人，有各种不为人们所认识的力量。山城毕诺嘉的前辈们希望将他们的力量束缚在一个容器里，利用他们，就像这枚戒指。我确信那里面存在一个超凡的力量，就是它帮你躲过了门卫的逼问。我说的对吗？”
“好像我的一切都被你掌握得牢牢地。我在考虑还有没有必要和你继续进行这场交易，因为现在我处在绝对劣势。”李默生气了。
“不不不。”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城市的最中央：集会广场。
毁灭一切的大灾难发生的地方。
但现在的这里，无比平静。洁白的纪念台上攀爬着藤蔓，鸽子自在飞行。塔的另一边，矗立着辉煌的弧形建筑，一排排圆拱门通向权利的中枢。
“比如这个地方，我就无论如何进不来。”布加西忽然用力抓紧李默的手腕，疼得她几乎流下眼泪，“法典委员会。”
李默望着这座被金色、紫色彩带装饰一新的建筑，看着那些圆拱门里进进出出的步履匆忙的人，她嘴角轻挑，微笑不自觉地浮上面颊。
她想出了绝佳的办法，一个既能完成杨将的任务、又能夺回自己姓氏、解决掉布加西并回到特情中心2号楼那间小小办公室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