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琪还不知道她是被狠狠算计了,只是一路仔细翻看了紫薇宫的腰牌,毕竟都是给下面的人用的,式样上和她见过的没什么不同,入手亦是微沉,只有细看了才能分辨出这个上面雕了枝紫薇花,刀法细致,分毫毕现。
她根本没见到黑衣人的腰牌具体是什么模样,研究的再透彻也不可能有所发现,只得挫败地将紫薇宫的腰牌重新掩入了袖子里。
不知不觉,已到了蕊宫附近。这里十分僻静,没想到四妃之一的梅妃也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
芍药花期早过,但蕊宫的却开得正盛,也不知梅妃是如何护养的,离得还远呢,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花香味。倒不用别人指路了,前面就是一道拱月石门,门额上面只刻了两个字:绰约,笔锋秀丽,想必是出自蕊宫主人之手。梦琪皱了皱鼻子,徒劳地想阻挡那扑面而来的香气,不过,那里头怒放的各色芍药,着实可爱,都是大朵花瓣,形态妩媚,色彩艳丽,确实赏心悦目。
正要信步进去,忽听得一声模糊地哭叫由远及近,“四殿下饶命,四殿下饶命啊……”
梦琪立刻顿了下来,将身影掩在了一边枝叶浓密的栀子树后,不多时便有几个宫人抬了个披头散发,满脸血痕的宫婢从拱月门出来,那宫婢还在含糊不清地叫唤着:“饶命,四殿下饶命啊……”
“四殿下?那这个就是四皇子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梦琪透过了石菱窗偷看过去,里头恰好也长着一株大的芍药,能遮了她的脸。
花丛中,有个身形单薄的年轻美男子正侧对着她,继承了昭烈皇的修长飞眉,侧脸到瘦削的下巴再到脖颈,呈现出优美的弧线,只是无论如何都带着些挥不去的阴沉和颓废。
四皇子皇甫智看了会花,又细细地挑了颜色饱满花形又好的,小心地亲自连着枝叶一同剪了,轻柔地双手托着放入素色琉璃盘里,“这几枝,送去北宫给皇祖母,待我再挑几枝给母妃……”
那盘子有些抖动,几乎将那些芍药撒出去,他抬眼便见到托着盘子的那小宫女在瑟瑟发抖,便挑了挑眉,温和道:“怜儿,你抖什么?你怕我?”
那小宫女立刻想到了刚被抬出去的那个人的下场,扑通一跪,举高了盘子,却道:“四殿下,奴婢……奴婢不怕!”
皇甫智依旧缓和着脸,不见一丝怒容,反而亲自扶起了小宫女,“方才那个,是因为她流了汗在芍药花上,她是什么身份,怎能污辱了母妃亲手种的花儿。”
小宫女细声细气道:“奴婢不会——”
“那你还哭什么?”他轻柔地抹去了小宫女害怕的泪珠,“怜儿,怜儿,果然是惹人怜爱。”
“四殿下——”那被唤做怜儿的宫女抬起头,果然是一柔柔弱弱的模样。
“我知道你和她是好朋友,其实,你应该替她觉得高兴吧,因为她终于可以不用伺候我这个病秧子了。”皇甫智抬起了怜儿的下巴,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呢?在你心里,是不是也不想留在我这里?其实你们都巴不得离了我身边!对不对?”
他狠狠地将怜儿扔在地上,可怜那怜儿方才心定,立刻又惊慌失措起来,忍着痛一个劲地磕头,“四殿下,苍天可鉴,奴婢是自愿向娘娘表示要留在殿下身边的,奴婢誓死跟随殿下,伺候殿下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
皇甫智忽然擭住了怜儿的下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出些什么端倪来,端详了半晌才松了手。
眼看他背过了身去,连看着的梦琪都为那怜儿松了口气,却听到皇甫智又道:“来呀,将怜儿送去浣衣局,母妃那里,我亲自去说。”
那怜儿似乎是吓坏了,吓呆了,听到浣衣局三字这才回过神来,“不——四殿下——奴婢……奴婢愿意做牛做马,一辈子留在殿下身边伺候您啊!”
皇甫智恢复如常,自己稳稳的端了那放了芍药花的盘子,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又成了那个看上去单薄的四皇子,语调柔和,“是吗?那我才说一句让你去浣衣局,你便急着不想去,我知道你是嫌浣衣局辛苦——不过,如此一来,也可知你方才要誓死跟随我的话并不是真心的。”
“殿下……殿下……奴婢是真的……”
却被皇甫智打断道:“如果是真的,那你为何还不去?”
几个宫人早围了上来,要强押了怜儿去。
那怜儿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挥开了旁人,一双美目已盈满了泪水,娇娇怯怯却十分坚定道:“既然殿下让奴婢去,那奴婢便愿意去!”
她决绝地站起了身,竟然主动地去往了浣衣局方向。
几个宫人惊疑不定,皇甫智已经挥手让他们退下了,而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挑了几朵芍药花,小心翼翼地捧了盘子,回蕊宫去了。
直到皇甫智去得久了,梦琪一时还怔住了,先前那个宫女连掉了滴汗都要被皇甫智责难,后边的怜儿受罚的原因更是莫须有——要是刚刚她真的冒冒失失冲进去摘花,那还能有命活?
“这位妹妹,在看什么呢?”
尽管那声音十分温柔,梦琪依然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个宫女,似乎有些面善,“没……没什么……你是?”
那女子眉柔目顺,微微一笑便露出浅浅的梨涡,一身水青色宫装齐齐整整,发簪臂钏都是稳稳当当,头上更是一丝不乱,“看妹妹有些面生,不知这位妹妹是哪个宫里的?怎么到蕊宫来了?”
梦琪下意识地摸了摸袖里越夏给的腰牌,不知怎的,对这个宫女却莫名地有些好感,便照实道:“我是蘅芜苑的,叫梦琪,是想要来采几朵芍药回去复命的。”
“哦。”那宫女便淡淡地点点头,似乎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便也自报了名字,“原来是梦琪妹妹,我叫青儿。”
“青儿?你就是青儿?”梦琪紧盯着她的脸,似乎要盯出个洞来。
看得青儿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什么地方不对劲,“是青儿没错——”
“怎么你跟青衣长得一点都不像?!”梦琪惊道,“你们不是双生子吗?!”
一听这话,青儿便笑出了声,好像深谷里的黄莺般动听,“原来你认识青衣,难怪我也觉得听你的名字有些熟悉,想必是听她说起过。”
“不过,就算是双生子也有长得不像的。”她又指了指那院子里的芍药道:“是宫里的主子让你来采花的?看来,你不大受她喜欢。”
梦琪想了想,越秀的确是不喜欢她的,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青儿转过了身,“我知道宫里还有一处芍药开得也好,反正我闲着无事,梦琪妹妹,不如我送你去?”
“啊?”
梦琪一脸的不敢相信,因为宫里除了半芹、幼翠这些“自己人”,无论主子奴才,她遇到的好像都是些奇奇怪怪各式各样践踏别人的,哪会有像青儿这样如沐春风,还要开口相助的。
青儿微微一笑,兀自先走了,只是走了几步,便俏然回头。
梦琪这才醒过神来,立刻追了上去。
青儿不比青衣话多,但总是能适时地提几句,全然不觉得冷场,连梦琪自己都觉得今天话多了起来,这才微微警觉。
见她似有隐衷,青儿也并不在意,便细细说起了宫里哪处的花香,哪个主子养的猫可爱,哪里的鱼最为活泼也就罢了。
“这里是——火场?”梦琪托越夏的福,火场也来过,“这里何时有芍药了?怎么我上次来没见到?”
青儿本露出一丝惊讶,后又平静下来,“看来你真是不讨主子喜欢了,竟然连火场也来过。不过,既然我带你到这,自然是不会骗你的。”
梦琪听到青儿这样说,不禁面上赧然,“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青儿宽慰一笑,“我也不过这么一说,你看,那不是?”
梦琪循着青儿的手望过去,果然,那不起眼的墙角长着几株芍药,结出硕大的花朵来,只是比一般的芍药要矮许多,开得却密集。枝桠看上去瘦弱不堪,但花瓣朵朵竟比蕊宫的绰约园似乎还要好,还要大,花色也更为艳丽。
梦琪待要走近,却见青儿并没有跟上来,还未开口相询,青儿已经先一步开口解释道:“主子素来不喜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跟太近,青儿就不过去了。”
青儿盈盈一礼,这就飘然去了。
留着梦琪倒是一怔,旋即释然,这么矫情的主子,除了皇甫曜,还有谁!
她信步走去,果见那大鼎炉旁正站着个人来,只露出玄色背影来,身形倒也挺拔,只是站在那里的样子,显得孤零零的。
不知道是念着青儿的好爱屋及乌了,还是今天的皇甫曜显得太过寂寥,梦琪也没有要一出口就讥讽了,倒是难得地笑出了声,“怎么到哪都能见到你?”
皇甫曜一听声音便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梦琪,便一笑,转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什么东西。
梦琪绕了过去,见他拿着的是本薄薄的册子,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奏折。”
梦琪略一思索,想到最近听到关于南方大旱又涝灾的传言,“是想写给皇上看的?”
“嗯。”皇甫曜简单地应了,却取出个火折子将那册子点燃,顺手便扔进了大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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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场啊,怨念的火场啊,没错,俺堕落了,看《宫》之后的怨念,满脑子都是火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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