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硕确实厉害,又过了几日,将潘国的前来探敌情的几个步兵捉了来,严刑拷打问出潘国的作战策略,趁其不备,将潘国的大军打的落荒而逃。
夷洲城捷报频传,将潘国军队的气焰灭的全无,前线是喜讯频传,皇宫内皇帝却病倒了,我坐在李瑜床前,端着白瓷碗喂他吃些东西,吃了几口李瑜将头转了过去,说吃不下了。
我求道:“陛下再吃几口吧,您都没吃几口。”碗中的肉羹少了浅浅一块,还剩好多。李瑜摆摆手,似困极了一般道:“不想吃了。我想睡会。无忧,你也出去吧,我是病人,莫要被我传染了。”
我心中难受,怎么会传给我呢,你的病根本就不会传染给任何人的,强颜笑道:“陛下再吃些吧,饿着肚子睡也睡不着啊,陛下,陛下。”我唤了几声,李瑜脸朝着床内也不应声,我站起看去,他已经睡了过去。
端着仍烫的瓷碗出了殿。站在墙角静静立了会,北风呼呼吹在我脸上,犹如针刺一般,我却毫无感觉,心里难受,眼泪一滴一滴滴在羹里,梅清影给我的时候告诉过我,服下七味香四十天后,会渐渐出现嗜睡的状况,然后渐渐就会整日昏睡,再过一段时间身体的任何部位皮肤轻一碰就会出血不止,躺在床上再也不能动弹,直到衰歇而死,中毒的人死的时候极其痛苦。
记得他将红瓷瓶给我的时候曾经很郑重的问我:“阿花,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七味香是剧毒,中毒的人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生不如死,就算是死的一刻都是极其痛苦的,这样做你觉得好吗?”我复仇心切,接过梅清影手中的红瓷瓶,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李瑜躺在床上日渐嗜睡的模样让我心痛,我不想看他昏昏沉沉的模样,更不想见到他最后衰歇而亡的模样,怎么办!谁来帮帮我!我不想他死…喉间轻嗬一声,我哭出声,我该怎么办……我…爱他啊……不知道站了多久,止住泪水,寒风吹干泪,掏出绣帕拭去泪痕,将手中瓷碗交给站在身后的雨燕,深呼吸调整情绪,带着笑颜回到李瑜床边。
床上的男人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在日渐消瘦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薄薄的菱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颤抖着手轻轻抚上他的容颜,我跪在床前,将脸紧紧贴在他脸上,闭上眼泪水不受控制从紧闭的双眼滑落,沉睡的男人感受到脸上的湿意,困难的睁开眼,含糊不轻道:“无忧,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我急忙拭去满脸的泪,强笑道:“没什么,刚才在外面被风吹迷了眼睛我就…”心里难受,话语哽在喉间吐不出来。
李瑜看着床顶,良久轻声道:“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想睡觉,御医也诊断不出。”叹口气他又忽然笑道:“如果我不是个男人,这种症状倒是和怀孕蛮像的哈!”我也想笑,可是笑不出来,硬扯着脸皮僵笑了下,随即就没了。
“无忧,我最近总在想,要是我一睡不醒怎么办?没有我你怎么办?谁会像我爱你那样爱你。”
“呵呵!怎么会呢!陛下真爱说笑,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了!”不会一睡不醒的,最痛苦的还没来,不会那么轻易就死去的…
“我又想睡了,无忧,我一点都不想继续睡下去了,可是我的脑子总是很…很混沌,一不注意就睡了过去,我已经快十天没上朝了吧,那群老家伙肯定会拿来说我了。”床上的男人眯着眼,嘴里喃喃说道,又要睡去。
我站起身,哈哈大笑,李瑜被我的大笑声惊醒过来转过脸看向我讶道:“无忧,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只要你不再昏睡,我笑破嗓子也甘愿,我朗声道:“陛下,无忧跳支舞给您看吧。”不等他回话,我解开身上的大麾,吩咐雨燕去凤鸣殿取我的那些轻纱舞衣,笑意吟吟走近李瑜道:“陛下坐起身吧,这么睡着看无忧跳舞,不觉得失礼吗?”
“哦。”李瑜撑起身,只是小小的起身动作,额前就已泌出细汗,我心往下沉,已经这么虚弱了吗……雨燕小跑着去的凤鸣殿,很快就将轻纱衣取了过来,我脱了厚厚的狐袄,不顾寒冷换上纱衣,冰凉的布料触在肌肤上,不自觉微微发瑟,李瑜皱着眉心疼道:“无忧,我不想看了,你快穿好衣服,不要冻着了。”
我坚持道:“不行,既然说到了就要做到!”就当是我为你跳的最后一支舞吧。没有乐声伴奏,我扭腰轻舞,凭尽所学,轻舞翩翩,轻闭着眼将心中的哀伤都舞尽吧!
皇帝看的一瞬不瞬,舞至最后,我已是气息微喘,浑身发热,雨燕在旁连忙将大麾给我披上,我嫣然笑道:“陛下,无忧跳的好吗?”
李瑜点点头道:“无忧的舞是我见过跳的最好的了。”又看看窗外问道:“外面天气怎么样?我突然想出去走走。”
我连忙应道:“今天有些小风,太阳还不错,也不算太冷。”一招手,旁边立着的太监连忙上前给皇帝穿衣。皇帝穿好衣服,又吃了些小米粥,挽着我的手出了暖阁,三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小冷的,我拉紧李瑜身上的貂皮披风,李瑜握住我的手笑道:“无忧,我们像不像出门散步的老夫老妻啊,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我笑道:“像!陛下说像就像!”弯下腰摘下一朵盛开的海棠,放在鼻前请嗅,李瑜道:“我记得无忧很喜欢花的,以前在吴州城,好多富豪子弟想尽办法送无忧花的。”
我只是笑,李瑜继续道:“我注意你的时候是在一条街道上,我那时刚到吴州城,我记得你将一个调戏你的年轻男子打的头破血流啊!我当时就想好凶的姑娘啊!真有个性,那个时候我就注意你了,后来知道你就是花无忧,我更加高兴了,因为我找的就是你啊!呵呵~~”
是啊,首富独女,你得到我的芳心当然高兴了,过去的事情我一点都想回想。
“不过,新婚夜的那天,我真的气坏了,你居然要离开我,我当时只觉得血冲到脑子一般,只想得到你,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无忧…我是不是很坏,你…恨过我吗?”恨吗?我当然恨,所以我逃了,却不想因为自己的懦弱,让父母丧了命!所以现在你这个样子也不要怪我,我只是将你赋予我的还给你罢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最后……
“无忧,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一直很内疚,都怪我去的太晚……”
“陛下!”我打断他的话,“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已经过去了,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李瑜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人挽着手行至鱼池边,虽然走的极慢,但李瑜的额上已是密密麻麻一层细汗,脸色苍白,我担忧道:“陛下,回去吧。”
李瑜挪揄道:“呵~我太没用了,让无忧担忧了。”我噌怪道:“陛下……”我话还说完,身侧的男人软软靠了过来,闭上眼晕了过去,我一把搂住他,失声惊叫:“陛下!陛下!来人啊!来人啊!”泪如雨下,心如刀绞,几个站在远处的太监急忙奔了过来搀住皇帝,扶进了龙轩殿的暖阁内。
我浑身虚脱般跪坐在李瑜床前,满脸泪痕,双目失神看着床上脸色凄白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样做,我明明是爱你的啊!我父母的仇,我这样算的报了吧。可我不开心,我难过的几乎想立刻死去!李瑜,如果你不是你,我也不是巨富独女,该多好,我们只是平凡人家互相爱慕的小儿女,该多好,该多好……——————————————————————————————————————————————————————————————————————————————
不一会,御医过来了,跑的气虚喘喘,进了暖阁直奔皇帝床前,床上的男人手臂瘦的几乎皮包骨,握住御医胖呼呼的手里,极不相称,我转过身不忍心看,御医皱着眉把脉,满脸疑惑摇摇头,踟蹰道:“皇上…身体并无什么大碍,只是为什么这么嗜睡,老夫才疏学浅也搞不清楚,我先开几张补血养气的方字,皇后娘娘不入张榜在民间寻找高人,说不定会有人知道皇上是得的什么病。”
我站在窗前看去外面,淡淡道:“本宫知道了,下去吧。”七味香有解药吗,梅清影没有告诉我,我也没问。
皇宫里的御医都素手无策,民间会有什么能人,就算有,我也不想……父母的仇就像一座大山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我暗下决心,李瑜你若死了,我就给你陪葬,阴曹地府里我也陪着你,再不分开……
皇帝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三日的凌晨才醒,他微一动我立刻就醒了过来,趴在他身边问道:“陛下,想吃什么,我去吩咐御膳房。”李瑜看着窗外微命的天色,沉默半响轻声道:“无忧,我睡了多久了?我是不是晕过去了?”
我顿了顿道:“陛下睡了两天一夜,陛下肚子饿吗?想吃什么。”李瑜强撑起身,想坐起来,却又软软倒了下去,我一把扶住他,让他倚在我身上,“陛下想吃什么?肚子饿的话,是没有力气的。”
李瑜疲惫的闭上眼:“为什么我睡了这么久,还觉得这么累,无忧,我是怎么了,我才二十五岁,还没有立储君,难道就要……”
“不会的,我已经张榜在民间寻找能士,一定会将陛下的病治好的。”
“无忧,你知道吗?我爹是被先皇害死的,就在他登基的前一天,我娘也自尽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所以我要报仇,抢回属于我的皇位,为我父报仇,可我还是心软了,将李青容放走了。”我静静聆听他低柔的嗓音,这些话他从未跟我说过,在人前李瑜从未示弱过,“先皇将我送去了潘国,大概是想我在那里将命丢掉的吧,呵呵~我命大,没有死的掉,又回来了。潘国人都好凶,我记得有一年冬天,一个潘国贵族要我去给他将他马厩里的几匹马拖去河边洗一下,我就去了,出去的时候遇到他的夫人,他的夫人,呵呵~好老,说要我看看她的新衣,我不想去她就拉我,刚好被那个男人看见了,说我勾引他的夫人!呵,真是好笑,把我的胳膊都打折了,他的妻子后来还是跟其他人偷情了。”
我沉默不语,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忍回顾的往事,李瑜他的处境并不比我好到哪去。